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好像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狂嘶着冲向人墙,它要像撕毁桥身那样摧毁这道人墙。大家毫不退缩,相互搀扶着,紧紧挤靠在一起,用身体抵挡着洪水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线路上抢险的工人们两人一抬,三人一组,往这堵人墙后面的空洞中抬石砟,填草袋。
“嚓嚓”的装石砟声、“咚咚”的奔跑声和“哗哗”的雨声、洪水声夹杂在一起,说话声音稍小一点根本听不见,就是大声吼也只能勉强听得见。蒋文龙的嗓子已经喊不出声了。
如果此时你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会异口同声的告诉你,保证线路安全是他们的责任,有他们在,就不能让线路出问题。如果你问他们跳进两米多深的洪水中不怕牺牲吗?他们会平静的告诉你,没有想过。他们确实没有想过,因为那一瞬间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想到的只是早一分钟开通线路。在他们的心中两条钢轨的安全远远大于自身的安危。
三十分钟后,由兄弟单位职工、当地民工、护路队等人员组成的三百多人的救援队伍赶到了,立即投入到抢险战斗中。
工务段的领导来了。
休班的职工来了。
退休的老职工们也来了。
……
桥上桥下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装石砟、填草袋、铺枕木,二人一组用筐抬,三人一组用车推,四人一组抬枕木,你累了我干,你下来我上。雨太大,彼此之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配合的极其默契。
线路两旁堆放的石砟在一点点的减少,路基下的空洞在一圈圈的缩小。
为防止这种突发现象的发生,每年汛期到来之前,工务段都会成立防洪指挥中心,成立专门的抗洪抢险队伍。组成人员包括铁路各有关部门、单位的职工,护路人员,当地的民工等,确保发生汛情时人员组织到位,为抢修开通线路争取时间。
激战36小时(3)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抢险人员健步如飞的脚步慢了下来,大家太累了。每一袋石砟都有百十来斤重,全凭我们手抬肩扛。何况二个多小时大家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蒋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心疼大伙。
此时,他的两条腿也如同灌了铅,可想而知大家有多累,可没有一个叫苦喊累,停下不干的。“真是一帮好弟兄,没有给福生庄工区丢脸,没有给我老蒋丢脸。”蒋文龙在心里暗暗地说。
正想着抬头看见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大伙歇歇,喝点水,刚出笼的包子还热着呢。”其中一个人冲着人群大声喊道。
蒋文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短暂的微笑,一闪而过。
“老孟,你们班先休息一会儿,让大伙喝点水,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一会儿换云典他们班。”蒋文龙趴在孟志成的耳朵上大声喊道。
孟志成点点头招呼着大伙下到线路底下。
后勤保障也是抗洪抢险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缺一不可,每遇到重大抢险抢修任务,后勤工作都得及时跟上,必须全力保证抢险队伍的供给。
雨似乎比刚才小些了。
吃饱了肚子重返回线路的职工又恢复了刚开始的状态,背起石砟健步如飞。
蒋文龙一手抓起两个包子边走边吃,他可没有时间休息,列车现在都拦停在安居车站,等着线路开通呢,线路一分钟不开通,他的心就一分钟放不下。
他将包子一口塞进嘴里跳到路基下,和职工们一起填石砟,空洞越来越小,大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当最后一包石砟塞进去,最后一个洞口堵住时,蒋文龙抬手看了下手表,用了四个半小时。
“开通线路。”蒋文龙确认无误后报告工务段防洪指挥中心。
看到第一列货车缓缓通过大桥时,他的心“咚”的一声放下了。
线路开通只是完成抢险任务的第一步,随后还要对线路反复进行加固,直到线路恢复到正常状态,这也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全部要由养路工来完成。线路加固过程中不能影响列车运行,只能利用没有列车通过时的间隙来完成。
天渐渐黑了下来,参加抢险救援的队伍也先后分批撤离,只剩下我们,要对这段线路进行反复加固。
蒋文龙意识到这也是一场硬仗,时间不会短,不能把大伙都拖跨了。他决定分为两个组,轮流休息,保存实力,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列车通过时,我们就趴在线路旁仔细观察路基下陷情况。列车通过后,立即返回到线路上争分夺秒,回填石砟,加固路基,检测轨面,测量轨距,确保各项数据都达到标准要求。
等下趟列车通过时再趴在线路上观察……如此反复着。
整个夜空像个锅底一样压了下来,大家打着手电,精细地干好每一个环节,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困了,就铺块草垫子相互倚靠着打个盹。
冷了,就把身上的雨衣再裹紧一点。
……
养路工们的双手布满了血泡,双肩磨掉了皮,浑身上下全是泥,可他们全然不顾,当一趟趟列车隆隆驶过时,仍会自豪地站立成一排目送着列车安全远去。列车见证了养路工们的辛劳,列车的安全运行就是他们心中最大的安慰。
雨终于停了,东方露出一缕曙光。
由于地基太软,线路加固工作仍在继续,填石砟?………捣固,再填石砟………再捣固,就这样一遍遍地重复着,直到检测路基不再下沉,钢轨面达到标准要求。
蒋文龙一夜没合眼,双眼布满了血丝。我劝他休息一会儿,蒋文龙瞪着眼睛说:“线路还没恢复正常,我能休息吗!”
