敢开。但有些人却也知道那儿是网吧,很熟悉地往里钻,毕竟老鼠钻错不了洞。现在天气冷了,敢挂牌子的很多网吧也都把门掩上了。
宋益生来到一家网吧门前,像小偷似的从门缝看见里面烟雾弥漫,如同烟海,烟海中不时移动着个把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顿时大惊失色,忙拧一下自己的大腿,以为自己梦见了地狱。接下来他又来到一家网吧门前窥探,结果发现情况完全相同。他不禁一愣,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他本想再去窥探其他网吧,但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于是就不再去了。
他独自漫步在冰冷的大街上,与北风作伴,如同孤魂野鬼一般。这时,他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街尾的一座花园。花园的中间有一座小凉亭,于是他就到小凉亭里去坐。小凉亭的石凳虽很冰冷,便他还是坐下去了,毕竟他已有点麻木了。现在他还在不停地流泪。他想家了,更想母亲了,他想家的温暖,想母亲的伟大。他很后悔留在这里。他想要是当初他回家去,那么今晚他就不用在这儿受冷挨饿了,那该多好啊!于是他决定,等明天天一亮,他就立刻搭车回家。
他哭累了便蜷伏在冰冷的石凳上,用瘦削的脊背挡住凛冽的北风。呼啸的北风成了他的催眠曲,他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呼吸匀称而熨帖……
夜渐渐地深了,整个县城也渐渐地入睡了。凛冽的北风在深夜里呼啸得愈加疯狂了,宋益生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如同幽咽一般了。这时,他突然做了一个梦:
他蜷伏在一条弯曲小路旁的大槐树底下,瑟瑟发抖,饥寒交迫。此时暮色苍茫,北风呼呼直刮,天还下着蒙蒙细雨,小路泥泞不堪。过了一会儿,他隐约看见远处有个矮小的身影正向他这边走来。渐渐地,渐渐地,那个人离他越来越近了,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了。这时,他猛然发现那个人是一位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步履茫然而焦灼,手里拿着一件厚棉衣。他顿时一愣,觉得她手里拿的棉衣有点眼熟。
老奶奶见他蜷伏在大槐树底下,她顿时大惊失色,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他扶起来。这时,老奶奶蘧然喊道:“我的儿呀,妈可找到你了,你让妈找得好苦呀!”说完便把棉衣披在他身上,然后将他紧紧抱住。
他顿感茫然,忙拿下棉衣,歉然笑道:“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您的儿子。
老奶奶泪涟涟地说;“我就是你妈呀,你不认得妈了吗?你仔细看一看呀!”
他仔细看了看,猛然发现她就是他的母亲,母亲只是一下子变老了而已。于是他忙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很伤心,很委屈。
母亲像老牛舐犊似的用嘴唇轻触他的头,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陈大风把母亲和棉衣刮走。
“妈!”他大惊失色,忙跳起来想把母亲拽住,但他够不着,反而掉进河里,顿感冰冷刺骨……
“啊!”他大喊一声,从石凳上滚落下来,然后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见周遭静悄悄而黑蒙蒙的。他顿感茫然,不知自己现在何处,也不知刚才那惊涛骇浪的一幕是真是假。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明白过来。于是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石凳上去。
这时他顿感左边的大腿凉飕飕的,于是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边的大腿,突然发现裤兜烂了,里面的钱不见了。他顿时大惊失色,很快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很害怕,不敢在这儿呆了,但他又不知该上哪儿去,毕竟他现在已身无分文了。他痛苦地闭上眼,揪住头发,泫然泪下。
过了一会儿他想,只要他不占着机,人家应该会让他在网吧里呆着。这样想过之后,他便匆匆赶往网吧。到了网吧门口,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犹豫着不进去。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现在网吧里的烟味变淡了,机子也有空的了,毕竟夜深了,很多人都下机了。宋益生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角落,在一台关闭的电脑前面坐下来,然后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他就在电脑机前趴着睡了——不,是趴着哭了。
他哭累了自然也就睡着了,但他睡得很惊醒,时不时就醒过来。因为他伤心难过而且饥寒交迫。
天亮以后,他再次醒来时,见网吧里面的人已寥寥无几了。其中有的人还在继续上网,有的人趴在电脑机前还没睡醒,有的人在打哈欠,有的人在伸懒腰……这时他站起来要走,但他顿感浑身酸痛,于是他又坐了下来。他捶了一会儿腰和腿,然后再次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毕竟天亮还没多久。宋益生不知不觉地走到一家粉店门前,忽闻一陈饭香扑鼻而来,他顿感饥寒难忍,于是不由得钻进粉店里。当老板问他要吃什么粉时,他才猛然想起他现在已身无分文。于是他赧然离去。
走出粉店后,他想去车站跟司机说,先让他赊欠车费,等他回到家以后再拿车费到镇上的车站来还给司机,但觉欠妥,毕竟他家离镇上不是一般远,而是特别远,因此他就不想这样做了。接下来,他想到溁中或溁州二中去找他初中时的同学,但不知怎地,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最终他决定回学校去找方平或林晓燕等人借钱。
他本以为去晋榃路近车费少,司机应该会让他先赊欠车费。不料到车站一问司机,但还没来得及说原因,他就碰钉子了。碰钉子后他认为只要他把原因说给司机听,司机就一定会答应他。但是他刚开口说原因,就被司机轰下车了。司机还骂他是个无赖,说他想坐蹭车。
第一次就碰了钉子,但他不以为天下司机一般冷。于是他又去问其他司机。这回他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先把原因告诉司机。但没等他把原因说完,司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给他免车费。司机还说他看得出他是个老实而可怜的孩子。因此,他对司机心怀感激,连声道谢。
过了好一陈子,有辆车子到站了。于是宋益生所坐的车子立马启动,即将出发。这时,宋益生猛然看见林晓燕从刚到站的车子上下来。他顿时一愣,以为自己因肚子太饿而眼花了。于是他再仔细一看,这才可以确定他没眼花。他顿时心花怒放,忙对司机说:“大叔,我的朋友来了,我不用去晋榃了。谢谢你!我走了,再见!”说完他便跌跌撞撞地跑下车。
“晓燕!晓燕!”宋益生往林晓燕那边跑去。
林晓燕听见后面有人叫她,于是她忙转过身,见宋益生正向她跑来。她顿时即惊讶又高兴,忙向后小跑几步。
“你怎么回来了?”跑过来后,宋益生便问。
“我回家拿些东西,中午就去学校。”林晓燕紧接着问:“你怎么又来了?”
