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鸭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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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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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求你回来?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吗?张橡根,你既变了心,撂了手,我就绝不会去求你!你看我没有你活得成活不成!没有男人我也照样能活得旺旺兴兴!你就跟她好去吧……”说罢,灵芝又伤心地低声痛哭起来:“我怎那么傻呀!心里只想着你一个人……”女人总以为自己是男人心尖儿上最娇嫩的那块肉儿,是男人的惟一,可男人就像公鸡,公鸡看到所有的母鸡都想上去踩蛋;又像牙狗,牙狗看到所有的*都想上去龇牙……
  灵芝哭累了,准备拎了柳条筐回家,可是她早把柳条筐忘在那户人家的墙角了。
  灵芝心疼那是只新筐和筐里的黏火烧,就沮丧地吐了吐气,既有心回去找,又觉得心头发滞。这时她听到一个男人急三火四的声音:“等等我呀老妹子,谁给了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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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18(1)
来人是村里的光棍汉谎蛋。
  东北每个村子都有谎蛋这样的男人,因全无一点男性尊严,就成了女人作乐的工具。他爹娘死得早,家徒四壁,赖以生存的糊口工具只有一头跑卵猪,谎蛋要靠跑卵给别人家的母猪配种挣粮来养活他。跑卵裆里的卵儿大得惊人,因为整天惦记着配种,营养流失,瘦得身上的猪皮层层叠叠,松松垮垮,浑身的猪毛野猪一样丑陋地刺刺着。它比一般的跑卵猪大,有五百多斤,也比一般的畜牲有灵性,猥琐矮小的谎蛋可以骑着它,像骑在一匹矮马上一样跑来跑去。让它向左拐,就拉拉跑卵的左耳朵;向右拐,就拉它的右耳朵。跑卵心领神会,不慌不乱。到了地方,后腿往下一蹬,刹了闸,让谎蛋跳下来。身体瘦小的母猪往往一见凶神恶煞的跑卵,双腿就哆嗦开了,于是配种就配得又漂亮又顺利。用跑卵配过的母猪猪崽儿成活率高,身体健壮,连花红峪镇上的人家都到村里来找谎蛋。每到这时,谎蛋就乐颠颠地骑着跑卵到花红峪镇上去,路上遇到乡亲发问:“谎蛋,又骑着你爹到哪旮?”谎蛋永远是一句话,拍拍跑卵的屁股说:“哪是你爹?这是你爷爷!”
  每到春天,家家田里忙着犁田播种,户户累得人仰马翻,漫无边际的劳苦时光里,只有谎蛋不思劳碌,他的眼睛只是为了寻女人,到张家地边对张家娘儿们说:“嫂子,你让我摸摸屁股,我帮你种地!”张家娘儿们高兴地啐了他一口,把屁股一拍说:“好,你来摸吧,我把你的爪子剁下来!”他又到王家院墙外,鬼头鬼脑地拍着“坐骑”跑卵,一语双关对小镗锣说:“嫂子,我给你配种呀?”小镗锣拣个驴粪蛋儿朝谎蛋脸上打过去,回头拎了烧火棍追出来,边追边骂:“满嘴喷粪的东西!看我亲手劁了你,你还敢胡咧咧!……”谎蛋见撩起了女人的性子,撒腿便跑……村里的娘儿们个个比他健壮、剽悍,被他撩得性起时便蜂群一样在后面开心地追赶。一旦追上目标,蜂群就会把他团团围住,胳肢着,放倒,再七手八脚地扒裤子,打屁股。谎蛋被女人的手揉着搓着,疗了皮肤饥饿,满足地笑成一团,看野眼儿的人也个个乐得四脚朝天,这算是比东北大鼓次一等的又随时可行的乡野文化生活。乐上一回,种田人所有的苦累顷刻一扫而光,人就像顺利地配了种的驴子,干活时有的是力气。
