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鹿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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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鹿婴儿-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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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马三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的从那个狗窝一样的铺盖卷里爬出来,跑到大棚外面,对着富贵的车轮子撒了泡尿,回去的时候,听到动静,竖起两只招风耳贴在我爹地床边听,一直到天亮。

《三鹿婴儿》 十七
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燕舞就把我弄醒了,又把我往麻袋里装,我知道,又要到有人的地方去了,因为,他们只要带我到有人的地方,一定是把我装在麻袋里。不会让我露面。其实我还是愿意的,只要到有人的地方,我就可以看到新鲜的人,比整天呆在大棚里要好得多。

  路上燕舞问我爹:“到底还演不演啊?”

  我爹说:“不演你吃屁啊? 

  还是那几个巷子,还是那个农贸市场,没什么新鲜的,我爹和燕舞爬那道长长的台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又是来剧场了。

  走完台阶,就看到剧场办公室大门了,我爹敲门,一个男人开门,看到我爹就握手:“哟,赵团长阿”

  我爹还是那样,见人就掏出烟递过去:“王主任,抽烟抽烟。”王主任接过烟说:“刘主任在里面。”

  看来我爹前几天没少做工作,都成老熟人了。

  “刘主任,赵团长来了!”王主任对着里屋喊。

  “进来吧”里面有人答话,我爹带着燕舞就进去了,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见我爹进来,他挪了一下身子,裤裆那个地方就开了,露出里面花花*,一颗扣子挂在一截线头上,在花*外面晃荡,一条发黑的皮带缠在鼓起的肚子上,根本就没有勒住裤子。这点上,这个人倒像我爹,我爹的裤裆经常是开的,露出彩霞的那条花*。他对我爹努努嘴说:“坐吧!”我爹和燕舞就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我爹跟那个刘主任东扯西拉地说了很长时间,刘主任总是一脸为难状,说要想想办法,最后,我爹站起来,走到刘主任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丢进刘主任半开的抽屉里,又掏出一条烟递过去。

  “来来,烟不好”我爹说。

  刘主任指着半开的抽屉:“这还有呢”

  我爹也没说什么,把烟也丢进抽屉里,刘主任顺手就把抽屉关上了,转一转拔下钥匙,装进口袋,又从口袋抽出一盒烟,递给我爹一只烟,给我爹点上,自己也点上,冒起的蓝烟把刘主任的眼睛薰得眯成一道缝,他站起来对我爹说:“就这么定了,你们来演!”然后,就是两只同样粗大的手握到一起了。 刘主任紧紧地抓住我爹的手狠狠的说了句:“让那帮外国佬滚蛋!”

  我爹说:“就这么定了?”

  “我说了算!”刘主任一脸的自信。

  烟真管用,刘主任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我爹爱抽烟,富贵也抽烟,燕舞也抽烟,有时候我爹和富贵丢的烟屁股燕舞都捡起来抽,这个叫刘主任的也抽烟,我怎么就这么讨厌烟呢,每次演出,他们往我嘴里塞一根烟,只要我吸一口,吐出一股烟,他们就乐,说我是人,是不是人都要抽烟,是人才爱抽烟么?我是不是人? 我又怀疑了!因为我不爱抽烟。

  走出办公室大门,燕舞问我爹:“不把坛子人给刘主任看了?”

  “人家没说要看,以后机灵点” 我爹说,学着点!

  燕舞是我爹最信任的,一般这样重要的场所都带燕舞去,燕舞跟着我爹学了不少,和我爹一样,开口就说靠,还有摸麻幺妹屁股也是跟我爹学的。

《三鹿婴儿》十八
我一直怀疑燕舞是不是人。

  他是我爹从火车站捡回来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天下着大雨,我爹把燕舞带进大棚的时候,燕舞顶着鸡窝一样的头,根本看不到脸,光脚穿着一双很大很大、变了形的皮鞋,不对,另一只脚上穿着的是一只裂开口的长筒胶鞋,几个脚丫子争先恐后的往外挤。燕舞一瘸一拐走进来,脚底下发出吱吱的响声。他一进大棚就躲到我旁边,蜷在那个角落,象一只快要瘦死的黑狗,用一双眼睛惊异地看着我,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这个味道虽然很难闻,但我很熟悉,我想起来了,我出生时被我爹扔在垃圾堆里,我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我爹要富贵给燕舞把头发剪了,富贵拿来一把大剪刀,燕舞吓的直往角落里钻。

