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一欧又咳了一声,金刚压住怒火,下马,大胡子横翘,重掉转马头,绕到晋绥军前,刚才朝他挤眼的晋绥军嘻皮笑脸,“兄弟呀,刚才就提醒你往这边来,你不看,怪谁?”
金刚这才想起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个晋绥军手一挥,“走吧!咱们都是一家人,查个球!”
金刚听了气顺,敬礼进城。西一欧跟在后面想混进去,那个晋绥军步枪一挺,“下马!退后。”
金刚忙回头说,“兄弟,兄弟,那是我朋友,请帮个忙,回头到俺部队,请你喝酒。”
那个晋绥军笑着点头,“老兄,不是不想帮你,今天城里有大事,上峰指示,闲杂人等不许进城。”
西一欧客气的点头,“俺不是闲人,俺替晋绥军送粮送菜,是晋绥军的朋友。”
“那也不行!拿路条来!”晋绥军一脸蛮横,对金刚的友善截然消失。
西一欧摸出两块大洋,悄悄塞到晋绥军手中,“老兄,给个方便,俺那朋友等我哩!”朝金刚使个眼色。
金刚拐回来也说好话,那个晋绥军有些犹豫,有钱能使鬼推磨。
“哟嗬!田连长,这就是你们第二战区带的好兵?敢徇情放水?”在城门口站的中央军军官远远看的清楚,一个箭步过来,攥住晋绥军拿银元的手,举的高高,那个晋绥军疼痛难忍,叮当,大洋掉地。
“王八驴球球的!葛连长,你想干啥?”晋绥军田连长护短,上前扯开葛连长的手,“你们中央军吃好喝好,老蒋把你们养的肥肥的,跑不动路、拿不起枪,尽打败仗,还不兴俺们快活快活?”哈哈哈哈,身后的晋绥军哄笑不止。胖胖的葛连长被击中痛处,脸色黑红,“你他娘的说谁跑不动路?你们晋绥军有种,就别请我们中央军来山西来助战?”
两个连长怒目而视,四目放电,两边的士兵围上来伸拳撸袖子。西一欧暗暗叫苦,眼看天黑下来,自己进不了城、金刚肯定不会单独抓药,赵紫光有个三长两短,六门山炮 就抓瞎了。猛地想起自己其实也是中央军,忙上来劝架,“两位长官,息怒,息怒,抗日救国,团结第一。长官,俺真的不是闲人,俺也是国军。”
那两个连长也不愿事闹大,见有台阶下,西一欧又很客气,互相剜了一眼,同时转向西一欧,“哪个部队的?”“报番号!”他们想拿西一欧出气,一碗水端平,要放水一起放水,要不放都不放。
“俺是247团一营炮连的。”西一欧小心的回答,生怕出纰漏。
哄,一句话激起轩然大波,中央军从连长到士兵脸色大变,十几个晋绥军几下对视,哄堂大笑,田连长笑的鼻涕直流。
葛连长捏住西一欧的脉门,凶狠地说,“你再说一遍?”
西一欧感觉手腕就要断掉,哎哟连声,金刚气冲斗牛,从马上跳起跃向葛连长,两个中央军士兵拦阻,被他撞开,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其他的中央军枪口齐举,“别动!”
十几个晋绥军见中央军欺负自己人,挺枪对准中央军,“放下枪!”
城门口演变成两军对峙。
田连长喝道,“葛大根,这是山西的地盘,轮不到你撒野。”
葛连长觉得自己失态,松开手,“小兄弟,你老实说,敢说假话,老子崩了你。”手一晃,已把手枪打开保险。
西一欧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对金刚打个安静的手势,硬着头皮重复一遍,“俺是247团一营炮连的!”
