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只要花上足够的金钱买通海关,或者制造假文件,它就可以靠港,秘密地装载或卸下人员和「货物」。
卡埃尔迪夫家族一些隐秘的军火交易,就是在远洋油轮上进行,为什么自己没有一早想到这点?卡埃尔迪夫眉头紧蹙,立刻坐回扶手椅里,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速移动,用了一分零十秒,黑入了摩洛哥亚历山大航运公司的资料库。
虽然这种调查,交给家族的特工去做就行,可卡埃尔迪夫心中有强烈的预感,他离晏子殊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早已厌烦了只是等待消息。
卡埃尔迪夫进入航运管理部的加密资料库,查看亚力山大旗下所有船舶的航行、调度、靠港记录。亚历山大航运公司拥有一百五十艘集装箱船、七十艘油轮,其他还有散货船、供应船、钻井船等等。航线分北欧——地中海,北非——南非,还覆盖远东和美洲。
即便晏子殊就在这其中某一艘船上,要找到他也很不容易,因为船舶总是在航行,卡埃尔迪夫家族就算出动再多的特种兵,也不可能同时围困、搜索这全部的船只。
卡埃尔迪夫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帕西诺得意洋洋的模样,这一次,为了与他争夺晏子殊,帕西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无论是拥有高度自治权的德雷堡修道院,还是航行在汪洋上的巨轮,都是帕西诺谋划已久,利用他的财力和人脉,精心选择的地点。
——帕西诺对晏子殊如此执着,恐怕不仅仅是想要赢过自己。
想到这里,深深的焦虑再次笼罩住了卡埃尔迪夫,以他对帕西诺的了解,帕西诺是那种如果得不到想要得到的人或者东西,就干脆把它毁掉的人,而晏子殊——是根本不可能对帕西诺屈服的。
也就是说,晏子殊现在的处境,比他预想的更加险恶。
「……!」
浓烈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卡埃尔迪夫才发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以最快的速度联络摩洛哥,要求与萨利赫亲王会面。
萨利赫亲王年轻而富有,人脉极广,可由于他某些龌龊的喜好,卡埃尔迪夫很讨厌他。
该说帕西诺真会挑选合作对象吗?见自己的讯息才发送出去一分钟,就收到了萨利赫亲王热情洋溢的回复,卡埃尔迪夫的面色就难看得紧。
——而他的麻烦还不止于此。
「殿下。」
此次来敲门的人是卡埃尔迪夫的贴身保镖托尼·诺曼,他冒死来打扰卡埃尔迪夫,是因为出现在城堡会客厅里的那个穿红袍的男人,是他无法轻慢的。
「梵蒂冈的特使来了。」诺曼鞠躬后,一脸紧张地说,「他想见您。」
突降德雷堡修道院的爆炸和大火,死伤十数修道士,果然激怒了梵蒂冈,来者应该是某一位枢机主教。
在前天,卡埃尔迪夫已经通过加密的视讯电话,向新任教皇罗西·莫里蒂解释了此次事件,但显然,罗马教廷更想要面对面的交谈。
卡埃尔迪夫知道,若不理踩主教的会面要求,对方的误会会更深,可他现在很忙,要去一趟摩洛哥,然后半夜还要赶去北高加索——那个战火纷飞,极度危险的地带。
他没有一分钟可以浪费,而梵蒂冈的那些老人,相当的会拖延时间。
「告诉他,我不在。若他愿意,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卡埃尔迪夫公式化地说,「好好招呼他,让他把奥汀当成自己的家那样惬意。」
「是,殿下。」
虽然晾着梵蒂冈怨气满腹的特使不理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诺曼也无法说什么,他点头,退出去了。
卡埃尔迪夫伸手按下桌面上的内线电话,交代家族的直升机飞行员,把飞机停到城堡后花园的草坪上。
也许主教会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噪音,心生疑窦,但他管不了这些。
再大的危机,都没有晏子殊重要。
