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浮屠宗今次竟然也派人来了,呵呵,本庄主倒要亲自见见。”白衣黑裳的男子随意地披着深灰色大氅,靠在炕桌边,翻看手中的礼单。约么四十岁上下,方正轮廓,眉心一道深深的刻痕,五官凌厉,飞眉入鬓,刀锋一样的鼻梁下又是一张薄唇,唇色偏淡,衬着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似乎身体不太好。
“庄主您出关不过两日,还需静养,不如先让那位小公子他处安置,过些日子再见也不迟啊。”说话的是位颜色明媚的妙龄女子,身着轻纱罗裙,飘然若仙。然而她温柔体贴的话语并没打动男人,反而招来一句质问:“呵呵,你这是在质疑为夫的决定?”轻飘飘一句话却让那女子煞白了脸,瑟瑟地摇头不语。“宠了你些日子,却叫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罢了,下去!”不理那女子连声认错,最后两个字如同利刃一般刺得那女人退了几步,脸蛋上挂着泪珠掀开帘子跌了出去。
“来人,替老夫更衣。”柳钰刀执掌朔风山庄三十余载,周身气度举手投足之间展露无遗。多年来虽依着传统,收了九位夫人,数不清的妾室男宠,却从未流连一人,冷心冷情的,倒是伤了不少有情人。他似乎毫不在意后院内务,恩宠时,带着一人潇洒纵情,兴致过了扔到后院养着,从不过问。兴许那些美人的长相,他也都记不全了,唯独记得自己这些年炼了多少宝剑宝刀,又将他们赠与了何人。
柳钰刀对于铸造一道本就是半路出家,为了维护山庄威望却又不得不为之。无奈之下想出了十年赠出一剑一刀的妙招,既巩固了山庄在修真界的地位,也以此理由回绝了众多私人订单。然而即便是这样,随着年龄增长,耗费太多精力在铸造上的柳钰刀越来越力不从心。明明有着绝佳的修炼天赋,却因为无法专心修行而荒废了剑道,提前苍老起来。
他并非没有怨过,命运对他开的玩笑有些大,但是从肩负起整个山庄那一天起,他便没有了其他的选择。这些年,他的孩子们也渐渐长成,看着那一个个性格迥异,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柳钰刀第一次有些颓唐。心境的转变,让他这次铸造越发的不顺,以至于伤了根本。
虽然与自己的儿子们不亲,他却也不得不为山庄的未来打算。浮屠宗威名远播,却神秘而闭塞,出道以来除了几桩震惊修真界的大案外,很少泄露行迹,再加上功法特异不依赖外物,数十年来均未与朔风山庄有深入结交。此番派弟子前来祝寿,柳钰刀也拿不准这宗门是个什么意思,自然谨慎几分。
林礼坐在宽敞的前厅,一边喝茶一边左顾右盼,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更显小了,一旁的丫鬟小厮垂着头传递眼神,都对这个让庄主特别重视的客人好奇不已。厅堂非常敞亮,主位背后是一丛巨大的红珊瑚将视线隔断,珊瑚通高八尺,艳丽夺目。此外整个房间处处显露着令人惊叹的奢靡富态。林礼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去仔细打量。柳钰刀从珊瑚后转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这副纠结的小模样,原本凝重的心情为之一松。
“这位小公子便是浮屠宗来的贵客,呵呵,柳某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让你久候了。”浑厚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林礼的思绪,猛的一抬头,看到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到正中主位坐下,本应该是个很严厉的人却面带微笑,那笑容有些奇怪,仿佛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显得僵硬不自然。