哈哈哈哈,晋绥军又哄笑一片,田连长大黄牙喷着口臭,“弟兄们都来看看啊,这就是第一战区的脓包营!怪不得号称中原第一团的德械团吃败仗,有啥样的营就有啥样的兵,都给老子记住!回头给团里的弟兄都学学,脓包营的小脓包是咋被吓哭嘀!”西一欧眼边的泪痕依稀可见,他手被葛大根捏得差点脱节。
西一欧火气上涌,头脑翻滚,骂自己可以,骂宣铁令一众抗日英雄那不行,“去你娘的,你才是脓包,老子在247团打鬼子的时候,你他妈抱着铺盖满山跑呢!”
田连长笑脸呼的转成恶煞,抡起拳头就砸,金刚被枪逼着过不来,大呼,“小心!”
嘭!田连长的拳头被震的弹开,葛大根替西一欧挡了一拳,十几个中央军把枪口转过,反而拦在西一欧跟前,齐对着晋绥军。
西一欧看戏听评说多了,戏文里的柳暗花明奇迹般发生在自己身上,头脑晕晕呼呼。金刚趁机跑到西一欧跟前,大掌柜不会武功,出了事回去就没法交待了。
葛大根和颜悦色,“小子,说的好, 247团从不出脓包。”
田连长冷笑,“247团一营全军覆没,247团番号早就撤掉,这小子不是奸细就是冒牌货。葛大根,你敢包庇奸细,小心你的脑袋。”
西一欧这才明白,247团撤销了,怪不得宣铁令说一营战败,会引起程潜下野,后面的连锁反应这么大。
葛大根拍拍西一欧的肩膀,“小兄弟,你怎么能证明你是247团的?”
“我?”西一欧蒙了,自己啥都没有,“说实话吧,俺是半路出家,宣铁令营长收的最后一个兵。没证据。”田连长又是嘲笑。
葛大根听他说出“宣铁令”三个字,眼中一亮,“不要紧,临时收兵也很正常,报报你们长官的名字。”
这难不住西一欧,营长宣铁令、炮连连长马在前、机枪手阿文、救护兵王荣、狙击手周福海,报了一大串,还把几个人的长相说了下,听得葛大根眼中放光,旁边的一个士兵点头,“连长,他说的不错。”
田连长见葛大根脸色好转,恶向胆边升,“葛大根,空口无凭,这小子信口雌黄。程长官离职、你们247团解散都 是都是因为一营这群脓包全军覆没,你相信这小子的鬼话就是替程潜翻供,让卫长官知道没你好果子吃。听老哥一句,毙了这小子,皆大欢喜。”
“你敢?”金刚大吼。
西一欧心提溜起来,完鸟,来运城掉火坑了,不过这个连长也是247团的,看能不能救命,“长官,俺们一营没有孬种,俺们奉命深入鬼子占领区,弹尽粮绝,找晋绥军帮忙,晋绥军见死不救,遇到鬼子追杀,打的全营只剩两个人,俺们无脸回部队,只好隐姓埋名。”他不敢说沈南鹏、郭班副投敌,说出来只能让247团蒙羞。
葛大根哈哈大笑,“兄弟们,听见了吗?一营是好样的,小兄弟,别怕,你详细给大伙说说,我保你没事。”身边的十几个中央军满脸兴奋,“别害怕,小兄弟,说清楚。”“俺们都是247团的,咱都是好兄弟。”
西一欧提的心才放下,这宝押对鸟。摆开说书先生造型,把如何遇到宣铁令,如何和鬼子周旋,在不知名小山被霍连副救下,如何撤到黄河边找张桦投搬救兵未果、被鬼子大炮袭击说的一清二楚,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前因后果描述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当事人,根本编不出这种故事,只不过结局变成了他和周福海跳黄河逃生。
故事讲完,葛连长和十几个中央军大骂晋绥军麻木不仁、袖手旁观,十几个晋绥军颜面无光。传闻耗资巨大、装备精良的中原第一团247团一营在太行山被日本人打的抱头鼠窜、踪迹全无,甚至有人说是投降鬼子,加之河南沦陷,第一战区将校数月都抬不起头,此事成为笑柄一直被邻居第二战区传颂,致使247团其它营连解散分入第14集团军各团,真相终于大白,敢情是因为张桦投按兵不动,宣铁令等事迹何其英烈!