近侍男仆为卡埃尔迪夫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一切准备好之后,卡埃尔迪夫大步流星地登上了军绿色的NH90直升机。
他带的保镖很少,只有两个人,因为他不想出行过于惹眼,打草惊蛇。
「殿下,无论如何,请准许我……」
保全部长惶惶不安的唠叨,被卡埃尔迪夫砰地拉上直升机舱门,无情地阻挡在外。几乎在他坐稳的瞬间,直升机就离地而起,飞向高空。
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与晏子殊重逢,卡埃尔迪夫望着远处的山峦,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头脑里都是晏子殊的身影……
注一:节,表示船速或海流速度的专用单位。一节等于每小时一海里,即一八五二米。
第四章 强势突袭
大西洋某处,苏莱曼号。
晏子殊左手攥着鲁格MP…9冲锋枪,趴伏在仅有六十公分宽的通风管道里。在他视线的正前方,是嗡嗡缓速转动的轴流风机,覆盖着钢丝网的轴流风机外,是时不时有雇佣兵走过的轮机房。
晏子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控制船只的轮机房,如果不能控制,就让它瘫痪。在过去的反恐演习中,晏子殊有过数次登船战斗,夺取船只控制权的经验。但那是和美国海豹突击队的合作演练,他当时有着最精锐的队员和最齐备的武器,在海面上还有驱逐舰和战斗直升机做支援。
如今他孤身一人,手上的武器仅有两枚烟雾弹和一把冲锋枪,而且子弹只剩下七发,即便他枪法精准,一颗子弹能干掉一个、甚至两个佣兵,轮机房里,还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佣兵等待他去解决。
无论怎么计划,突袭强占轮机房后,平安撤离的可能性都很低。
「唔。」
也许是长达两小时趴卧不动的关系,喉咙深处突然痉挛,奇痒无比。晏子殊克制住咳嗽的冲动,右手向长裤后口袋摸索,掏出一个密封的军用水袋,用牙齿撕咬开薄铝封口,小口啜饮着里面的「压缩水」(注二)。
晏子殊的面颊、手指和军用水袋上都凝固着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迹,但那不是他的血,两个半小时前,晏子殊连续突破了第三、第二层甲板的武力封锁,躲藏进轮机舱上层的医务室里。
在那里,他搜索到了一箱俄国出产的军事补给品,里面有水袋、药品和野战口粮。尽管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完全感觉不到饥饿,晏子殊还是拆开口粮盒,吃下高热量的混合食物,补充体力。
之后,他查看了医务室里所能找到一切文件,知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美国纽约,其他资讯不明,因为九成的文件都是以阿拉伯语或俄语写的。
离开前,晏子殊从厚达五百页的《船舶维修和消防守则》里,撕下一张黑白的通风管道系统示意图,塞进上衣口袋。然后,他便通过医务室洗手间的通风口,钻进了四通八达的通风管道。
放下军用水袋,晏子殊轻轻吐息,他觉得帕西诺的耐心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无线耳机里传来劈劈的高频电流声,几秒后,一个略显低沉、充满张力的声音响起,「子殊,我知道你在听。」
帕西诺说,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甚至是柔和的,「我不会怪你一起床就「闹脾气」,但是……差不多你也该玩够了吧。现在,放下武器,乖乖地投降,我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
帕西诺略一停顿,声音冷酷了几分,「被我抓到,吃苦的可是你。」