  富贵说:“狗日的,别怕,过来”

  燕舞蜷缩在墙角里,双手捂着脸,从张开的手指缝里偷看着富贵,富贵就慢慢靠近燕舞,燕舞就像狗一样爬到桌子底下,就是不出来。富贵回头喊:“彩霞,给我找根棍子来”彩霞找来一根废弃的拖把,递给富贵,富贵举起拖把棍把桌子敲得震山响。

  富贵:“出来!”

  燕舞两手抱住头,就是不出来。

  富贵:“你出不出来?!”

  燕舞就是不出来,富贵没办法,就拿拖把棍捅燕舞,富贵捅一下燕舞就哼一声, 再捅一下就哼哼两声,富贵捅得越快,燕舞就哇哇的叫,最后还是出来了,富贵就把燕舞赶到大棚外,命令燕舞在雨里先洗个澡。燕舞站在大雨中洗了好长时间,富贵就拄着那根拖把棍站在门口乐得弯下了腰。

  麻幺妹站在大棚门口喊,要燕舞进来,燕舞就是不进来,麻幺妹跑回来从她包包拿出一把折叠伞,在大棚门口撑开,跑向燕舞,大雨中,那把红雨伞好漂亮,象一朵火红的鸡冠花绽开在大雨中,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喜欢上麻幺妹的。

  麻幺妹给燕舞剪了头,又找来一条没有颜色的毛巾给燕舞洗了个脸,洗完燕舞的脸后,富贵和麻幺妹吵起来了, 原因是麻幺妹把富贵的擦脚布给燕舞洗脸了,他没有洗脚的毛巾了。彩霞跑过来给富贵帮腔,她骂麻幺妹不长眼睛,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麻幺妹和彩霞就较上了劲,暗地里谁也不服谁。

  麻幺妹很生气,一不做二不休,把富贵一双破鞋子还有几件衣服都给燕舞套上了。麻幺妹要马三拿几个荞麦面馒头来,马三把馒头递給燕舞,燕舞一手抓一个,左右开弓,几下就吃完了,马三又去拿,燕舞一口气啃掉十六个馒头,被我爹看到了,我爹就骂马三:“马三,你这个狗日的,这样吃下去,就是有几座山也要啃塌了”

  燕舞吃完十六个馒头,又在地上捡了我爹丢下的一个还冒着烟的烟屁股,抽了几口,就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燕舞打着饱嗝,翻着白眼珠子,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最后滚到桌子底下睡着了。

  晚上,燕舞醒了,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我爹摸着燕舞刚刚剪过的光头,又给燕舞一支烟,还给他点上,燕舞完全就像个人了,抽完烟。我爹问燕舞,愿不愿意跟着我爹干。

  燕舞说:“只要管饭就行!”

  “嗯,不错,跟大学生一样的标准!”我爹满意的点点头。

  晚上,燕舞就开始在大棚里穿梭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鹿婴儿》 十九
“轰”地一声,一个炸雷在我爹头顶炸开,要下雨了!

  我爹抬头看看天对燕舞喊一声:“快跑,暴雨来了!”

