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却道何必劳那老祖宗费神?届时埋到琉璃海海畔,隔着偌大的海,便不会对她造成干扰。此事说定了,没成想她去修罗殿走了一趟,就把那颗心扔还了妖帝。
咳,她百般也想不通,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思……
“他既要做南无,岂会横加阻挠?”
“不如我们打个赌。”白莲花提议道:“倘若此行顺利,算你赢,你盖了戳儿的那个字据便且作废。若不顺利便算我赢,日后你登基为皇,固然由你当家作主,每逢初一十五,便凡事都听我的。”
严厉觉得有趣,倒把当年在某人身上逢赌必输这事给忘了,一口应下。
“你且悄悄跟着我。”
白莲花化出一个形同严厉的假人,往背上一背。不一会儿赶到琉璃海,他撤去隐身术,在悬索上走了没多远,就听有人朗声笑道:“大神与仙君且停一停,我家尊上备了薄酒,请去畅饮几杯!”
白莲花回身,见一群玄衣力士现身在起丨点那里,为首的是个白衣胜雪的男人。他不认得他们,却料想为首那个是蒙臣最喜爱的面首尚方,那些玄衣力士则是蒙臣豢养的得力干将。
“二位切勿妄动。”尚方笑得和气:“客随主便,大神与仙君既来到魔界,便得听从我家尊上的安排。”说着吩咐众玄衣力士兵刃出鞘,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砍断悬索。
唔,显然这厮是挑准了时机才带人现身。悬索是特殊材料制成,削断不易。可是他必定随机应变,转而命人劈碎缠缚悬索那块巨石。
白莲花处于海水的怪力当中,想在悬索断掉之前回到岸上,绝无可能。说是受制于人,命悬一线,也不为过啊!所幸。
“您二位都是有手段的贵客,若不想喝这杯酒,属下也强留不住。”尚方维持着和气的态度:“只是我家尊上下了严命,倘若请不到二位,属下唯有提头去见。所以属下想请大神暂且别动,仙君独自去见我家尊上。”
白莲花轻笑一声,“试问内子要怎么待着不动?”
“很简单。”尚方道:“依照大神的本事,在悬索上枯站一个时辰,想必也是坚持得住的。”
白莲花甚无奈:“若是坚持不住,可怎么办?”
尚方笑道:“那就要看仙君的本事了。若是您能迅速搞定我家尊上,岂不就解了大神的困窘?”
“原来如此。”白莲花了然失笑,“听闻你家尊上过于难缠,就是多给鄙人几个时辰,怕也搞不定她。”
“仙君过谦了。”尚方不咸不淡道:“六界谁人不知,仙君极度善解人意,擅逢迎,能做戏?我家尊上固然强势,却最是禁不住您这种软劲儿。”
白莲花彬彬有礼地客套道:“彼此彼此,承让承让。”却又叹气道:“只是内子身体不适,自己无力站住。可怎么办?”
尚方讶然一刹,面色阴狠道:“仙君既然百般推脱,属下唯有送您二位一程!一来属下能扬名立万,二来给我家尊上去了两大祸患,才是头等大事。”
这厮倒是好大的野心。
“来人,动……”尚方的话噎在嘴里。
一个红衣似火的女人瞬间出现在栓系悬索的巨石上。
随着她一挥手,所有玄衣力士都被震开几丈。刹那之间分光撮影,众玄衣力士兔起鹘落,却谁也无法近前,有几人还被锐利指风戳中,非死即成重伤。
“本神正好手痒,来啊,再玩几手。”严厉负着一手,笑眯眯地朝众力士招手。他们却都凛然戒备着,四面围紧她,无人敢动。
眼瞅着白莲花一松手,他背上那个人轻飘飘地跌进琉璃海,转瞬沉入水中,尚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这丝毫无损他仪容之俊美,气质之出众,若非他双目赤红,眼中邪气太盛,倒跟白莲花有得一比。
上下审视着尚方,严厉心说蒙臣作为第二大女中恶霸,眼光还是值得一赞的。就是她听着尚方话里带着酸味,恐怕是当蒙臣请白莲花前去,没安好心呐。
话说蒙臣因为夫君被姒檀打死,素来都恨极了白衣仙者。仙道中人却多喜着白衣。一万两千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仙人惨被蒙臣虐杀。
奇怪的是,蒙臣的口味历久也不变,十几年前却忽然心绪来潮,从她那些面首当中挑出尚方,命他换成白衣扮相,至今都待他极尽宠爱。
方才听尚方阴阳怪气的,严厉不禁疑心病发作,笃定蒙臣的改变始于当年在凌阳山,目睹白莲花跟龙君飞醋,因而笃定蒙臣对白莲花早便居心不良。
大爷的,她的男人都敢觊觎?简直找死!
她指了指悬索上的男人,对尚方和蔼笑道:“你问问他,介意不介意我把你收进府里做事。反正你注定完不成任务,与其回四化阴虚送死,不如改邪归正跟了我。”
面对两个有备而来的高手,尚方一时搞不清形势,谨慎地不接话。
“这事问我没用,”白莲花施施然走回起丨点,跃下悬索道:“你想要他,得去问问魔尊。”
“你在这里等,我去见她。”严厉说着跃下巨石,没等尚方有所反应,她已迅速制敌,捏住他修长白皙的脖子道:“看好这个人质,我片刻便回。”
尚方脸都白了。众力士急也束手无策。
白莲花拦住妻子道:“此人看似风光,实则死活都无干紧要,魔尊不可能受你胁迫。”
“你胡说!”尚方叫道:“我家尊上不会弃我不顾!你们胆敢伤我一根毫毛,定被碎尸万段!”