“不敢,小辈乃是浮屠宗三长老座下弟子,李双,此番奉宗主之命前来拜谒,还望柳庄主莫怪唐突。略备薄礼为柳庄主添寿,祝柳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浅蓝衣衫的小公子抱着拳头像模像样地说着客套话,声音软糯,平白添了稚气与真意。柳庄主听了心情十分好,笑容也柔和了几分。
“呵呵,李公子小小年纪却功力深厚,不愧是长老高足,果然不凡。”左看右看,柳钰刀对这个喜气的小公子十分喜爱,寿宴尚有数日之久,他有心留林礼在主院暂住,思索了一会儿,吩咐下人将一个靠近正房的小院子收拾出来。林礼谢过庄主,心里暗想眼前的人与传言中冷血无情,干练持重的朔风庄主有些出入。两人又寒暄约几句,柳钰刀名门子弟,年轻时也蹭于琴棋书画均有涉猎,一番闲聊让林礼欢欣不已。那柳庄主也投其所好,闻林礼喜爱书画便许诺在山庄做客期间可随意出入院中各处院落赏玩字画景观。
然而柳钰刀内伤未愈,虽有心于这位合眼缘的小客人多聊片刻,怎奈久坐不得。林礼瞧着他眉目微皱,似有痛苦之色,联想到方才所言身体不适便赶忙起身劝说:“小辈观庄主气色不佳,不敢劳动庄主久陪,还望庄主多多保重身体。若想寻小辈说话差人来院中传个话便是,因小辈之故累及庄主康健,却叫小辈过意不去了。”
“唉,罢罢罢,老夫前些日闭关练功,不想一时激进反伤自身。李公子在庄内好住,用空老夫再邀公子小聚。”已是周身隐隐作痛,柳钰刀神色有些阴郁,摆摆手让下人好生招待林礼,自己往后面去了。
作者想说的话
关于大龄攻的问题= =。。。我其实想说,第一个明心就不大,阳寿28;第二个师父父修真其实我是忘记了描述他的外貌,我心里面的设定也是看着30来岁的,不算大吧=。=设想一下哪个上了年龄的叔叔还有桃花眼=。=。。。这个三攻真心就比较大龄了,外貌上,不过和小受在一起了之后会有所好转。最后剧透一下,后面俩攻都不会大龄。。。但是也不会幼齿,我很讨厌小龄攻=。=
第三十章、得见故人
棠苑是一个精巧的小院子,庭前一颗老海棠树,此时虽已是繁华落尽,但巴掌大的嫩绿叶片郁郁葱葱,日光泻入院中只投下斑驳光点。两层木楼的一楼作会客茶室,二楼卧室,林礼才从那酸枝雕花木床上醒来,睡眼惺忪。一夜好眠,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呆愣半饷才想起正在朔风山庄做客。头一天晨起便忘了去拜谒主人,林礼有些尴尬。然而错过便是错过,也没想过补救,林礼收拾妥帖,换了一身白底画墨竹的罩衫出了门。
朔风山庄多次扩建,但庄主所居住的一直都是最早建成的院子。当年山庄的创始人虽然是贫寒出身,但修行有成后多年踏遍名山大川,皇宫王府也见过不知凡几。为自己建造居所颇为讲究,请了最负盛名的画师绘图设计,又请了技艺高超的工匠精雕细琢,花数载方才落成。经历数百年风雨,然朔风山庄虽说并非经久不衰,但起起落落均未动摇根基。这主宅内院多次修缮,其奢华程度叫人叹为观止。
林礼一路行来,移步换景,处处皆可流连,不知不觉间行到一处假山石亭。当他正想拾级而上却听到有人声从石山那边传来,本想回避那声音越来越近,只得闪身藏于一怪石之后。来者是两名女子,年龄大的不过三十许,风韵犹存,金钗罗裙,仪态端方。身边跟着一二八女子,梳着双环髻,丫头打扮,声音正是从她口中传出。
“前些日,老爷出关,不曾招幸哪位夫人,也没见什么新宠,倒是那罗姨娘不知怎的触了霉头,被庄主厌了送到后院。这些日来,庄主独自住在霁云斋,除了接待几位客人几乎足不出户。恐怕……”那丫头犹豫片刻,压着嗓子继续说道:“恐怕真如他们传言,此次闭关不顺,伤及根本。夫人若有心,不妨早作打算。”
“嗯,我心中有数,老爷是个冷性子,若真到了那日也不见得能想起咱们这些人来。对了,我记得老爷闭关前出门救回来的那个龙公子如今身在何处?”那夫人抿了抿绛唇,面色迟疑,似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那龙公子性子刚烈,老爷训了一段时间,不知怎的失了兴致也就扔到一边。老爷闭关之后,便不知道哪里去了,许是外院六爷安排的住处。夫人怎么忽然问起他?”
