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鼓囊囊,形状很明显地凹凸不平,不知都塞进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去。
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小院里干净整洁,中间一棵红缅树,枝叶苍老颇有古意,树下石台上画着棋盘的纹路,上面却很不应景地摆着些书和作业,几根原色铅笔被随意地扔在一边,草稿纸落得石凳子上也是。
少女背着书包走进屋内,打开灯,暖色的灯光一下子映得院子里也亮堂了起来,屋内摆设的样子有古风的书桌躺椅,也有很先进的现代器具各种风格融合在一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女孩打了鸡血一样冲进去把书包往客厅随意一放,便跑到卧室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累死了累死了…”虽然嘴上这么嚷着,女孩的眼神里却只有漠然和无谓,她这么抱怨了一会,便精力充沛的站起来,坐在了餐桌边。此时,少女正把第二碗香气腾腾的面端上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吃饭吧…”
这话没说完。一阵地动山摇,喷涌而来。少女惊慌地站起身,房子的结构却承受不住了,一根支柱掉了下来,混合着墙块,轰然倒下。她惊恐的尖叫着,脸上不复沉着冷静,脸上浮现出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应有的恐慌。
她大喊着。惊恐地躲避着。但是太快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一根房梁狠狠地砸趴在地上。突然,她看到了看起来格外轻松随意的小姑娘,脸上像是突然浮现起来希望一样,恳切哀求着:“凌肆,凌肆你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好。”那孩子笑着点了点头,袖子里滑出一把不知干什么用的小刀。趁着路灯的反光,手起刀落。一刀切入后脑,似乎没收到任何阻拦。少女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她的脸上,还带着无比殷切的神情,手直直的伸着,像要拉住什么东西。
底色调为黑色的幻境寸寸破裂,引魂灯摔碎了一个小角,此时正缓缓恢复着,灯里的枳色光芒亮得盛气凌人,神殿里安静到几乎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神殿外围河流的声音依稀可闻,安详到不真实。
被叫做凌肆的黑衣少女垂下眼睑,神情一片漠然,似乎之前那个任性撒娇闹脾气的都不是她。
然后她缓缓蹲下,捂住脸,发出一声很小的呜咽。“你才不是相离,我们家傻逼守护者才没有那么菜,她永远永远,都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永远不会。那傻逼只会一个人撑着,到了最后,悄然无声地死去。
就像那一天,她拎着引魂灯,站在天台上,明明毫无表情特别严肃,眼里却浮现出浓郁的期翼来。她只会说:“凌肆,就算你们都没有力气了,我还有。至少我有足够的决心,不在死去之后,变成那样的怪物…”
从被时空裂隙覆盖的教学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然后笑着重重倒在地上,后脑落地,悄无声息。
她终究还是放那个叫苏旭的人走了。
叫做苏旭的人走的时候,眼神里那么明亮,那么惊喜。他问:“阿离她,终于愿意和我走了?”“不是。她此生不愿和你见面,由爱生恨,没杀了你就不错了,我们一再劝说下终于肯放你走,隐居月光池旁,再也不问世事了。”凌肆面无表情耸耸肩,一本正经地扯谎,诚恳得让人扼腕叹息。
“那我再去见她…”“不用了。”拎着灯的女孩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后退一步,将灯放在墙角,自己靠在墙上,没事儿人一样随口胡诌道,“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再有幸回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死去…不好意思口误,是死心了。”
“哦。”又呆又傻的毛头小伙子点点头,又恋恋不舍道,“那我真走了……我家地址在XX国XX省XXXX市XX区Xxxx路XXX号XXX户,是新房,最近十年内没有搬迁的想法,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出来,就来找我吧。”
“好。”反正她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来找你了,那傻逼已经没有下辈子了。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她点头记下那个地址,划开时间裂缝,送他走。苏旭走的时候,还充满希望的冲着入口生区的地方望了一眼,那里灯火盛景,或许有一盏就是莫相离家的。
或许。
——后话——苏苜大概是个特别柔软的女孩子,会柔柔的微笑,会灿烂的鼓励所有人,会坚持着不放弃希望,会笑的很明媚,会唱很好听的歌,痛苦的时候会咬着牙挺下来,再难过哭过之后会露出笑容。于是就想,莫相离,大概也是一样的吧。喜欢过,悲伤过,痛苦过,然后,破而后立,坚强得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178章 完结世界。
又下雨了。
最近处于毕业与找到工作之间的余大少又开始百无聊赖起来。他母上大人倒是着急得慌,父亲也致力于让他来公司实习,但他一一拒绝了,只是托了个系统那家小店里处理的都是些网络内容,钱倒好挣能养活自己工作也轻松,就是余云枫每次去小店看到那一排排电脑和系统惨绝人寰的手速就总觉得触目惊心,至于凌零对此不置可否,每天早上十点才开店下午四点半就关门,有闲时间就回小公寓,从来不去胡家也没工夫理那些个劳什子的恩怨情仇,和那些QD流小说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余云枫很郁闷,非常非常郁闷。连一天到晚挂在余云枫旁边替哥哥帮他打发无聊的胡千夏都发现了余云枫的郁闷。
紧接着当然是系统也发现了。于是这天他毫不客气地推掉了工作,一大早就推开了余云枫卧室的门:“宿主。醒了。”“…什么事。”余云枫窝在被子里也懒得起床,一脸困意地问道,“有话快说有…快放,总之,说完就走,别打扰我睡觉。”
