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如一体之韧,可称“周身一太极,周身一丹田,”沾人即跌,周身一如。
如今他十七岁,步入化劲巅峰的易髄,虽然有诸多侥幸,但与他的努力和心性是分不开的。此刻的他周身精气不只充沛更饱满,无微不至,其气渗入骨髄,饱满骨髄,更饱满上丹田神室。按道家的话说,是破初关,过重关,由拳入道,有神鬼灵感与超人之身法,腾挪变化,灵知如神,身形如鬼魅。
这也是养生之道的最上层境界。如果不出意外,就这么下去,在今后的日子里,清净自然。任天行轻轻松松,无病无灾活过一百几十岁不成问题。古往今来,多少和尚道士,为了求长生,延年益寿,整日吞气吐气,锻炼内脏,达摩的易筋经、洗髓经,就为了到达这地步,但是练到这样境界的寥寥无几。
任天行牵着马缓步向回走去,他抬眼直视太阳,但见阳光毫不刺眼,温暖舒服,大异往常。他喃喃道:“太阳的确是一个火球,我今天终于看得清晰了。可是……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呢?”
任天行长长的嘘了口气,他今年才十七岁,因为种种奇遇已经将自己所知的形意拳练到了巅峰。在前世,传他功夫的王教官就是这种境界。可是今后呢,难道是坐吃山空,等待衰老吗?
“以前的我也不知路该怎么走,但却并不空虚、恐惧,因为那时有内力。‘九阴九阳’俱是当世无匹的绝学,我将两者融会贯通足以傲视天下。可如今我的内力已经尽数废去,虽然侥幸练到了化劲巅峰,却也断了前进之路。”
“正如郭嵩阳所说,我们这种人无法忍受境界停滞不前,否则时间一长必生懈怠懒惰之心。而一旦生出这种心,就意味着死亡!就连太阳月亮,都有从盛到衰的过程,何况是人?年纪越大,武功要进步越不容易。不说进步,要保持武功不退步,在全盛时的巅峰状态都已经是艰难无比的事情。我还这么小,如今就找不到路,日后可怎么办?”
任天行眉头紧皱,“内功不通、拳道路断,剑道?兵道?商道?”忽的他眼前一亮,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梦境,想到了王重阳与周伯通的对话,想到了那一幅神秘的人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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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佛魔之别
任天行骑马奔回破庙,一路绝尘,好不自在。远远见得二女在庙外张望,想到这几天来她们的精心照料,心中感激,微笑扬手。
双儿见任天行下得马来,急忙奔到近前,本想查看他的伤势,可上下打量不久,忽的呆呆的痴了。
任天行见双儿发呆,不由在她俏丽可人的面颊上轻轻一捏,笑道:“我就出去这一会儿,你就把少爷忘了不成?”
双儿微微低头,面若桃花,楚楚可人,“相公你……你好像变了。”声音中羞喜交加,惹人怜爱。
任天行不觉莞尔,他摸了摸鼻子,奇道:“我哪里变了?”
双儿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李琦姐姐你说呢?”
李琦笑着款款走来,微微凝视不由也是一怔。任天行当然还是任天行,只是他的肌肤变得晶莹剔透,光可鉴人,连女子都要妒忌。气质温润如玉,儒雅轩昂,便是板起面孔也像嘴角含笑,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任天行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苦笑着说:“你们今天是怎么了?”
李琦反应过来,轻笑道:“任大哥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长的更俊了。”
任天行恍然,他虽然只经历半日,但伐毛洗髓,已是大不相同。此刻的他不仅将身体内的杂质尽数排净,更将形意拳练到了化劲巅峰。是以气血充盈,肌肤光洁,气质圆润,法御自然。
他摇头一笑只当不觉,迈步走进庙中,见屋内收拾的整洁清静,不由笑道:“你们收拾的速度倒是很快,这就要走了吗?”
双儿说:“李琦姐姐说相公一旦痊愈就会马上离开,是以我们就把院子打扫干净。这次相公能够痊愈,也多亏菩萨保佑,总不能让菩萨的道场这般不清净啊。”
任天行抬眼望去,屋内正中神龛上摆放一座观音大士的塑像。这破庙远离人烟,雕像当然不会是金银铜铁所制,而是将一块大石头,挖空内部,在上面雕刻而成,是活脱脱的一座石观音。
那观音菩萨结大莲花手印,娴静端庄,法相森严,悲悯的眼神低低垂下,似俯览三千大千世界一切有情众生。在这种眼神面前,任谁都会感觉自己的渺小与卑微,情不自禁对佛法产生肃然钦佩之念。
任天行也不知怎么了,他从前见过的佛教雕像不知有多少?它们金碧辉煌,仪态万方,但跟眼前的这座石雕比起来,却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好像其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神韵,让他感动莫名。
任天行神色庄重,双膝跪地拜了三拜,双手合十朗声道:“观音菩萨妙难酬,清净庄严累劫修。浩浩红莲安足下,湾湾秋月锁眉头。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
李琦微微皱眉,见任天行闭目许愿后,才缓缓说道:“任大哥你信佛吗?”
任天行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你看不惯菩萨,它可曾得罪过你吗?”
李琦不屑的道:“所谓的佛祖菩萨不过是愚弄世人的把戏,要是真有佛祖,怎会让恶人横行,小人得志?为什么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什么会让我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任大哥在我心中,一向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既不信鬼,也不信神,今日的举动却让我好生费解,大失所望。莫不是一场大病,竟将大哥的骨气消得没了?”
