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云却是低着头一直在写字,她平日里做事便是十分专注,今日状态奇好,一气儿写了好几张,却早已将那春卷忘在身后,正写得起劲,管夫人却不知啥时候已在身后,看她的字,微微颔首道:“不错,大有长进。”
急云抬头放了笔,却是要去倒茶给管夫人,管夫人看到案上的春卷,笑道:“瑾儿爱吃荠菜春卷,想是罗姑姑又做了,看起来很是不错,我尝尝。”
却说小喜在外头,一直心神不宁地看着急云的房间,看到管夫人起来进了她的房间,心下早着了慌,赶紧跟了进去,看到管夫人说要吃春卷,忙道:“这春卷不热了,我去换一碟儿热的给夫人尝。”
管夫人却笑道:“不必了,太热了吃了要上火,这样就刚好。”便伸了手要去拈那春卷。
小喜早慌了手脚,忙过去端了起来,管夫人一愣,毕竟小喜一贯伶俐,却是第一次这样冒失,小喜脸白唇青道:“还是换一碟吧。”一边抬脚要走,急云抬眼看她脸上气色俱变了,呼吸也极为急促,端着那春卷的手在颤抖,她前世参与过审讯犯人多次,又追捕犯人多年,心中却是起了疑云,忽然开口直截了当问道:“这春卷有毒?”她受过审讯以及反审讯训练,深知犯人心理,像这样年纪小没经验的人,诈一诈倒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小喜脸色全都变了,脸上强笑道:“云小姐胡说什么呢……”端着那春卷的手却抖得几乎端不住碟子,管夫人却也敛了笑容,眼睛涌上了疑云,小喜看着管夫人的脸色,脸上忽然涨红,只感觉脑袋充血发热,心头只反复响着一句话,夫人怀疑我了,夫人怀疑我了……她忽然大声道:“怎么会有毒,只是凉了而已。”一边居然拈起了一只春卷塞进了嘴里,拼命地嚼起来,满嘴塞得鼓鼓囊囊,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夫人怀疑了自己,自己吃了,夫人就不会怀疑是自己了。
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时冲动干了傻事,却又不会掩饰,完全没想过这样的举止在经历过风雨的管夫人和急云眼里,更暴露出了自己的可疑。
急云前世是见过有些女小偷被当场抓住后,会干出一些脱光衣服对抗警察,当场嚎哭,打自己耳光,摔东西的一样的事情,这在心理学上也是破罐破摔的宣泄的情况,一般发生在干了坏事被揭穿以后的性格不成熟,比较偏执的人身上。那春卷难道真的有问题?只是小喜和罗姑姑一贯深受管夫人信任,而她也在管夫人吃春卷之前阻止,难道这春卷是对着自己来的?
在这里三年,她早已发现小喜对自己的一些敌意,比如自己的汤总是多咸一些或者酸一些,点心到自己这里的时候,要么是凉的破的,要么是卖相不好的,她只当成是青春期小女孩的领地和亲人被别人侵入后的一些小敌意,没当一回事,她前世是孤儿,在学校里头这样莫名其妙的针对遇到多了。大概……只是一些吃了会拉肚子或者肚子疼的东西吧?她心中晒然,倒也没想到那里头真的是毒药,之前开口说只是为了诈一诈罢了。
管夫人看小喜满脸通红,嘴巴鼓鼓囊囊,眼睛里已经包含了泪水,也有些无奈,大概是小姑娘们之间在恶作剧,她看她难堪,也只是摆摆手道:“云儿只是随口一说,你也当真了,下去吧。”小喜紧紧捏着那碟子春卷,狼狈地出去了。
这么一闹,管夫人倒也没什么要吃的想法了,只端了那热茶喝了一口,又指点了一会儿急云怎么写字,却听到厨房那边有声音,似乎是罗姑姑在喊什么。
管夫人和急云对视一眼,却是都想起了那碟春卷,管夫人想了想道:“去看看。”
两人到了厨房,看到小喜正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面色青灰,满头大汗,那碟春卷散落在地上,旁边还有着秽物,应是小喜吐出来的,罗姑姑已经吓得乱了方寸,满脸泪水,看到管夫人进来已是颤抖道:“夫人……小喜不知道怎么肚子疼,还呕吐,我去找大夫……”管夫人脸上沉了下来,跪下来拿了小喜的手腕诊脉了一番,脸上更阴沉了。
急云看这明显是中毒的场景,瞳孔一缩,管夫人说道:“来不及了,是中毒,山下的大夫不会治的。”
罗姑姑听到管夫人说来不及,早已身体一软,上前搂着神志不清的小喜哭道:“我命苦,半世就这一个女儿,如今如何是了?这是哪里来的毒?”一边满脸涕泪交加,却似想起什么一样跪下来对管夫人磕头道:“夫人您一定有办法,求您想想办法救救小喜!我就这一个女儿,求您想想办法,我给您做牛做马……求求您啊夫人。”
管夫人与她们同住多年,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虽然小喜中毒,她心知肚明是小喜自作自受,然而罗姑姑服侍她多年,她此刻却也做不到翻脸无情,对她的苦苦哀求更做不到视之不见。
急云却是沉声喝道:“有牛乳么?有快弄一些来,还有绿豆水,煮一些。”一边却自己已在厨房翻了起来,却翻出一钵羊乳,她想应该也成,不管三七二十一扶起小喜便灌了下去,又按她的舌根催吐,一边让罗姑姑去煮绿豆水,罗姑姑看她沉稳,正是心慌意乱之时,想起绿豆水是解毒的,也赶紧烧水煮起绿豆汤来,脸上泪水仍不断滑落。
管夫人轻叹一声,到了小喜后头,手按上她后心灵台穴,一吐力,已是源源不绝地内力涌了进去,小喜原先青灰的脸色渐渐褪了些,罗姑姑看到此,心略定了些。
过了一会儿,管夫人抽了手,淡淡道:“我以内力护住她心脉,暂时没有危险,不过我也不会解毒,为今之计唯有带她去见我师兄,他擅医,大概能有办法,事不宜迟,准备马车,我们即刻出发吧。”
罗姑姑看着昏迷的小喜,抽噎了一下,管夫人对急云道:“你也去收拾下行李,借此时机见见你师伯吧。”