宋益生支吾道:“我……我还没回去。”
“你还没回去?”林晓燕很骇异,“那你昨晚在哪儿住呀?”
宋益生犹豫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说:“我昨晚在县城的花园睡觉,夜里被小偷割了裤兜,钱都被偷了。我刚才正想去学校找你借钱,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
“你怎么不回家呢?”林晓燕的声音有点哽咽。
宋益生低着头,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林晓燕焦急地问:“你还没吃早餐吧?”
宋益生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难受地咽了一口唾液,很吃力地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去吃早餐。”林晓燕忙抓住宋益生的胳膊往车站外面拉。
他们俩来到粉店后,不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牛肉粉便端上来了。于是宋益生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慢点吃,小心烫。”林晓燕把她自己的那碗粉推到宋益生面前。
宋益生见她不吃,于是忙问;“你怎么不吃呀?”林晓燕莞尔一笑,说:“我在学校吃过了,你吃吧,这碗也是你的。”
宋益生憨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过多久,他便把两碗粉吃得精光,饱得他连打几个饱嗝,浑身暖和。
林晓燕扑哧一笑,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不了不了,”宋益生憨憨一笑,“我已吃饱了,再吃就撑了。”
“我们先歇一会儿再走。”说完林晓燕便去付钱。
付钱后,林晓燕把自己身上仅剩的四十多块钱全都递给宋益生,说:“这些钱你拿着吧,不用还了。”
宋益生接过钱一看,顿时慌了,忙道:“我用不了那么多,要十几块就行了,等我再去学校时就还给你。”说完他便把三十块钱递给林晓燕。
“哎呀,还什么还呀,你全拿着。”林晓燕没接钱,故作不悦:“干吗那么客气!”
宋益生嘴笨,不知怎么说才好,但他也不好意思跟林晓燕推来推去,只好先把钱收下了。
过了一会儿林晓燕说:“我家离这不远了,上我家去坐一坐吧。”宋益生忙道:“不了,我想回家了。”
“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先上我家去吧。”林晓燕再次热情邀请。“真的不用了,谢谢你!”宋益生再次羞涩地谢绝了。
“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林晓燕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不不不,”宋益生倏地站起来,“我自己去就行了。”“没关系,我送送你,走吧。”林晓燕说着便拿起宋益生的包走了。
去车站的路上,林晓燕安慰宋益生:“昨天我和秀梅,还有方平去问过班主任了,他说你不会被开除的,顶多是个停学处分;元昱应该也不会,毕竟很多老师都很偏袒他,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了。另外,事已至此,你妈早晚会知道的,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一定会很着急,所以你赶快回家吧,别在外面躲着了。”
“嗯。”宋益生点了一下头,紧接着问;“学校什么时候才做出处分决定呢?”
“我想快了吧,应该就在这两天。”林晓燕再次安慰宋益生。
宋益生不再言传,继续往前走。
到了车站以后,还有好一陈子才发车,因此林晓燕和宋益生就在候车室里坐着,谁都不说话,各有所思……
第二十八章 拯救挚友
二十八
送走了宋益生,林晓燕便匆匆赶回家去。
这个心地善良而又心事重重的女孩真是赶回家去拿东西吗?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自从元昱和宋益生出事以后,林晓燕就很担心他们被开除,尤其担心元昱,毕竟元昱是主谋。因此,她整天忧心忡忡,白天无心听课,晚上难以入睡。这还不到两天时间,她就显然有点瘦了。昨天元昱二人离开学校以后,她更是忧心如焚,怕元昱二人再也不能重返校园了。因此,昨天下午放学后,她就跟蓝秀梅和方平一起去向班主任打听关于学校对元昱二人的处分决定。
班主任告诉他们三人,宋益生绝不会被开除,顶多是来个停学处分而已;但元昱很难说,等开了全体老师会议后再作决定。听了班主任这么一说,他们仨更焦急了,尤其是林晓燕,她急得直想哭。
后来,她想出一个办法,于是忙跟方平和蓝秀梅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