  燕舞抓紧装我的麻袋,跟着我爹开始奔跑。

  接着就是一股子旋风,地上的垃圾纸片被风卷起,飞舞在空中,几个红色的塑料袋被风鼓起来,越飞越高,最后停在蜘蛛网一般的高压线上,几只乌鸦停在上面,凄厉的叫声比满大街的汽车喇叭声还刺耳,满天的乌云像锅盖一样压在头顶。不时被刺眼的闪电撕开一道可怕的裂口。

  剧场台阶下面,俄罗斯国家舞蹈团的巨幅海报被狂风掀起来,狠狠的砸在地上,又被风刮起来,摔在棚边的铁栅栏上,刮开了几道大口子。几个奔跑的人停下来,撕下海报当雨布了,我爹也撕下一块,顶在头上奔跑。

  几辆停在路边带篷的三轮摩托车被大风掀起来,又倒在路边的污水沟里,紧接着又是几道刺眼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像火车一样从天边滚过来,把这个死寂沉睡的小县城惊醒了,满大街的人开始奔跑,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冒起一股黄烟。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燕舞的背上开始冒着热气,一会儿,大雨就一桶一桶地淋在头上。街边污水沟里的黑水和黄色的雨水搅和在一起,夹杂着橘子皮、苹果还有白菜叶子,哗哗的流淌。

  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一辆拖拉机陷在水坑里,不能动弹,伸的老高的烟囱还在突突地冒着黑烟,街边的屋檐下挤满了躲雨的人,我爹和燕舞奔跑在停止的车流中,就像是一场赛跑,满大街的人透过雨幕,瞪大眼睛观看。燕舞的鞋子跑掉了一只,顺着水流漂走,最后和垃圾白菜帮子混到一起看不见了,燕舞只顾跟着我爹跑,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顾不上脚上的鞋。

  跑回大棚的时候, 大棚塌下一半了,几个柴禾棍拉着大棚的绳子,就像跟旋风拔河比赛,大棚摇摇晃晃,富贵坐在驾驶室里,把头伸出来,指挥着那几个柴禾棍拉大棚,彩霞也撑着把红色的折叠伞站在车边指手画脚,一阵风过来,把那把红雨伞吹翻了,张开的像一朵疯长的毒蘑菇!彩霞丢了伞,爬到富贵的驾驶室了。

  马三还是在打桩,我看他就是打桩的命,在雨中,他挥舞着铁锤,一锤一锤的往下打,那根和他身高一样长的铁桩终于被深深地打进地里,燕舞把我丢在地上,在我爹的指挥下,把那根固定大棚的主绳牢牢地绑在马三打下的铁桩上。

  大棚不再摇晃了,暴雨也就停了,一道彩虹跨在大棚顶上的天空,太阳从云里爬出来,发出耀眼的光,把大棚照地闪亮。

  麻幺妹和那几个柴禾棍跑在大棚外看彩虹,腿上,身上全是黄泥,大家叽叽喳喳地,一脸的兴奋,完全忘了刚才的紧张。

  我爹说,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晚上可能还有大的暴雨。要大家赶紧进棚,有重要事情要宣布,麻幺妹和那些柴禾棍极不情愿的跟着我爹进了大棚。

  我爹说:“大家抓紧时间练习自己的节目,这次我们要进剧场演出了!”

  大家一听说要进剧场演出,都很兴奋,跑了这么多年的大棚,还没有在剧场演出过呢,彩霞兴奋得扭了起来,麻幺妹绝对不会输给她的,他们较着劲呢。马三扯起嗓子开始嚎叫他的新歌曲了,他说进剧场要唱这首歌。

  你就象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

  明亮又闪烁。

  仿佛天上星;

  是最亮地一颗;

  你就象那一把火

  ……

  燕舞都兴奋得跟着扭起了屁股,大棚里,比外面还火热。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鹿婴儿》 二十
暴雨真是说来就来啊,我爹说的一点都没错。

  太阳还没下山,乌云就先上来了,我爹跑到大棚外,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回来叫来富贵,吩咐几句,又把燕舞拉倒大棚外,跟燕舞交待了一阵,燕舞回到大棚又把我装进口袋,递给我爹,我爹把我甩上肩,出了大棚。

  远处,又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雷声。

  我爹扛着我,在农贸市场路边上,叫了一辆带篷的三轮摩托车。

  大街上空空荡荡的,这个小县城一到晚上就没人了,都躲到家里了,不像我去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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