急云点点头,管夫人看她脸上并无一丝怨愤、疑惑或是厌烦的神色,心中暗暗点头,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自己没看错人,那毒看来是冲着急云去的,然而急云看上去却并不介怀,小喜固然自作孽,然而罗姑姑下半生却是靠她,原是犯不着与这些小人物计较——先救活问清楚事情缘由,那毒是哪里来的,是否背后有人指使,这些都要等小喜清醒了才知道了……
虽然被人指使的可能性太小了……若是江湖上的仇家,要么直接来挑战,要么也换个好点的办法,怎么会选这样蠢得挂相的人来执行毒杀的任务?虽然日夜相处的确她们的确对小喜没有戒心,只是这毒也太普通了,若是剧毒,见血封喉,根本不会有解救的时间,这样的毒,也就对小喜这样的普通人有用了……略有些真气的学武之人,都可以在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以内力逼出体外……
急云却没有管夫人想的那么无私纯善……生活在法治社会多年的她只是习惯了嫌疑人没定罪之前,该救治还是得救治的人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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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叶师伯
车子往东边一路疾驰;车上是管夫人和急云、卫瑾以及仍在昏迷着的小喜;旁边是双目红肿的罗姑姑在替她擦汗。
管夫人给急云和卫瑾说这位未谋面的师伯:“姓叶,名默存;比我大二岁,十岁的时候拜入你们师公门下;医术是家传的,叶家是大秦有名的医药世家,他父亲那一支主要是以药为主,传到他的时候;他却对毒起了些兴致,不过医毒不分家,他医术上还是很可观的,脾气有些古怪;喜怒无常,你们到时候可别乱说话触怒了他……”一边却也止住了,她想起急云和卫瑾都是闷罐子,倒是不太可能得罪叶师兄,不过白嘱咐罢了。
卫瑾想了想道:“不知道师伯的夫人是哪里人?”他想着母亲很少提起这位师兄,想必师兄妹感情一般般,若是从师伯的妻子那边入手,女人心软,大概好相处些。
管夫人摇摇头,叹道:“你这师伯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的,这么多年,竟没有成亲,从前我父亲在,还有人管管他,现在可管不着他了,前几年见过一次,愈发的脾气古怪,你当时还小,可能没印象了,他是见过你的,还送了你一个寒玉蝉,我看那东西戴多久都是冷冰冰的,怕你戴着不舒服,回去便除了收起来了。”
卫瑾点点头,说起来他却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一个笑眯眯的伯伯给他的,那个寒玉蝉是个雪白的玉,摸着像万年寒冰似的,他记事很早,小时候许多事情都记得,父亲冷落母亲,不喜自己,母亲离家出走的事情,他如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说省得惹母亲伤心而已。
一时车厢内又归于沉寂,一车子人各有心事,默默无语。
车厢日夜赶路,三天三夜才到了管夫人说的地方,只见四面俱是层峦叠嶂,松篁交翠,曲径通幽,走到一段峭壁之下,山回路转,见一山洞,从洞口进去,洞中都铺着青石,甚为平坦,上有石罅,漏着天光,纡回转折数转后方才觉得眼前一亮出了洞,又是一带清溪迎面拦着,映带着许多花树,树影里却挑出一角屋檐,极是清雅。
管夫人带着他们走到了草堂前扣了扣门前的叩竹,里头两个小童迎了出来,头挽抓髻,身穿青布道袍,便鞋净袜,都是眉清目秀极伶俐的样子,见了管夫人作揖后问道:“敢问客人哪里来?有何见教?”
管夫人沉声道:“烦请转告叶师兄,师妹管香来访。”
一个童子应了进去传话,另外一个童子引着他们进了花厅奉茶,过了一会儿里头帘子一挑,走出来一位男子,长眉修目,眉间沉郁,相貌只是普通,个子颇高,穿着一领蓝布长衫,管夫人站了起来拱手道:“师兄。”急云和卫瑾也连忙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叶默存微微一笑道:“师妹今日匆忙来访,却是为何?”一边却已对急云卫瑾和身后的罗姑姑以及怀中的小喜都扫了一眼,急云只觉得一道犀利目光看过,心中凛然,垂手不言。
管夫人解释道:“服侍我的小丫鬟前日不慎中了毒,我已以内力逼着,但她不会武,毒发得快,因此只能来请师兄施展妙手了。”
叶默存闻言走了过去,翻了翻小喜的眼皮,把脉后沉吟片刻道:“是毒蘑菇,先送后头住下,让童子们煎药服下,再施针治疗调养一番便好,只是这毒对身体有些影响,脏器已然受损,之后可能有些弱症。”
罗姑姑听到有救,已是颤抖着声音道:“多谢大夫,多谢夫人……”她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已是满眼血丝,面目憔悴,如今听到有救,一颗心放下一半,泪水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叶默存示意两个小童带着罗姑姑和小喜到后堂,一边却看往卫瑾和急云道:“这是阿瑾吧,这样大了,这是你上次信中说的新收的女徒弟了?看起来怎么和阿瑾一样,也是个无趣的。”
卫瑾和急云默然,管夫人只好让他们上前见礼,叶默存受了礼后,对急云说道:“我收有两个徒弟,算得上是你的师兄师姐,阿瑾是见过的,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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