“没事,那人似乎与凡世朝廷有些牵扯,不妨接触一番,他日未必不是一条退路。只不过,呵呵,落到那六爷的手中,恐怕也没个好下场,算了,当没这事儿吧。”
两人边走边聊,声音渐渐远了,林礼直起身子。没想到那和煦端正的柳庄主也有这些荒唐行径,林礼默默地把心里面那张正人君子的标签给撕掉。这下子反而心思活络了起来,也不知那柳庄主在自己面前那副慈和睿智的表皮下是否也藏着污秽淫邪的念头。正揣测着,走到一片开阔之地,巨大的荷塘跃然眼前。荷叶田田,高低层叠,荷花大多打着骨朵,白的粉的,还未到盛开之际。荷塘北面有石台,比水面高出不过几寸,细细的石条做围栏将荷叶挡在石台外。一人身着灰色阔袖长袍正于石台中央舞剑,剑光四射,若惊鸿游龙,气势非凡。
林礼看得入迷,不觉走到近前,那人收住剑势转过身,竟是柳钰刀本人。
“庄主英姿,小侄看得入迷,无意打扰庄主练剑,还望庄主恕罪。”林礼上前见礼,方才恶意揣测的人出现在眼前,林礼无法控制的脸色有些发红。而在柳钰刀看来这小辈脸皮也太薄了,动不动就脸红,像个小姑娘。浮屠宗派来的这位弟子着实让他疑惑,明明少不更事却竟已结成金丹,内力与自己不分轩轾,有心交好此人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能步步试探。然而这副少年模样确实让他不知如何着手,难不成叫自己儿子们前来与其结交?这也并非柳钰刀所愿,看着那些风华正茂的少年人更觉得自己老态横生,平时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能远着就远着。如今乍一见林礼那羞涩崇拜的神情,一股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却也不妨他心情大好,容光焕发,挽了个剑花走了过来,迈步间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哈哈哈,不碍事,老夫多日未练,手上生疏,贤侄莫要取笑才是。”这番话却有过谦之嫌,那套剑法即便是当世剑道高手看了也会拍手叫绝,只是内力不济,才练了不到一个时辰,柳钰刀便觉得体力有些不支。
“说来惭愧,小侄师长并不精通此道,今次也是小侄头回见识此等精妙剑法。早就听闻庄主乃剑道奇才,今日一见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叫小侄好生佩服。”林礼此言发自肺腑,无论是古武已经没落的现代社会还是进入这虚拟世界后,林礼都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刀剑兵刃使用到这般地步,今日一见确实让林礼喜不自胜。每个男孩子心里都会有一段刀光剑影的侠客梦,林礼也不例外,更别说联想到柳瑜刀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眼前男人的形象再次高大起来。心里默默地帮他解释,哪个男人没点风流韵事,再说了风流的剑客更是刚柔并济,玉树临风。本就对伦理节操不甚在意的林礼此刻早已把那女子的抱怨跑到脑后,愉快地与柳瑜刀交谈起来,直到他被一名仆人叫走,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用过午膳,园中日光有些毒辣,林礼怕热不想躲在屋中,只身出了内庄,想往那山林中纳凉,指不定还能找点乐子。走到一堵灰色矮墙外,听到墙内呼喊求救之声隐隐传来,声音有些耳熟,林礼心神一动,翻身跃进园中,躲在一排晒架后面探头看去。一个年轻男子被白色绸缎缚住手脚,两小厮拉扯着,另有一人忘他嘴里塞团成一团的绢帕。那男子颇有些力气,挣扎扭打间,几个小厮险些被他甩开。然而似乎身上带伤,男子步履蹒跚,始终被人制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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