  这种乐事村村常演不衰,谎蛋总是扮演被女人搓弄的角色。
  可是尽管谎蛋嘴巴上骚扰着村里的娘儿们,愿意被她们揉来搓去,可心里,他却一个都瞧不上,在响水村,能装到他谎蛋眼睛里的女人,只有灵芝。
  灵芝早知谎蛋的心思,只是乡里乡亲,怕伤了和气。谎蛋却因九住离开赵家,赵文举顶不起门户,胆子就比先前胖大了许多。
  “喂,老妹子,你想累死二哥吗?你慢些儿走,咱俩说点儿悄悄话!”谎蛋小跑着在后面追赶灵芝。
  灵芝刚刚哭过,心里还沉甸甸的,就装作没听到。虽然空山无人,谎蛋情紧,可灵芝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此时此刻她只觉心烦,就走得更快。
  谎蛋跟着灵芝小跑了一程,见灵芝并不理他,就开始说骚话了,他用戏里的道白*说:“哎——!看哪,前边是谁家的小娘儿们,长得多俊!走道儿呀,小屁股扭得多浪!”又紧跑几步:“你看她的小脸蛋儿——红得像刚下蛋的小母鸡儿似的;这小身板儿,软得跟柳条儿似的;这小胸脯儿——哎呀!……”谎蛋说着烂鞋跑掉了,他急忙蹲在地上胡乱修了修,修不好,就把烂鞋别在腰里,继续跟在灵芝后面跑着,撩着:“喂,老妹子,你想不想二哥?”说着又捏着喉咙学二人转里的女角说:“你不想二哥,可是二哥我呀!想得你,夜夜闭不上眼儿——鼻子眼儿、耳朵眼儿、屁股眼儿!”
  灵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回头说:“二哥,你别胡说八道了,快回家吧!”
  谎蛋一边小跑一边认真说:“二哥没有家呀,妹子,你就是二哥的家!”四下看看没人,就坚决地要求道:“老妹子,这旮没人,咱就把这旮当成家,我给你当被子,你盖上就知道了,管保一样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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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18(2)
灵芝心里笑这色疯子,没听到一样走得飞快。不想,谎蛋已经追上灵芝,一把拉住,以更坚决的语气说:“老妹子,二哥我夜夜都想你哩!二哥也知道他走了,你的被窝和我一样,凉着呢!咱俩谁也别客气,就在这旮抹了裤子办了事儿,肯定没人知道。”说着一只手伸到裤腰里。
  灵芝见谎蛋动了真的,就把黑眼珠儿一转,笑着挣脱道:“好二哥,你先别急嘛!”
  谎蛋急霍霍道:“怎么不急?你看我这眼睛,都快急出火矇了!”说着,眼睛眨巴得飞快。
  灵芝望着谎蛋滴溜溜的小眼睛,笑弯了腰,认认真真哄骗道:“二哥,咱们再急也得有个身份儿啊!眼下快上冬了,你看地都上了冻,连猪狗都不在这旮,咱怎么能连猪狗都不如呢?”
  “那好,老妹子,你说在哪旮?”
  灵芝四下里看了看,灵机一动,往远处一指说:“那边地上草厚,还是阳坡,你得把我背过江才行哪!”
  谎蛋张大眼睛急煎煎问:“我把你背过了江岔子,你就依我?老妹子,这话可是你说的?”
  灵芝眉眼都是笑,说:“过了江,二哥你要是还有本事,老妹子就依了你!”
  谎蛋慌忙松开手,乐颠颠儿地叫道:“好嘞!老妹子,二哥背你过江!过了江你可不能耍懒呀!”
