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容穿着官服进了宫,直接被人叫到了御花园。叫他的人,当然是皇上了。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阡容在花朵中的亭子里看见了正喝着茶的皇上,其中包括这短短两个人就已经升到大学士的顾师承和二皇子贺君还有莫书和御史张文。
阡容弯腰道,“臣见过皇上。”皇上正和几位说着话,听见身后的声音,轻笑出声,“阡大人好大的面子,朕让你休息一个月,第二月你出现在朕的面前,连朝都不上了。看样子是休息的很好啊。”阡容再弯腰,“是休息的很好,但也正是休息的好,臣有些着凉了。今日本不想来,怕传染给众人,但。。。着实休息的时间长了,臣怕臣再不来,都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了。”
皇上眯着眼道,“见不到,或许是不想见到吧。”阡容还想说话,但被皇上打断,聊起了西域的事情。
“这些个蛮子,打着进贡的旗子来说事,不仅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还答应了派兵增援他们,现在居然狮子大开口,又有了别的心思。”瞄了眼身后依旧弯腰的阡容,摇头道,“阡大人也来听听吧。”阡容点头,站在一旁。
已经是大学士的顾师承道,“灵玉宫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国唯一的一位公主,此次被西域那些人要了去,虽不舍但也是无可奈何。”阡容在一旁看了眼明显变了样的顾师承。在来御花园的路上,他听说顾师承最近和皇上还有周铭己都有走动,但显然和皇上这边走的很久。久而久之,不知谣言从哪里起,顾师承短时间内升迁,不是爬上了皇上的床就是傍上了周铭己。对此谣言,虽是小声传言,但多少听了有尴尬有惊讶也有无视的。阡容是无视的,因为这和他没有关系。
贺君拢袖子,道,“我妹去了西域那边,生活没有保障,但。。。这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皇上抬眸道,“灵玉姑娘家,虽心疼,但为了天下安定,去和亲。。。是避免不了的。”贺君道,“是。妹妹去了西域,也非是单单做个和亲公主而已,同时可以监视那边的动作,以防有变。”说着忽然伤感道,“妹妹在那边或许不如意,我们也只有尽量满足他。”
莫书拿着书道,“后天是灵玉公主启程的日子,在永安门。”皇上沉默后点头道,“阡容陪同公主,一起随行。”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贺君连忙跪下,“皇上,阡容才刚刚休息过,朝中的事情还要他来做。。。。。。”皇上皱眉,“休息的时间很长,长的也是时候该走动走动了。更何况,去那里也算是。。。见见故友。对吗,阡容阡爱卿?”阡容温和点头,“是。”
贺君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轻声道,“阡容擅自休息一个月,无视皇命,贬职从二品,后天随灵玉公主前往西域,不得有误。”一言九鼎,外加皇命难违和阡容自己都应下了,别人再说什么都是无用,说的急了,甚至会招惹皇上更大的愤怒。
贺君跪在地上沉默,顾师承目不斜视,安静的站在一旁,莫书和张文相视一眼,不做声。阡容也温和的看着天高云淡,好像说的人不是他一样。皇上喝着茶,见没有人在反对,刚想说话就被一声性感魅惑的声音打断。