田连长振振有词,“葛大根,这小子肯定是瞎编乱造,想混入城内……”
嗵,脸上挨了一拳,葛大根咆哮,“卧槽泥马,狗日的编一个给老子听听。”
田连长嗷的一嗓子,“奶奶的,敢在山西人的地盘打人,弟兄们,上!”呼的双拳挥动,直逼葛大根。
顿时,两方三十多人扔下枪打成一团,西一欧看天已黑下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拉过马,“葛连长,各位兄弟,俺要进城办要紧事,后会有期。”
葛大根把田连长按在身下,头也不回,“小兄弟,第14集团军各团都有咱的兄弟,14集团军就是你的娘家,有空来坐坐。”西一欧应是,两人又拳脚生风、扭打在地。
第四十章 吉野特攻队
金刚、西一欧不敢耽搁,策马直向运城医院。城里街道上有不少保安团巡视,如临大敌,路上不见老百姓。金刚曾在运城当差,对这里路很熟,西一欧学乖了,遇到盘查报称和金刚相同的番号,无人拦阻,不大会就到医院前。医院很小,是由教堂改装的,尖尖的塔顶很容易辨认。昏暗的灯光下,院门口站了两个便装大汉,刚掏出烟正在点,一辆马车停在侧面,也是刚到的样子。
金刚皱着眉头,“坏事咧,大掌柜。”
西一欧一天被吓了几跳,脸上毫无表情,“咋了,老金?”
“冤家路窄,碰上俺在警卫连的死敌。”金刚苦笑,“他们来这干嘛?不祥之兆。大掌柜,医院快关门了,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抓药,千万别报我的名字。”
西一欧只好点头。金刚骑马冲过去,“宋麻杆,好久不见喽!”
宋麻杆抽了两口烟,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望,大叫,“叛军!抓住他。”两个大汉拔出手枪,扑向金刚,金刚带马哈哈大笑,绕过教堂远去。
西一欧暗道诲气,滋溜,一路小跑进教堂内,诺大的教堂被分割成十几个小屋,几盏电灯照的满室辉煌,却静悄悄的,他奶奶的,真的来晚鸟,不过这电灯泡真好,啥时候整几个挂到屋里和清香亲热也方便。马车停在外面,里面咋就没人尼?西一欧敲敲门,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连喊几声,前面的小屋门吱呀一响,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戴着口罩出来,“天黑啦,明天再来吧!”
西一欧唉了一声,总算有活人鸟,“大夫,俺家有重病号,想买几片黄安救急。”他不知道磺胺是外国音译过来的,信口说了个同音词“黄安”。
“不行!不行!磺胺是贵重药品,没有军队批准,不得使用。”大夫很认真。
西一欧连走几步,想起金刚的叮嘱,不敢胡报番号,递上两块大洋,“大夫,行行好吧,俺的亲戚快病死了。”
那个大夫很不耐烦,推开西一欧的手,“快走,快走,少来这套。”
西一欧真想上去把这个大夫砍了,奶奶的,不识抬举,再次从兜里掏出十个大洋,“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九级浮屠!帮个忙吧!”
那个大夫很疑惑,“九级?”看都不看大洋,
西一欧心里都要冒火,钱都不要,还计较啥九不九级。这时,小门又响,出来两个戴口罩的大夫,其中一个很友善的拿过一个药盒,“拿去吧,天黑了,快回家吧。”
西一欧欣喜,终于没白来,还是世上好人多,“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接过药物,递上大洋,“这点钱够不够?”
“可以,可以,足够,足够。”那个大夫拿过一块大洋转身走了。
西一欧低头一看,靠,“磺胺”是这样写嘀,不是黄安啊。眼睛余光穿过药盒落到那个转身回走的大夫腿上,教堂明亮的烛光下照的清清楚楚,他的腿上穿的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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