列车一过去,又一轮紧张的加固作业开始了。蒋文龙突然发现少了两个人,四下一找,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两个青工背靠背的坐在路基下的一个土坡上睡着了。蒋文龙跑过去“咣,咣”一人踹了一脚,气愤地大声喊道:“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有闲心睡觉。”两个青工睁开疲惫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回到线路。
看着他们瘦弱的背影,蒋文龙为自己刚才粗暴的言行懊悔。工友们真的是太累了,何况他们俩刚满二十岁。
当蒋文龙再一次拨通了防洪指挥中心的电话,报告圆满完成抢修任务,线路恢复正常时,我们已在大桥上连续奋战了36个小时……
三十六个小时,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福生庄工区的养路工们用大无畏的精神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赞歌;三十六个小时,是一次忠诚情怀的写照,福生庄工区的养路工们用甘做道石的精神续写了一篇不朽的华章;三十六个小时,是一次历史的见证,福生庄工区的养路工们用强有力的臂膀在史册上写下了辉煌的一笔。
郑云典说,那是他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洪水,那一次抗洪抢险让他终生难忘。回到工区大伙才发现衣服脱不下来,因为后背已全被磨破了,血和着泥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起。
生命最可贵,安全价更高。可敬可佩的福生庄工区的养路工们,中国铁路因为有了你们,国民经济的大动脉才跳得更铿锵有力;旅客货主因为有了你们,出行才更安全幸福;呼和浩特铁路局因为有了你们,强局富工的步伐才迈得更坚实。你们用无限的忠诚,朴实的情怀,精心养护好每一寸铁路,从而使铁路大动脉稳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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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守护好这两条钢轨(1)
安全是铁路大动脉的魂,是运输畅通的根。
福生庄养路工区从1948年成立的那天起,就将这种魂代代相传,就将这条根深深扎在24公里的线路上。父一辈,子一辈都把青春奉献在这里,用心血和汗水,筑造了一道道安全天网,用生命守护着这两条钢轨。
在卓资山线路车间见到了车间主任尹常占,他的父亲尹四娃退休前是福生庄养路工区的一名养路工,一辈子没有走出大山,这两条钢轨就是父亲生命和生活的全部。他告诉我,父亲对他很严厉,平时话语不多,只要一开口,就离不开线路、离不开钢轨。耳濡目染,儿时的记忆中他就意识到这两条钢轨在父亲的心中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是生命。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当上了一名养路工,养护的也是这24公里的线路,更没有想到竟然和父亲同在一个工区。但他也想到,因为这两条钢轨、福生庄工区早已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根深叶茂。
当时父亲尹四娃是副工长,我是一名养路工,遇到事情他总是第一个批评我,越是人多他越是不给我留面子,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刚开始我不理解,与父亲顶撞,后来我理解了父亲的苦衷。
尹四娃在儿子尹常占眼中既是严父又是“领导”,有时候,这种双重身份让父子双方都有些尴尬。当工作中有了矛盾时,不管儿子对与错,只能教训儿子,批评的多严厉,儿子都得接受。
尹常占知道违章作业面前,他和父亲就不是父与子的关系,而是班长与职工的关系。
谁叫我们是父子呢。
尹常占说话时一脸的平静,我听后满眼的惊讶。
一次,在现场作业中,有位职工把撤下的旧胶垫随手扔下了路基,父亲看到后,嘴里骂着,脚就飞上来,朝我狠狠地踹了一脚。其实这一脚踹得太冤了。我不但没有扔一块,还提醒那个职工不要扔,可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踹我。我心里挺委屈,憋气,可也只能忍着。虽然当时还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知道父亲一定有他的原因。回到家中,父亲愧疚地对我说:“孩子,委屈你了,爸只能这样做,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天下父母都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可爱的方式却截然不同。有的父母利用手中的权利,为孩子安排最舒适、最轻松、最体面的工作,唯恐孩子吃一点苦,受一点罪。而有的父母则有意让孩子吃苦受累,接受艰苦的锻炼,相比之下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爱呢?
宝剑锋从磨砺来,只有无畏的海燕才敢搏击风浪,在暴风雨中翱翔。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一代代养路工就是这样言传身教,将安全的责任,安全的精神,安全的意识传承下来,擎起福生庄养路工区安全生产这片天。
如今尹四娃老人已退休在家,仍住在工区前面离铁路线不足三十米的旧平房里,我走进他的小院。他正在侍弄菜地,告诉我说刚种下些茄子辣椒,秋天再来就能吃上他种的绿色蔬菜。老人一脸坚毅,饱经风霜的脸庞,令我想起著名画家罗中立的《父亲》。老人八六年退休已经快二十多年了,儿女们都在外地工作,早劝老人搬到城里去,可他就是不走。
我问老人为什么不到大城市享享清福,老人笑着说:“越老越没出息了,离开这地方,一夜听不着火车声就睡不着。”
我知道老人离不开在他心中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这两条钢轨,舍不得为之奉献了一生的福生庄工区。两条钢轨就是他的命,福生庄工区就是他的根,只有在这里他的心才是踏实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只为守护好这两条钢轨(2)
尹四娃老人边给菜地浇水边给我讲起了他曾听老辈人讲过的关于孙丑二的故事。
孙丑二是福生庄工区第一任工长,那年他43岁。走进福生庄工区的荣誉室就可以在“福生庄工区历任工长”的名录中找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