  灵芝笑着,趴到了谎蛋的后背上。
  山里,初冬的江水不亚于早春,寒凉刺骨,可是谎蛋的心里火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哼着小曲儿,一边小心翼翼在江水里跋涉。江水漫到了大腿根儿,翻着清澈的浪花从谎蛋的裆里流过去,湿了裤子,浸了肉儿,谎蛋冷得直打哆嗦,可是他的鼻尖儿上却缀满了亢奋的细汗珠。
  江岔子不宽,谎蛋一会儿就到了对岸。
  放下灵芝,还没站稳,谎蛋就急忙抹了裤子。可是万万没想到裆里的家伙被冷水一激,失灵了!两个蛋已经缩进下腹,凭谎蛋怎样摇晃,它只一味瑟缩着,不肯出来。谎蛋抬头看了看灵芝,见灵芝笑出了眼泪,才知道是让灵芝给调笑了。
  灵芝见谎蛋急赤白脸的样子,开心地哈哈大笑道:“二哥,这可怪不得我呀!我走啦!”说着,笑盈盈地往村里走去。
  一腔热血很快变成尿水流出来。撒完尿,谎蛋打了个寒噤,又连着打几个喷嚏,心里的恨意才江水一样泛滥起来。望着灵芝丰满的背影,他感到了无产者由衷的无力和无奈,便指着灵芝的背影跺脚发狠道:“曲灵芝!我也不是个一般的人儿!啥时候落到我手里你才认得我!到那个时候,你还得上赶着嫁给我呢!”果然,当革命的风潮浪头涌来时,谎蛋的求婚方式古今无有。这是后话。
  油灯的光焰里,灵芝轻描淡写地想起白天和谎蛋开过的玩笑,这玩笑来得又干脆又及时,她的心一下子晴朗起来。可是随即,九住就像一片愁云从心底里飘过来,固执地笼罩心头,灵芝又不禁伤心和恼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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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19(1)
九住和白木兰同居后的第二年,花红峪镇来了日本人。
  老一辈子日俄战争时见过日本人,年轻人多半还不知日本人长得什么样子。他们只在老人的描述里看到了俄国人的模样:全身毛烘烘的,鼻子特别大,长着一双玻璃球一样水汪汪的深眼睛。至于日本人的模样,和俄国人不同,老人们只用一个轻蔑的称呼就全部概括了:小鼻子!
  日本人先占领了沈阳,占领了铁路沿线的城市,还没来得及到地处边陲的花红峪镇,更来不及到交通闭塞的响水村。村子里的牛马照样配对儿,赵一普照样做着发家的美梦,但是村子里也开始议论日本人了。村长白凤吾刚从县城里回来,屁股没坐稳,就叼着玉石烟嘴到处发布:“北边打起来了,小鼻子进了奉天,九一八事变了!”
  春天一到,冰雪消融,黑油油的土地裸露出来,莽莽的群山也开始变得柔软了。江面上跑过惊天动地的冰排,“七九河开,*雁来”,再过一些日子,就是“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春耕了。春耕之前,村里总要来一回戏班子,搭一回野台子。现在,村东头正在搭台,戏班子马上就要开唱,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紧着忙活。谎蛋收拾了心头的创伤,自告奋勇攀到腊木杆子上,瘦瘦的身子虫子一样趴在杆上,双腿夹着木杆,屁股一抽一抽向上挺,要把杆子和杆子之间用麻绳结牢靠。他的衣服已经破败得零零碎碎,随着他向高处挺进,衣服高高地撸上去,露出了肮脏的肚皮和裤腰带。野台子下的人高兴地看到,谎蛋的裤带是用一根草绳替代的。随着他的向上攀爬,草绳经不起如此打磨,他刚爬到一半,草绳子就磨断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尖屁股就闪电般地暴露出来。谎蛋慌忙把手按到裤腰上,一只手抓把不住,人就流水一样顺着木杆滑下来,“砰”的一声,蹾到台下。人群笑得弯腰扭胯,疯了一样。
  闭塞的村子正妄自欢乐,可是山外的世面上却风声越来越紧了。东北人纷纷自发组织起来要抗日,各县都成立了民众抗日自卫军。上层人物张口闭口都在谈论时局,惶惑动荡。有的县正拟向伪奉天省政府辞职,有的又观风使舵暗地里接受了日伪政府的任命。鸭绿江流域成立了鸭绿江剿匪军司令部,由率先投降了日本人的张五更任总司令。张五更任职后,鸭绿江剿匪军在一天夜里缴了县公安大队的枪械,转眼鸭绿江剿匪军就成了日本人的内应。县长几个月前还紧跟形势,召集了县里的上层人物会议,慷慨陈词,要根据东北民众抗日自卫军总部命令,把县政府改编为抗日武装第一团,自任一团团长,可是几个月后便悄然隐退省城。惟有各路自发组织起来的民众武装还在如火如荼。东北人不肯让异族骑到脖子上,发了野性子,要跟日本人干。各路啸聚山林的土匪也纷纷来降,共同举旗抗日,一时间,形势一片大好,仿佛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日本人赶回东洋去。
  只听白凤吾的声音夹在笑声里说:“日本人从柳条湖打进来,好家伙,才几个人?把咱们拿下了!这回咱也要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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