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癫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艺术与癫狂- 第1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的势力之下了。”《现代心理学》商务印书馆1933年版第160—162页。皮亚杰则把儿童心理比喻为两架不同的织布机,说儿童的心理是在两架不同的织布机上编织出来的,而这两架织布机好像是上下层安放着的。儿童头几年最重要的工作是在下面一层完成的。这种工作是儿童自己做的。它在混乱状态中吸引着他,而且,看来会满足他的需要的东西都聚结在这些需要的面前了。这就是主观性、欲望、游戏和幻想层。而上面一层是一点一滴地在社会环境中构成的,儿童的年龄越大,这种社会环境影响越大。这就是客观性、言语、逻辑观念层。总之,是现实层。一旦上层的负担过重,它就会弯曲、叽嘎作响乃至崩溃,于是构成上层的这些因素便会落到下层而和原来的下层因素混起来。见《儿童的语言与思维·序言》。这样,儿童期就逐渐地结束了。 。 想看书来

7 童心是“绝假纯真”之心(3)
童心是宝贵的,令人神往的。童心不懂得别人希望他、要求他喜欢什么,它只知道真诚,它不可能不真诚。古今中外,不论什么人、什么艺术派别,没有不喜欢赤子之心的。这大概是人的本性使然吧!但这种童心是不能持久的。龚自珍感叹说:“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黠,童心来复梦中身。”这意思是说:在虚伪的官场中周旋,丧失了少年的真诚,真正的童心只有在梦中复现,这是多么可悲。对于成年人来说,时过境迁,他们只能从儿童身上发现那久违的、早已淡忘,甚至消逝了的淳朴单纯、未经浸染的天真好奇和那种非功利态度,以及对大千世界的最初热情。
  王国维主张主观之诗人不可多阅世,认为阅世愈浅,性情愈真。大概就是有感于此吧。丰子恺无限深情地说:“我的孩子们!我憧憬于你们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我想委屈地说出来,使你们自己晓得。可惜到你们晓得我的话的意思的时候,你们将不复是可以使我憧憬的人了。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我眼看见儿时的伴侣中的英雄、好汉,一个个退缩、顺从、妥协、屈服起来,到像绵羊的地步。我自己也是如此,‘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你们不久也要走这条路呢!”《丰子恺散文选·给我的孩子们》。他甚至怪怨他的阿宝“何不永做一个孩子而定要长大起来”,何以她变得懂事起来,懂得爱护比她更小的弟妹。“开始遏制自己的要求,忍耐自己的欲望,而谋他人的幸福”;“开始在尝人类之爱的辛味了”。《缘缘堂随笔集·送阿宝出黄金时代》。
  人类的童年虽然一去不复返,但人类的童心却仍然应该而且可以保持和再现。所谓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说:“成人不能再成为儿童,否则,他就稚气了。但是儿童的天真难道不使他感到愉快吗?他自己不该努力在更高的程度上使儿童的淳朴的本质再现吗?”《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艺术创作就是人类的童心在更高的程度上的复活和再现。艺术家就是最具有童心的人。都德(Daudet)说:“诗人是还能够用儿童的眼光去看的人。”鲍德莱(Baudelaire)说:“天才不是别的,只是童年能够自由恢复。”郭沫若也说:“小儿如何有可以尊崇之处?我们请随便就一个小友来观察吧,你看他终日之间无时无刻不是在倾倒全我从事于创造、表现、享乐。小儿的行径正是天才生活的缩型,正是全我生活的规范!”《文艺论集》第184页。英国文学家兰姆(Lamb)说:“难道最智者和最善者的心中没有存留着一些童心,以适应早年醉心的事吗?难道在最智者尤其在最良善的妇女心中,没有一些童稚的气质,不但在行动上表现出来,且在语言和思想的习惯上表现出来吗?……我认识一个妇人,大约有三十五岁左右,她还是将无生之物比拟人类,称之为He或She,或者对它们说话。有一天,她走过一片石墙,墙后有一丛向日葵花,正开得美茂,她说:‘看呀,这些花都由墙上露出脸窥我们,而且在轻颦浅笑呢!’”《诗学原理》第33页。
  以上的论述证明,原人和儿童的心理过程全凭感情支配,这是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基础。就这一点来说,与艺术创作的心理过程非常近似。而一任感情支配便会陷入常人所认为的心理变态。但不陷入变态就不能绝假纯真。如果视绝假纯真为常态的话,那就可以说正因为变态才常态。而失却绝假纯真的常人,反而正因为常态而变态了。
  

