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膜拜的父亲。
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初二那年,我的作文得了全省中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这在小镇上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儿。学校为此专门召开了颁奖会,还特地通知父母届时一起荣光荣光。父亲听到这消息,好几天乐得合不拢嘴,时不时嘴里还窜出一拉子小调。等到去学校参加颁奖会的那天,父亲一大早便张罗开了,还特地找出一件不常穿的中山装上衣给穿上。可当父亲一跨出家门临上路时,任性而虚荣的我却大大地扫了父亲的兴。我半是央求半是没好气地说:“爸,有妈跟我去就成了,你就别去了。”父亲一听,一张生动的充满喜悦的脸一下子凝固了。父亲犹疑思忖了片刻,终于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极尽坦然却终究掩饰不住的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爸这就不去了,我儿子出息了就成,去不去露这个脸无所谓,谁不知道你是我儿子呀!”
看着父亲颓然地回到屋里,且对我们母子俩好一阵叮咛后关上了门,我这才放心地和妈妈兴高采烈地去了学校。可是颁奖大会完毕后,却有一个同学告诉我,你和你妈风风光光坐在讲台上接受校领导颁奖和全校师生钦羡的眼光时,你爸却躲在学校操场一隅的一棵大树下,自始至终注视着这一切呢!顿时,我木然。心里漫上一阵痛楚……这一段令人心恸的情结,父亲与我许多年以后都一直不曾挑明,但我清楚地记得,那一个黄昏,我是独自站在父亲凝望我的那棵树下,悄悄流了泪的。
父亲最让我感动的是我十七岁初入大学的那年。刚入大学的时候,寝室里住了四个同学,每个人都有一只袖珍收音机,听听节目,学学英语很让人眼馋。我来自乡下小镇,家里穷,能念书已是一种奢侈,自然就别再提享受了。后来,与其说是出于对别人的羡慕,还不如说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我走了六十里地,回到家眼泪汪汪地跟父母说,我要一只收音机。父亲听了,只知一个劲地叹气,母亲则别过头去抹泪。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到学校找到我,将我叫到一片树林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我手上,望着我定定地说,孩子,别跟有钱人家的孩子比了,记住,不喝牛奶的孩子也一样长大!伸开手掌,正是一只我心仪已久的袖珍收音机。事后才知道,父亲是进城抽了500CC血给换来的。
父亲没能活到六十岁便猝然病逝了。就在那一刻,还压根儿顾不上对父亲尽孝道的我终于发现:无论儿女多么自信坚强,天下父母总希望自己能呵护他们一生的啊!是的,父亲虽然没能扶携和目送我走更长更远的路,但是父亲一生积攒的种种力量,已渗透到我生命中来……父亲一直活着,因为在我的心里,父亲永远是一尊不倒的丰碑,更是我堪以默读一生的大写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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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
邓皓
暑假,母亲去了乡下。每年也就是妻儿暑假时间充裕一些的时候,母亲会随我们去乡下住上一些时间。
到今天,母亲到乡下住了整整一个月了。老人在一个家庭里的位置,似乎是不好怎么说的,在的时候,平常、轻微、习惯、理所当然,似乎都是;但不在身边,生活似乎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每天上班,就暗自叮嘱自己记得带好家门钥匙;下班了,又有那么些凌乱的心绪,母亲在的时候,一直吃饭不要当心是个事儿的事儿,突然就成了一个很大的事儿,妻子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饭,我和儿子总是很少买帐,我们吃得费劲,妻子也足够担心,每顿饭下来,妻子就说,下顿求求你们去吃馆子好吧,而大热的天,下楼都成奢侈,吃饭还满世界车圈,这个似乎是不成立的事情。于是,耐性还算不错的妻子终于一天爆发了:近乎凄厉地申斥我们父子俩:我一早起来搞卫生、洗衣服、跟你们买早点,一会这个一会那个的,你们把我当成机器还是人啊……说到这个的时候,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猛地噤声,而我的心却突然地酸楚起来,妻子说的这些个承受不了的苦楚,原来都是我母亲几十年默默里做的,一直坚持那么好,那么平静,那么无怨而悄无声息……
儿子私地下就在我耳边叨念: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呢?说得家里很伤感的气氛都要有了。是的,那些平静悠然的日子里,母亲那么可有可无,终于在需要的时候,我们想起母亲的重要了。
母亲年老了,在家的时候,就像一颗微尘,没有声息,只是习惯着尽责地去做她早已习惯的事体,一天里做好三顿饭菜,料理所有家务之外,剩下的最大的两件事就是:中午的时候,等孙子回家;下班时分,静候儿媳下班。每次母亲的感觉都很对,在门扉要被叩响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卧室出来,在客厅里端坐着,习以为常地等。一般过了正常的时间,我的手机就会响起来,是母亲打过来的,母亲一辈子只记得两个手机号码,是我和妻子的,她拨一个手机号码,要花去我们播几个号码的时间,但她每打一次手机,心情都是沉甸甸的状况下拨响的——儿女快乐着平安着的时候,手机永远都不会有母亲打来的电话。这,也或许是天下母亲的特征吧。
以前我每每外出,晚了没回家,母亲就睡得不塌实,她总是频频到我儿子书房去看楼下我泊车的位置,如果我的车稳稳地泊在那,母亲就可以安稳地睡了。后来,有一天母亲推门时刚好我儿子醒来了,第二天儿子好像无意说到昨晚上给奶奶吓着了,自此母亲晚上不到我儿子房间查看我的车了,但她想出了新的招数:她起来看门厅里摆放的鞋,我的鞋子如果安然地摆在门厅过道,母亲一晚就会睡得安稳塌实,有一天我深夜回家,不知怎么把鞋子放在了阳台上,一晚上母亲就没安稳,天亮的时候,母亲终于打通我电话,我迷迷糊糊应答一声“我在家啊”,母亲一听,惊惧得犯了错事一般把听筒匆匆给挂了……母亲就是这样为着儿女苦累着心甘着的。