听他如此叫嚣,严厉当即信了白莲花的话。
白莲花做事一贯谨小慎微,绝不会露出马脚。蒙臣却得知夫妻俩要来,除了妖帝还能是谁?严厉无暇懊恼此事,拿主意道:“这般不行,那我唯有跟她动手。四化阴虚固然地气诡异,我想制住她,亦有六七分胜算。届时带她一起过海,不怕她再为难我们。”
“固然这是个办法,可是跑到人家的地盘来撒野,加大两界矛盾,总归不妥。”白莲花叹口气:“不如我们先去瞧瞧,兴许能轻松搞得定她。”
第七一章
严厉谨记凤后的话,再恩爱的夫妻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床头打架却是床尾和,任你闹腾成什么样子,只要在床上滚那么几滚,立马都能化戾气为祥和。
孰料严厉忙了大半天,白莲花就像木头人一样,连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睁眼瞧她一眼。
这是真生气了啊?
严厉讨了没趣,又腆不起脸来死缠烂打,只得放弃了。
暗自懊恼着往床上一趴,她开始认真反思。
回来她洗什么澡啊,没事都洗出事来了……可她带上杳云就是为了避嫌啊!他居然想不明白?果然一摊上情爱之事都会变笨,他也不例外?
她不禁捶了捶床,嘴里咕哝道:“蠢货啊!真是个蠢货!”
盯着白莲花的后背,她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居然睡着了。为天枢之事忙了这些天,心口的钝痛让她夜不能寐,到今天才好点。因而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发现她被白莲花抱在怀里。
同前几日一样,白莲花的手捂住她胸口,用冰凉的触感缓解她心口的烧灼之痛。他的睡颜很安详,微微挑起的嘴角似乎昭示着,他很满足于拥着妻子入眠的感觉。
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的脸,严厉一时如在梦里,不觉就伸出手,抚摸着他眉心那点印记,抚摸他的眉眼,鼻梁,以及那两片润泽饱满的唇。
被她的动作惊醒,白莲花眼波沉沉地看着她,刚一张嘴,唇就被她的手指压住。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昨晚我是……”严厉的解释停住了。白莲花张嘴含住她的手指,用只有她才明白深意的动作轻轻玩弄着。
严厉却糊涂了……
“你太没有耐性,昨晚又半途而废。”
听他语气里带着笑意,严厉想起昨晚费事扒拉却讨了个没趣,随即哼一声收手,就要起身,却被他迅速贴近,狠狠吻住。
好几日都不曾亲近,夫妻俩在床上滚到彼此都餍足。
事毕严厉才得知,白莲花昨晚之所以任她怎么挑丨逗都没有反应,是因他将元神出窍去了鄞山。
上天之前严厉命小三等雕守在鄞山。
之前狗蛋伤得太重,养了一年多,身体才算是完全康复。紫阳宫众皆有欢喜,只是少君从未现身,难免惹人猜疑。
虎力、鹤轩二仙君为了平息大家的疑惑,不得不“道明实情”,道是少君历劫时受到干扰,进入龟息假死状态,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龟息假死是每个蛇神都会的先天本能,生死关头必定显现。
紫阳宫众不疑有它,流言暂且平息下去。妖帝回归却让流言再起,近日更是有传言,道是少君一年多前便被妖帝杀死。面对宫众哗然,二仙君眼见瞒不住了,只得传话给虞靖,等严厉和白莲花下界,务必请她夫妻去鄞山走一趟。
见天枢之死让严厉心思烦乱,虞靖便将此事禀告给白莲花。
昨夜白莲花见严厉出门便不见回来,心知她去了修罗天,带着杳云定是为了避嫌。跟姒檀喝完酒,他便去了鄞山。
被严厉卖力骚丨扰之际,白莲花正跟虎力、鹤轩二位仙君商谈要事。
严厉心说怪不得,他的定力极好,纵是在当年他修行尚浅时,他也是禁得住她引丨诱的。
“你但凡再多点耐性,我便不得不失礼于人了。”
“这么说,你是没生我的气啊?”
“气。可是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跟我赔不是,我总得原谅你啊。”
严厉默默吐血,合着她白白郁闷了半天。
白莲花给二仙君出了个主意——找人假扮紫阳少君。这么隐秘的计划,能参与进来的必须是稳妥可靠之人。白莲花正好有个人选,便是他的好友竹馫。
竹馫出身妖道,修行到千余岁时为情所苦,流连于凡间,纠缠他爱的那个女人的转世之身,被初入红尘历练的白莲花降服。一妖一道却从此成了至交好友。
后来竹馫没渡过雷劫,魂归冥府。因眷恋生前所恋,他终日在奈何桥头徘徊等候,不肯忘却前尘,投胎转世。是严厉救他免堕轮回,还帮他入了鬼道。他得白判器重,从鬼差渐渐做大,如今手下带着几百个鬼卒,专管在娑婆天捉魂拿鬼。
白莲花出血河地狱之时竹馫正在闭关修炼功法,无缘得见。听说他已出关大半年了,只是行踪不定。好在虞靖耳目众多,找到他并非难事。白莲花闻听二仙君相请,便料想是为少君之事,遂吩咐虞靖传讯给竹馫,相信他很快就能赶来苍山。
妖帝是指望不上了。严厉一门心思想着,届时怎么能帮白莲花减轻一点苦痛,给他全方面进补是头等大事。
凤后固然让烛武准备了绰绰有余的大补之物,严厉却本着借事搜刮姒檀之心,把他藏着掖着的好东西险些扫荡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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