“策梦也许久未走动了,加上也很久未见玉儿,赶上大喜的日子,此一行便一道松松玉儿。”白衣青边里衣干净平整,绣花深蓝外衣优雅有礼,靛青色流苏在腰间随风而起。三千青丝梳在脑后,仅在额前左右留些细碎碎发,在于额头上佩戴一串串珠。眉间的水钻换成了靛蓝色三水痕,并在眉角与鼻梁间点上了两点白点,配上左眼的两枚朱砂痣和这一身水蓝儒雅风华,比起阡容这辈的青年人是分毫不弱。
皇上看着除却前段时间过生辰时出现后的阴策梦,对于他此次提出的建议没有任何阻止,“既然长安王想去,便一起去吧。长路漫漫,去时和回来都不可失了颜面。知道吗?”儒雅而不失风华的阴策梦点头。皇上看着阴策梦道,“好久没有聊聊了,一起走走吧。”阴策梦侧身,伸出左手一摊,戴着银饰紫珠的指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请皇上先行。
阡容众人看着两位的远去,随后刚想有所动作时,走远的皇上忽然开口道,“白子轩就快凯旋而归了,不过和灵玉的和亲是错开的,到时候虽然见不上面,但回来在叙旧也不是不可的。”阴策梦优雅笑着,请皇上一道聊天。
阡容等人缓慢出了御花园,离开时莫书叹气道,“皇上这是要开刀啊,阡大人,路上万分保重。”张文话不多,随后和莫书一起离开了。顾师承看着不受影响的阡容,温润道,“相信在阡大人的温和笑容下,皇上能消些气,实在不行还有接风洗尘的白子轩将军呢。说起来,皇上生气,为了更大的大发雷霆,阡大人去外面躲躲也不错,避一下风头。”阡容点头,“这提议我没有意见,正好我也想去西域看看。听说那里的异域美景和大漠黄沙很美,空气还好,去那里涤荡一下身心我是非常乐意的。”
顾师承摇头叹气,“这性子随遇而安,倒是个洒脱之人,难怪会与季云鹤那样的忠心为国、义薄云天的人在一起。”阡容挑眉,顾师承弯腰道,“真是让人羡慕。得季云鹤,阡大人之幸事。”阡容哈哈一笑,“顾大人现在可是比我官职高了,莫要再向从二品的我弯腰了,在下实在受不起。”顾师承愣了下,直起腰,“说起来也是,在下都忘记了。”阡容哈哈着和顾师承扯皮,贺君在一旁无声看着。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一旁,从车上出来一个马夫之类的人,见过二皇子和阡容后,直接将顾师承请走了。
顾师承临走时温声道,“此行一路平安。”阡容摇着手臂,“谢大人吉言。”直到马车远去,阡容才转身,看着身后一直不发一言的贺君。“要不要这么沉闷,好像被和亲的人是你一样。”贺君看着他许久,柔声道,“去西域一行,我。。。无法陪你前去,也无法改变皇上的皇命,抱歉。”阡容摇头,很明了的开解道,“没关系的,不就去西域嘛,又不是不回来了。放心,回来还要给我接风洗尘呢。恩,我就先回家准备准备了,回见。”
贺君看着远去的阡容,俊美的容颜平静无波。
天气就和人的脾气心情是一样的,转眼听风就是雨。
走到半路就被淋了一身,赶紧回到家里的阡容便换下了便服,一块牡丹玉佩戴在腰间,白色象牙扇随手把玩,对于自家老爹的担忧和气急败坏的模样视而不见。
阡景成看见自己的儿子无视自己,悠哉的玩着扇子,喝着茶,淡定的好像后天被派往西域的人不是他似的。猛地走到阡容的面前,狠狠的拍着桌子道,“你休息了两个月,现在被皇上派去西域,你也不想想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你。。。。。。你这个臭小子,听见我说话没,你要被派去西域了!!!”