系统的手插在兜里,一副天塌下来都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用了疑问的语气助词:“宿…云枫,最近你很不开心吗?”余云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是啊。倒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很无聊嘛。”
“不是。”凌零面无表情地否定道,“你在说谎。宿主的心理波动标明,宿主的内心现在很不平静。和本系统说说吧——本系统倒要看看,什么事能困扰到专注演戏五千年,心理波动不变更的宿主。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余云枫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手中转着用报纸卷成的纸筒,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嗯…就是忘不了啊。到底是还有点牵挂的,总会想起以前经过的一个个世界,那些事和人…再矫情,我毕竟把他们当做最好的朋友。不管多少年,我都会记得,就算忘了他们的声音和样子。可只要做一个小小的梦,那一切就都会立马回放,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看着窗外密闭的雨帘,想到没多久之前,还下过一场很大的雪,转眼却又春回大地,好雨知时了。
系统有趣地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余云枫张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噤了声,眼里浮现出一丝怅然来。有一些故事的细节他甚至都清楚的记得,却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那些人都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了。
还有曾经刻入骨中的自己的样子,每一个微笑,习惯与动作,怎样的神情。又或者面对镜子时猛然的陌生,偶尔忘记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时的无奈。就算经常能看到自己的面容在系统身上浮现,也不知为什么记不住了。这还是自己,可的确也已经不是自己的样子。
云枫很清楚的记得,高中的时候教学楼后的那个小花园,春季中旬的时候,红叶李开得最好,还有绿萼梅,华北地区开花最晚,那个时候,所有树上的花都一起开放。那盛景他一生都忘不了。可是他却不记得高中的名字,教过他的老师,同学的样子。
他很清楚的记得夹竹桃叶酒的味道,记得“二十四桥”下芍药的色泽,记得江南的清河长街,却记不得顾胭脂当年的面颊是怎样的绯红,两手互握住时的触觉如何。伊里斯或者任顾身上那股带着草木烟气的淡香还在他记忆里浮浮沉沉,可她消失之前唱的那首歌的曲调,明明应该令人记忆犹新,可他却忘得一干二净。燕南莲眉梢眼角的那寸妩媚他都还记得,却记不住最后和她走到一起的人是谁了。
真的是太久了,久到连当初自以为深刻的感情都一并忘却。
“喂,凌零啊…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青年这样笑着,目光注视对方。
凌零叹了口气,拿来一杯橙汁:“说吧,什么?”
“是这样的。从前有个傻逼,他一次次轮回,找了很久很久。无数次重新开始的故事里,他重复着各种死法。被车撞死,被攻略人物杀死,被代替品替代,被掐死,被淹死,被毒死,各种各种方式……甚至被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亲手杀死。他很痛苦,但从未放弃过希望。
凌零,你知道吗…”
这么长,这么长的时光里,我们不知道认识了多少次,不知道离开了多少次,每一次,都因为楼明月和张星炎的阻拦,没有走到最后。
但是啊。
余云枫睁开眼睛,正对着对方漆黑的瞳孔,隐隐有灰蓝光芒一闪而过。
但是他压抑了这么久,都还一直喜欢你。有些事,永远不会过去。
从一开始的死亡,到之后的每一个世界,精心算计的局,一个个故事,从蹩脚到流畅,全部都是演绎的结果。
余云枫是一个演员。
“所以…你是我这一生,最完美的一场戏。”
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包括这些世界被创造出的过程,那些事,那些人,都由他亲自筹划,可是他不是好编剧,所以每一个人物里,都有他自己的影子。
可凌零只是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面无表情地叹息:“于是这一次,宿主终于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死法,准备奔向生命的大圆满了吗?”
“嗯哒。”“不要卖萌。”“好哒。”“…”
“宿主,我也想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傻逼,他一直都不知道,所见即真实。他就那么创造,死亡,创造,死亡。”
“但他始终,不曾忘记勇敢,不曾忘记悲伤,不曾忘记爱。”
所以,这才是我被创造出的真正意义。代替早已死去的连陵,改写命运。
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想要活下去。可到了最后,除了想要活下去,还有最主要的一件事。
余云枫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窗外天空,雨雾蒙蒙,像是故事的开始,连陵,第一个世界的莫归,踏马而来,锦衣带上挂着一支玉质短箫,冲他露出一个笑。
晚安,友人。
故事还有很长来着。
第179章 几个段子+最后的事
1。关于之后想做的事,是橙光的一个游戏,叫归迟,这里是预告。
突然想到一个很悲的事情。
莫相离坐在码头上,晃着双腿。引魂灯在她手旁明灭。
“所以,你真的要和苏旭一起走吗?”
我那样问她。
“不是啦。”她随意地摆摆手,骨节修长秀气,灰色的高马尾在身后一动一动。
码头上的风很凉快,但也很大,她便抱起并不热,但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灯身,免得引魂灯被风吹倒。
“还有别的事情来着。时空裂缝还得我填上啊。”
天色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