晏子殊蹙了蹙眉,这样的威胁听来还真是赤裸裸,如果能回应,他会对着耳机说:「Go to hel1(去死)!」但可惜这个通讯器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弄坏了,只能接收覆盖全船的无线音频讯号,无法发送讯息,但同样,它也不能被帕西诺定位。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放下武器,走出来。子殊,你不可能永远躲在船上,你需要食物、药品,别做无谓的抵抗,我不想伤害你,明白吗?」
晏子殊不想再听帕西诺的废话,摘下耳机,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几步,脸颊紧贴着枪身,全神贯注地盯视着轮机舱内佣兵以及船员的动向。
帕西诺下了最后通牒之后,在轮机舱里来回走动的佣兵聚集在一起,用俄语交谈了几句,其中六人走出了轮机房,大概是想在走廊里巡逻警戒,余下的十人留了下来。
手握AKMS突击步枪的三个佣兵站在庞大的轮机控制台前,其余六人分散守卫在轮机房的上层和下层,最后一人站在钢铁扶梯上,如鹰一样的褐色眼睛恶狠狠地睨视四周。
晏子殊所在的通风口,是他根据管道示意图精心挑选的,占据轮机房的制高点,可以清楚观察到每个雇佣兵站立的位置。
但是,只是观察到位置还不够,在他开枪的瞬间,他自己的位置就会暴露,会被凶猛的火力打成筛子。
侦察结束后,晏子殊在冲锋枪的枪口上装上他自制的消音器,是一个内部填充了大量海绵和橡胶的铝罐啤酒瓶,啤酒瓶和海绵是他在医务室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橡胶则来自某个倒楣佣兵的皮鞋鞋底。
晏子殊的拇指拨动机匣左侧的保险装置,把枪械设置成单发射击,锐利的黑眸透过准星,注视着站在扶梯上的男人,枪口略微下倾,瞄准他的头部。
在轴流风机的叶轮转动过枪口的瞬间,晏子殊扣下扳机。子弹「咻」地射出枪管,贯穿了男人的眉心。
男人嘴巴大张,好像震惊至极,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头朝下地倒落在大型机器上。
四周的佣兵立刻大叫大嚷着寻找掩体,气急败坏地搜寻子弹来源。船员们抱头逃窜,纷纷涌向应避难通道,它为轮机舱失火而设置,可以快速逃往上层甲板。
在混乱中,晏子殊的射击没有丝毫迟疑,对手的位置尽收他眼底,只要他们大意地裸露出头部或者其他要害,他就会扣动扳机。
发烫的弹壳滚落在狭隘的通风管道里,轮机舱内的混乱情况如同地狱!看到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却弄不清这要命的子弹究竟来自哪里,佣兵们既惊恐又暴跳如雷!
他们采用地毯式搜寻和狂轰滥炸的方式,冲着天花板和通风管道凶猛射击,逐渐缩小包围圈。
子弹乒砰打在天花板上遍布的钢管上,火光迸溅,流弹四飞,有一个上层船员因躲避不及,左胸中弹,「啊」地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唔。」
有五、六发大口径的步枪子弹击中轴流风机的叶片,打得它严重变形,停止转动,晏子殊即时趴低头部,躲避呼啸的流弹,通风管道里充斥着浓烈的硝烟味和橡胶烧焦的臭气,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晏子殊自制的消音器已成报废状态,枪械内的子弹也已射完,他拿出手雷式烟雾弹,拔掉拉环后往轮机舱底层的底板上一丢。
带有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吭嗦钻出铝罐孔眼,很快弥漫轮机舱内,晏子殊在十秒钟内又丢出第二枚烟雾弹,然后用枪托砰地砸穿摇摇欲坠的轴流风机,在白茫茫烟雾的掩护下,右手抓着通风口和焊接在舱壁上的红色消防管道,利落地攀爬下来。
如果右脚能行动,晏子殊的动作会更快,但他现在只能一瘸一拐地在烟雾和零星的枪声中移动。晏子殊的目标是轮机主控制台,苏莱曼号是高度自动化的远洋巨轮,主控台上有一红色金属按钮,可断开船舶驾驶室的操作,直接在轮机房控制船的运行方向。
轮机房内大型机器和空调系统运作发出的隆隆噪音,掩盖了晏子殊踩踏在钢铁楼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