阡容侧着脑袋,挖了挖被震到的耳朵,紫粉色双眸微微上挑,“我知道啊,去就去呗,又不是回不来了。”阡景成被阡容玩世不恭的态度气着,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要喝茶。阡容孝心大发的为自家老爹倒满茶,见阡景成缓过来后,接着道,“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的武功嘛,送灵玉公主去西域带个一年两三个月的,保证回来时完好无损。”阡景成睁着双眼,无力的看着悠然自得的阡容。“你。。。不要把自己搭进去,明白吗?!”声音有些凄凉。阡容停顿了下,继续笑道,“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小云鹤才不忍心我这么早去陪他呢。”阡景成叹气,不在说什么,安静的喝着茶。
两父子之间的沉默就此展开,很温暖,很幸福,也含有一丝淡淡忧愁和离别。
忽然阡容母亲大跑过来,拉着阡容就往怀里搂,“谁去西域都可以,我家阡容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老鸡护小崽,阡容母亲很明显为我们做了一次示范。阡容这个成年人被阡容母亲搂在怀里,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阡景成看着此时已经来晚甚至说着这些没用的话的阡容母亲,无奈苦笑道,“不行?不行就是违抗圣命,到时候死的更快。”阡容母亲才不管,一个劲的搂着阡容念叨着,“我不管!当年为了和周铭己斗,将好好为国为民的云鹤当成了棋子,让我儿变成了如今模样。现在又想用我儿做那些狗屁事情,为他卖命,甚至将他当成了弃子,随便就送个沙漠去,这样的皇帝还当着干什么,不如。。。。。。。”阡容和阡景成显然没有想到她说出的话,想阻止已经晚了。尤其还是被人听见了。。。。。听见的那人还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风雅懒散的阴策梦缓慢走来,雌雄莫辩的脸上像是挂着假面般的微笑着,看着不假,反而有着温柔的错觉。他仿佛从遥远的天边走来,看着这屋里的闹剧,轻笑出声,“话,不要乱说,不然,神,亦是无能为力矣。”安抚了正要起来跪拜的阡景成,将手中的青花伞收起,优雅的倒着茶,“二老不必担心阡容此次的路程。”阡容从母亲的怀里脱出,拉着母亲坐在了一旁,示意她稍安勿躁。阡景成则是紧张问道,“为何?”
阴策梦看着阡容,如玉的下巴仿佛透明,“因为,本王也会去。”阡景成两老一惊。“灵玉本王也许久未见,此次相见时她的出嫁之日,相逢甚短,本王便和阡容一起前往西域,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再回来。故此,两位不必担心会出现你们担心的那种事件。”
阡景成在阴策梦和阡容两人之间来回看了许久,最后弯腰道,“多谢王爷,此恩阡某一定记得。”阡容也客气的向阴策梦一拜,“王爷多年不出,但看样子对世事还是很在心的。”阴策梦从容自在,“身是红尘人,心是世外客。”起身,向阡景成两人道,“后天,请放心的将阡容交给我。请。”向阡容微微点头,拿着青花伞再度走入雨帘里。脚步款款,但声音轻的不难再轻了。
阡景成看着已经消失的阴策梦的背影,拉过阡容就道,“你什么时候和长安王这么好了?”阡容敲了敲脑袋,很淡然的告诉阡景成,“一个月前,我们相识。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阡景成眯着双眼看着阡容,阡容淡然温和的回敬老爹。最后阡景成败下阵来,“你喜欢就好。”拉着阡容母亲转身离开。
阡容看着天边的大雨,沉默一会,拿着伞出了门。
大雨哗啦啦的下着,阡容撑着伞也不知道走去哪,来到了那处面馆。不过今日面馆关门,孤零零的小摊子包括街道上除了阡容外,并无一人,只留雨水陪伴。
不在乎湿透和脏,收起伞,阡容坐在了潮湿的凳子上。发傻般的看着桌面,然后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旁边,仿佛那里还存在着一个人。就这样傻了似的来回看,看的都不知道雨水越来越大,他所在的地方几乎成为了与世隔绝的世界。
“既然这样,那也该时候动身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唤醒了发傻的阡容,阡容猛地凝神聆听。听到最后,心里冷笑。
那声音说出来很熟悉,但听在耳里却是寒冷刺骨。声音是从面馆的对面废弃的小房子中传出,传出的声音很熟悉,是周铭己和其他几个人的声音。大约是他的同伙,正在和他商量着这个国家的大事。大事嘛,对他们来说是大事,对皇上来说是大事,对天下苍生来说,是大事。这大事说大很大,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