双儿连忙说:“李琦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小心菩萨怪罪。相公得脱大难,拜一拜菩萨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琦哼道:“任大哥的病体康复,得赖于我的草药,你的照顾,和他自身的本领毅力,与这破石头何干?”
双儿见她生气,不知如何辩驳,讷讷的说不出话,眼圈微红,巴巴的看着任天行,可怜兮兮。
任天行暗叹口气,他知道李琦经过家族剧变后,心思变得阴沉、偏激。虽只相处数日,但那浓重的杀气却如何能瞒过任天行的灵感?若是不能将她引入正途,以她的聪明和本事,早晚危害武林。
任天行这几日蒙她照顾,心中感激万分,是以在她面前膜拜观音圣象,想用慈悲之心将她感化,莫要成为仇恨的奴仆,受之摆布,沉沦苦海不能自拔,不想果真引起她强烈的反抗。
任天行目光柔和的看向李琦,“李姑娘看不起佛教吗?”
李琦避过他的目光,冷声说:“没什么看得起看不起,这个世道本就如此,既然佛祖、菩萨不能帮我,那还不如全靠自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杀他个痛快!”
任天行摇头说:“李姑娘这般说,显然不理解真正的佛。佛乃觉性非人,即心即佛,即佛即心。我们所有的心都是妄心,所以才有‘如梦幻泡影’的话。我们能淡然面对它,即是佛,被它控制不能自拔,就会沉沦苦海,沦为魔。”
李琦微微一愣,渐渐明白任天行的心思,她心中感激,却不愿改变自己的信念,“既然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那么佛与魔也是泡影。我又何必为佛?”
任天行笑了,“李姑娘的确聪明,只是佛有佛道,魔有魔道,归于虚无,本无差别。所以佛法可破,魔法亦可破,佛有无相之说,魔亦有无穷之变化。他们的差别就在最初的本心,佛观人生八苦,心生慈悲,所以在菩提树下成就佛道,普渡众生。而魔往往只图一己私利,置众生而不顾。”
李琦说:“就算你说的在理,可是人人都是如此,你能奈何?”
任天行正色说:“就是因为人人如此,这世界才会变得如此不堪。人人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弱肉强食、道德沦丧。那些习得武功的人,不为了造福苍生,平定战乱。反而凭借己能,欺凌弱小,积蓄财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李姑娘的家人就死在这些人手里,我深知你内心的苦楚,并非不让你报仇。只是不希望你变得如他们一般,因为仇恨失去自己的本心,在贪嗔痴的苦海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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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石观音
李琦听的心中感动,几欲掉下泪来。近日来她连遭变故,父母惨死,家族被灭,犹如风中浮萍,任人践踏。
眼前的青年是天下最富盛名的俊秀,平常见上一面都已是莫大的福分。而今不仅救下自己的性命,更与自己为伴,替自己着想,种种幸福将她牢牢裹住,如在梦中。
情不自禁鼻尖一酸,连忙背过身去。她头戴面具,遮掩表情,任天行自然无法判断她的心思,只道她在考虑自己的话,心中高兴,默默伫立,不去打扰。
半晌,李琦将翻涌的心思压下,转身笑道:“任大哥的好意,琦儿铭记在心,日后我定不会滥杀无辜,为仇恨蒙蔽双眼。只是大哥将佛教抬的如此之高,我却是不服,在我看来,他们就是用因果定律吓唬人的。人因为恐惧因果而做好事,本身就是违逆本心,沦为蝼蚁。还不如道家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来的光明正大。”
任天行脸上的表情渐渐肃然,心道:“这果然是个非凡的女子,在如今这个时代,太过少见。”
“李姑娘有如此想法,已极其不凡,只是你没分清佛法与佛教的分别。”
李琦扬眉道:“什么分别?”
任天行说:“佛即是觉,觉即是心,人人皆有心,但心却不是人。我们存在于世界,定有其相,有相则必有坏。而心与觉,却无可损坏,只能遮蔽。当我们的心被遮蔽时,就是我们的业力与障碍。当遮蔽退去时,则是我们涅槃之时。但障碍原本既是虚幻,所以障碍,非障碍,是名障碍!”
李琦听的似懂非懂,默默点头。
任天行继续说:“因为一切都是障碍,一切都是虚幻,所以佛法无量,就是我的心与觉无量无边。若以此来追求,则永无停止,永无圆满。若佛有圆满,就不是阿弥陀佛。这就是佛法的意思。”
李琦说:“那佛教呢,你怎么说不一样?”
任天行笑了,“其实佛教深远广大,众生只是因其因缘各取所需。佛教有上中下三个层次,对应着上中下三类人。你想做哪一类,全凭自己心意。”
李琦顿感好奇,追问道:“是哪三个层次呢?”
任天行说:“最上等人,看佛教则破一切障碍,是真正得天独厚的法则,无善无恶,无美无丑,无贵无贱,无高无下,人们只可参悟,却无法修成。”
李琦说:“为什么无法修成?”
任天行说:“因为有了修的念头,即是有贪有求,是以戒律限制人的本性,约束人的行为。而顿悟则是以本性来做事,可说是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如此既有高下,既有分别了。”
李琦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么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