前些天里,母亲在乡下度过她七十五岁生日,生日那天,我给母亲打去电话,我还没来得及给母亲说上生日祝福的话,母亲就说:你好好吃饭了没,工作的事情没什么压力吧?我踌躇着还不知怎么回答,母亲就让我把听筒给了我身边的儿子,电话里就听着她说:奶奶不在,妈妈没给你饿着吧,你爱吃的什么妈妈都给你做了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待挂了电话,我才发现:我们真的没有机会跟母亲做什么,哪怕在母亲生日的这一天,我们甚至没有机会轮到跟母亲好好说一声:生日快乐!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时的泪花有人给你擦……啊,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你生命,给你一个家,不论你多富有,不论你官多大,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这是阎维文唱给母亲的让许多人落泪的歌,这也是我母亲最真实的写真,人间最小天下最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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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水的春天
邓皓
我的一篇散文《母亲的电话》,被中央电视台拍成了电视散文,播出后感动了许多孝与不孝的儿女。
我把电视台给我的样片带回家给母亲看。母亲看了,却一语不发。良久,母亲说:“我并不是生来就如你写的那么平凡。”
母亲的话让我惊讶,也颇感新鲜。一直以来,我就以为母亲是那种自认平凡、甘于奉献的传统女性,而我笔下的赞美正好印证了母亲的一生。
我找到大舅,让他谈谈我的母亲。
大舅告诉我,母亲年少的时候也有梦想,她爱极了家乡的花鼓戏。母亲有一副动听的嗓子,也有不错的表演天赋。母亲想当“角儿”。但是,母亲年轻时体形偏胖,而且个头较矮,所以,母亲一生最大的风光就是在村里搭的戏台上唱过几回。一次县里来招演员,母亲喜孜孜去了,没想那考官见了母亲,压根儿不看母亲的表演,只冷冷地扔下一句:“你这身段上不了戏台,也当不了‘角儿’,请回吧。”母亲抹着泪回家了。自此几十年不开口唱曲。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有一年春节,看着李谷一在晚会上唱歌,母亲就极尽钦羡地喃喃自语,她人也是胖的,个儿也不高,为何她就能上得戏台,为何就能当成‘角儿’?现在想来,母亲的言辞里深藏着她不灭的梦想。母亲一生从没恨过任何人,如果有恨,母亲肯定只恨灭了她少年时梦想的那个人。
儿时,我家的屋后有一方小潭。潭里积着的是一汪死水,一到春天,水就活了。我不信,母亲就在一个下雨天拉我到水潭边,对我说:“这水不是活了么?”我现在更深地敬慕母亲:有人那么伤害过她,但她甚至连一汪水也舍不得去伤害。
以母亲对待死水那样的胸怀去呵护每个人的心灵,这世间就会少了许多遗憾,多了许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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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大姐,寒夜里的星光
邓皓
她是当时一家颇为走红的杂志社的编辑。我未来西安之前,一直是她的“铁杆”作者,有几篇由她编发的文章,还很是火过几把。所以对她的情况我早已有些了解:她丈夫在深圳工作,她带着11岁的儿子在西安。我到西安后,彼此之间的关系更为融洽了,遇到不坐班的时候,我常去她们的编辑部聊天谈稿什么的。一开始到杂志社时,我手头没有作者群,工作一时无法展开,也是她把一些得力的作者介绍给我。甚至引荐我跟一些好作者见面。后来当自己谙熟编辑之道后,才知道一个编辑能把自己的得力作者介绍给同行(且在同一地域工作),这一举动是多么的难得!
一次周末,快到下班时分的时候,我接到她的电话,让我赶快去大雁塔附近一家有名的风味小吃店吃饭。按理说,她是我多年的编辑,哪有编辑反过来请作者吃饭的道理啊!我正欲推却,电话那头的口气已十分果决,不容我分辩。我只好放下案头的活儿前往了。到了那家小饭馆,便一眼发现她和她儿子在已订好座位的餐桌上等我了。她笑盈盈地说:“今天请你出来吃个饭,算是大姐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工作的支持。平常孩子他爸不在家,我带着他挺忙的,也很少在家正儿八经地做顿饭吃,今天遇上周末,我特别请你来聚一聚。”她身边的孩子也机灵地对我点头微笑。那亲切的氛围一下子温暖了我的心,也让自觉无功受禄而有些拘谨的我顿时心情释然了。她们母子俩的温情,使远离家乡的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只有家庭中才能感受到的温暖。临别前,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交给我一个信袋,我以为是交给我的稿件,随手接过便分手了。坐在回家的巴士上,我拆开信,一下便傻眼了:原来信里还夹着500元钱!我赶忙展信来读:
你是我多年的作者,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知道你是一个要强的人,所以,我首先要告诉你,我这样做并不存任何的同情心理。从你的同事那儿得知有关你的情况,知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很艰难,这从你日渐消瘦的面容中也看得出来。我孩子他爸也是一个人在外闯荡,我能理解一个人独在异乡的艰辛。既然你把我看成大姐一样的知心朋友,想必出自朋友的关怀是能够接受的吧。这500元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