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二人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某次,高洋出恭的时候没带手纸,还是杨愔雪中送炭。思前想后,高洋罕见地收回了屠刀,放了杨愔。
比较滑稽的是,高洋居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天保七年(公元五五六年),他曾经下令不许吃肉,只能吃虾、蟹、蚬、蛤等水里的动物。过了一年,他干脆下令连虾、蟹、蚬、蛤也都不能吃了,唯一能吃的只有鱼。除了保护野生动物,高洋还搞过一次别开生面的放生,具体形式有点像今天英国的鸟人比赛。他让人找来一些席子做成鸟的翅膀形状,然后给人插上,命令他们从高高的台子上“飞”下去。结果不用说,肯定是惨叫声一片。不过,活在他的统治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锯成三段,还不如这么死得痛快。痛快的死也是一种解脱,从这个意义上讲,此举也算是一种放生。
天保十年(公元五五九年)十月,把老妈、兄弟、大臣、百姓折腾得精疲力竭的精神病患者高洋终于死了。不过就在这一天,臣民们无不再一次领略了他的伟大,因为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曾经预测到自己哪年哪月哪日要去找阎王喝酒。如今预言成真,套用《神探狄仁杰》中的一句台词:大人真乃神人也!发丧的时候,“群臣号哭,无下泣者”,唯一流泪的只有杨大肚,做人如此,失败,太失败了!
公正地说,高洋虽然是个暴君,却并不是个昏君。他统治下的北齐帝国占据今天山西、山东、河北、河南及苏北、皖北的广大地区,人口超两千万,综合国力是当时三个割据政权中最强的一个。史称他“留心政术,以法驭下,虽密戚旧勋,必无容舍,内外清靖,莫不袛肃”,在北齐的几个皇帝中,他的专业素质是最高的。但是,过度喝酒有害健康,高洋那种自来水似的喝法,对大脑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导致他的精神经常性的失控。多年后,大诗人李白因为过度饮酒,也尝到了苦果,生下了一群痴呆儿。对此,我只能说,酒精毁掉了高洋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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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也能当官的朝代(1)
中国的封建王朝每到亡国的关口时,总会冒出一两个特别混账的皇帝,大行亡国之道,搞出一些只有外星人才能想出的招数折腾老祖宗传给自己的江山。这些皇帝多半都是高智商、低素质的矛盾混合体,他们天资聪慧,或是国画圣手,或是诗坛巨匠,在业余爱好方面是博士后的水平,但在自己的主业——治国方面却是小学生的水平。譬如我今天要提到的北齐后主高玮,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纵观整个南北朝,高玮是这一百多年间少有的“行为艺术大师”、音乐家和舞蹈家,拥有一双孙悟空似的火眼金睛,看人比伯乐看马还准。然而不幸的是,在北齐五个混蛋皇帝中,他却是治国理能最差的一个。自毁长城、好色误国、临阵脱逃……什么能让国家灭亡得快,他就做什么。如果亡国败家也有无师自通的天才的话,高玮就是了。
与其他亡国之君相比,高天才满身的缺点完全拜自己的口吃所致,用一条逻辑语言表述的话就是:因为口吃,所以自卑;因为自卑,所以自闭;因为自闭,所以变态;因为变态,所以乱国。
高洋之后的几任皇帝,也大都继承了他的暴虐性格,其中尤以高玮的父亲高湛为甚。高湛生性嗜杀,曾经当胸给了亲侄子乐陵王高百年一刀,然后一脚踢入池中,“池水尽赤”。掩埋尸体的时候,怕侄子未死,还亲临现场监督。高湛二十七岁的时候,天上有彗星出现,史官奏称此乃“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易主”,意思是今年要诞生一位新皇帝。高湛想来想去,能跟自己抢皇位的亲戚都杀得差不多了,为了“应天象”,就把皇位传给自己的长子高纬,自己做起了“太上皇”。
高玮的口吃是人所共知的,皇帝几乎每天都要和大臣打交道,打交道少不了用舌头办事。试想一下,高高的金銮殿上,面对一群口水比黄河还多的文武百官,自己一张嘴便是“有有有……本本……奏奏……来”,这是件多没面子的事。高湛并非没想过这一点,而且他还有一个比高玮好上一千倍的儿子——高俨。高俨是高湛的三儿子,既聪明又勇敢,生就一副威严的气势。高玮是一身的缺点,而他却是一身的优点。当他还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就替父亲批阅奏章,一双目光虎虎生威,大臣们见了无比畏惧。大概是过于强势经常训人的结果,高俨患有喉病,治疗时需要用钢针直刺入喉,高俨就让太医生刺,连眼睫毛都不眨动一下,比关老爷还要生猛。高俨不满自己的软蛋哥哥占据太子宝座,就对老爹说:“我哥哥这样一个儒弱的人怎么当群臣的老板呢?”高湛对这个小儿子喜欢得不得了,有好几次都想把高玮废了,但还没来得及去做就暴死了。
天生的残疾、父亲的不满、弟弟的鄙视,所有这些给高玮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压力。原本的他“幼而令善,及长,颇学缀文”,是个求学上进的好孩子,如果生在书香门第家,即便残疾也可以在良好的家庭氛围中成长为一个好人。但他偏偏生在帝王家,父辈的血腥示范让他早早见识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残酷。一只瘦弱的狼长期生活在恶狼周围,久而久之,不是进化为同样凶残的狼,就是退化成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不幸的是,高玮是后者,他的自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茁壮成长起来的。