8 因正常而反常,因反常而正常(1)
常态与变态或正常与反常两者互为因果、相互转化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不能不着重地谈一谈。下面我们就引用几位哲人的话来说明吧。
  弗罗姆直截了当地断言:“最正常的人也就是病得最厉害的人;而病得最厉害的人也就是最健康的人。听起来这话显得有些过分和诙谐,其实不然,我说这话是很认真的,不是开玩笑。在病人身上,我们能看到某种属于人性的东西尚没有被压抑到无法与诸种文化模式相对立的程度,只不过是产生了患病的症状……但是许多正常的人只知道适应外界的需要,身上连一点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异化到变成了一件工具,一个机器人的程度,以至于感觉不到任何对立了。他们真正的感情、爱、恨都因为被压抑而枯萎了。这些人看起来像患有轻微的慢性精神分裂症。”《当代西方思潮》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年版第62—63页。弗氏在另一本著作中又说:“我们文化中大多数都是随机应变的”,“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大多数人的判断”,“尽管从‘适应’的观点看他们是健康的,但从实现作为人的目标的观点来看,他们病得比精神病人更重”。所以他批评那些“适应者”是将“自己变为一种商品的人。他需要追求欢乐,时刻准备改变自己的角色。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稳定和确切的品质”。《精神分析与宗教》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5年版第50、55页。俄国哲学家别尔嘉夫也这样说:“人是个病态的存在物。”“人不但欺骗他人,而且还欺骗自己。”《论人的使命》学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89、90页。奥修说得更具体:“目前那些深入研究人类头脑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看法,认为所有的人都是神经病的,差别只是在于程度。”他引另一位学者的话说:“人是疯狂的动物,是惟一发了疯、脱了线、并且走入歧途的动物。……他变得跟自己疏离了,他变得跟他自己的源头分开了。”《生活智慧》学林出版社1996年版第416页。他甚至称:“整个社会都存于一种精神分裂的状态,每一个人都是分裂的。”(同上书第198页)这是因为,“人一直在欺骗自己和欺骗别人”,人开始成熟的时候,他就开始虚假,然后,“变得越来越虚假。一个虚假必须用另外很多虚假来掩盖,然后就没完没了,你变成只是一堆垃圾,那就是所谓的人格。人格必须被丢弃,惟有如此,个体性才会浮现。”因为“人格只是一项展示橱窗的东西,它是一种展示。它不是真实的存在”。他接着说:“每一个人都在耍政治手腕。你微笑是因为你从微笑当中可以获取某些利益,你哭是因为别人期望你哭。为了使事情变得容易进行你就说出某些不真实的话。”他借用尼采的话说,“人无法没有谎言而生活,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讲,他是对的。人为什么没有谎言不能生活?因为谎言可以作为缓冲剂,或避震器,谎言就好像润滑剂,使你不会一直跟别人相撞。你微笑,别人也微笑,这是润滑作用。”《沙的智慧》学林出版社1996年版第75—79页。奥修这里所讲的,全是理性的作用。可以说理性的自我是一种面具,是它装腔作势扮演的一个取悦于人的人物。可是一个人如果不按社会的要求来塑造自己,他真是无法生活。所以每个人都创造了一个虚假的自己。这是无可如何也无可奈何的。最后,还不能不提到梁漱溟先生的一席谈:“人类最大的长处是理智,就是会计算、会较量,俗话说就是心眼多,任何动物不及人的心眼多;而人类最大的危险也就是理智能使生活阴冷、沉滞、麻痹。计算是人类行为之前的一种心理作用。其他动物不能。但是计算太多了,便会落于寡情而沉滞。凡事计算、较量、左右瞻顾,便会至于麻痹。人类至此,是最大危险,而生活也必感觉痛苦。这时候最大的毛病,是把一切的生活,都一节一节地化为手段。凡事总先想想为着什么的。譬如,为何念书,为的是将来做事;为何做事,为的赚钱;为何赚钱,为的是吃饭养家等等。一切都先看看是为什么。把一切都化做手段,生活不能于当下得满足。当下的都不是目的,都感不到舒快。这就是到了阴冷、沉滞、麻痹的时候。”“在人类文化未进步,人还是很粗野的时候,我想一定比后来的人都疯都傻。文化越进步,人越不疯不傻。……现在人都不疯了,不傻了,就得唱戏,从唱戏上教人再疯一点,傻一点,要让生活有生气,戏是很需要的。人类文化越进步,越加需要。”《人生的省悟》第198—199页。

8 因正常而反常,因反常而正常(2)
但是,在芸芸众生中,要寻找真实的自我是非常困难的。而创造一个合成的、人造自己似乎非常容易。因而“保持你的本色”这一项要求,就构成了许许多多道德体系的核心。怎奈在现实生活中,一个人受到周围的人责难最多的,莫过于这种本色。一个人越是忠实地、不折不扣地以他的本色出现,他的磨难就越多越大。上面说过,柏拉图那个洞窟的寓言用在这里也是合适的。寓言设想一些人生长在地下洞穴里,用链子拴在地上,不能移动他们的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但在他们的背后有一堆火在闪耀,火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洞穴壁上。囚犯们逐渐把这些影子看成是真实的对象。突然有一个人挣断了他的锁链,爬出了洞穴,发现自己在地面上,看见了阳光下的世界。起初他是如此茫然和眼花缭乱,以至于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最终,他认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然而,如果他回到洞穴里去,试图把他的发现告诉其余的人。他们将把他当做疯子来辱骂,而不承认他们自己一直在受骗。他们看到的是假相。艺术家就是那看到真相的人,而艺术家恰恰就是这种最让人反感、诟骂的人物。作为艺术家他需要保持本色,他也不能不保持本色。创作需要保持本色,也只有保持本色才能创作。所以艺术家需要勇气,需要独立不群,甚至需要孤傲狂妄。柏拉图谓:“薄世荣而修天道,则庸人斥之为狂妄。”《柏拉图五大对话集》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二年版第267页。叔本华称:“具有天才禀赋的人总是孤僻厌世,不讨人喜欢。”《叔本华论说文集》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403页。培根则慨乎言之:“下德法得到民众的赞许,中德法获得他们的钦佩,上德法则不获理解。”转引自《叔本华思想随笔》第31页。所以“伟大的心灵在这个世界更喜欢独自自己与自己对话。如果他屈尊降贵和凡夫俗子们谈话,那么,这其中的空虚乏味立刻会把他拽回到自己的独白中”。同②第403页。再说一遍。天才或艺术家是不适应者,是牺牲了对社会的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