高湛死后没多久,极端自信的高俨公开向极端自卑的高玮宣战了。起因是权臣和士开告黑状,高玮还没壮起治弟弟罪的胆,高俨就在侍中冯子琮的窜掇下,带上自己的三千娃娃兵杀进皇宫,要抢哥哥的饭碗。高玮当时吓坏了,哭得哇哇大叫,跟老娘道别的话都提前说了。幸好大臣斛律光及时赶到,劝高玮说这些娃娃们都是瞎起哄,只要皇帝陛下您一露面,那些人肯定吓回去。高玮结结巴巴了半天,还是按照斛律老爷爷的话做了。果然,他一露面,高俨的娃娃兵就作鸟兽散了,比来的时候跑得还快,只剩下高俨小朋友愣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斛律光这时出来帮他们和稀泥,让兄弟两个暂时都消了气。不过,受到打击的高玮还是找机会杀了弟弟,要不然自己以后见了他还得自卑。
宠物也能当官的朝代(2)
经过高俨抢饭碗这件事,高玮的自卑心理更加严重了。具体表现就是整天窝在皇宫里练蜗牛功,几乎很少接见大臣。即使大臣向他汇报工作,他也不敢抬头看他们,好像每次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摁着他的脑袋似的。每当听到有大臣长篇大论,他都会结结巴巴提醒他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至于你来我往的讨论更是没影的事儿,渐渐地,朝政大事就被晾在了一边。
但是时间总是要打发的,高玮不管国事,自然就要找点别的事来消遣。大家看电视都知道,当结巴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时,总有人劝他唱出来。高玮就是如此,虽然吐字不快,但是唱歌还是有一手的。某天,他突发灵感创作了一首《无愁》曲,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给自己长期以来的自卑心理壮壮胆,他在宫里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个人演唱会。公演那天,他“邀请”众多的太监、宫女免费前来观赏。坐在演出场地中央,他一边弹着心爱的土琵琶,一边倾情献声。为了搞出点气氛,他还叫了一百来人伴舞。从此,他的《无愁》曲一炮走红,百姓人尽皆知,并一致称呼他为“无忧天子”。
过足了歌星瘾,高玮又想体验下叫花子的滋味。他在皇宫里建了一座要多破有多破的贫民窟,自己化身叫花子,以一身“鞋儿破、帽儿破”的济公式行头去挨家挨户讨饭。玩儿了一段,他又腻了,于是就把宫里的游乐场扩建,修建了大大小小的城池,让士兵们模仿羌兵攻城,他则手持真正的弓箭,站在城头上射杀这些所谓的“羌兵”。大凡昏君总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高玮是也。
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是有限的,没有多久,高玮就把自己的脑袋瓜榨干了,不知道该怎么消遣了。恰好这个时候,他的弟弟南阳王高绰被人举报了。事情是这样的:某天,高绰在街上溜达,忽然瞟见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叫人上前从妇人怀中抢走小孩,丢在地上喂他的狗。母子连心,孩子横死的惨状让妇女号啕大哭,高绰顿时火气上涌,放狗去咬。然而狗们刚吃饱小孩,懒得去咬,他就把小孩身上的血涂抹于妇人身上,众狗一扑而上,把妇人当场咬死。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高玮对押送到京的高绰立即宣判:无罪释放,并立即给他松绑。高绰傻眼了,老哥这是干吗呀?还没来得及掐自己大腿来验证是否在做梦,高玮就开始虚心地请教消遣娱乐的高招。高绰乐了,张嘴就说:“把蝎子和蛆混在一起观看互相啮咬最开心。”高玮马上派人去抓蝎子,全部倒进一个大浴盆,然后把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大活人放进去,乐呵呵地看那个人被蛰得嗷嗷直叫。欣赏完毕,高玮很高兴,后果很圆满,高绰被封为大将军,哥儿俩起早贪黑一起变着法找乐。
高玮的行为看似荒唐,其实不难理解。按照卡内基的人性弱点理论,赢得别人的重视和关注是人的天性也是弱点,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作为皇帝的高玮就更无法免俗了。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他可怜的自卑心使他无法也不敢去获取他人的关注,所以只能在皇宫的小天地里,用自娱自乐的方式让自己真正过把皇帝瘾。这与其说是自娱,不如说是自闭,因为皇宫基本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的人和空气都无法进来,所以才能圈养出天下独一无二的特殊物种——皇帝。高玮把自己彻底关在皇宫里,看似过得很热闹,但那基本是他一个人在过家家。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高玮的变态也就在情理之中。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他某天突发奇想,给自己的狗、马、鹰、鸡封成仪同、郡官、开府等大官。在他看来,满朝的文武大臣还不及自己的宠物们听话、好欺负。在摇尾乞怜的动物身上找自尊,高玮可谓可怜人一个。 。。
宠物也能当官的朝代(3)
前面提到的斛律光是当时北齐国内的顶梁柱,自他的父亲斛律金起就为高家打天下。斛律金是有名的歌唱家,当年高玮的爷爷高欢在玉璧之战中大败,危难之际,斛律金用正宗的鲜卑语高歌一曲:“敕勒川,天山下,天似穹窟,茫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估计斛律金老先生的嗓子实在是太好了,许多士兵顿时涕泪横流,军心大振,高欢得以安全撤回国内。斛律光对高家的忠心丝毫不亚于其父,他一生征战沙场,多次击败北周大军。他的功劳恩及女儿,嫁给孝昭帝太子高百年做了妃子,在高百年被杀后绝食而死。即便如此,斛律光还是忠心侍国,在高俨造反的时候力挺高玮。
可惜高玮的自卑心理作祟,每每想到斛律光摞得像姚明一样高的军功就发根直冒冷气。敌对的北周方面察觉了这种情况,就暗中造谣挑拨,在京城之中散布斛律光造反的言论。高玮整天躲在深宫里自娱自乐,自然听不到,但是他的两个宠臣穆提婆和祖珽却听到了。这两个人记恨斛律光不巴结自己,就一起以讹传讹,把坊间的瞎话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