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实在没力气应声，把头埋进被子里。非常想睡，但是脑子清醒的可怕。
他能清晰的听到林修下床的声音，走动的脚步声，门外有人路过，边走边说着什么，窸窸窣窣的，细微的声音格外叫人烦躁。
林修走到床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艾利有气无力，“我歇会，你别吵。”
林修皱起眉，想了想，把他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
艾利脸色非常白，头发在被子里钻的乱糟糟的，他不耐烦地把被子扯回来，把自己裹住：“你玩你的游戏吧，别管我。”
明亮的光线也让他非常难受。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林修问。
“不用。”艾利打断他的话，“昨晚没睡，你保持安静就行了。”
“那你睡吧！”林修也不高兴了。
他实在受不了艾利这种冷漠不耐烦的态度，转身回到自己床边继续打游戏。虽然他觉得莱安经历挺悲惨，但是莱安总是这种恶劣的态度，仍然让他不能忍受——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是心理不舒服。自己明明是出于好心，莱安却好像总是觉得自己很烦，好像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
——还是打游戏吧，比应付莱安令人愉快多了。
艾利才休息了一下午，晚上医生通讯又来了。
仍然是找他做实验。
——生不如死的实验再次持续了一整晚。
艾利原本想多打探一点海曼的事，实在腾不出时间。而且之前想的在网络上查找资料，也没有精力付诸行动。
艾利觉得自己第二天跟随玛丽安学习机械制作的事也泡汤了。
天亮的时候艾利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脚步沉重的连迈步子都有些艰难，脑海里阵痛未消。汗水已经把整个后背都湿透了，金发贴在额头上，因为疼痛沁出来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今晚不用来了。”医生看也没看他一眼，低头写着数据，说，“我有事要出去，明晚再继续吧。”
艾利靠着墙，勉强点点头：“我先去上课。”
往教室的方向走了好几步，艾利才想起来今天没课，晃晃悠悠迈着步子的想回宿舍。
走了几步，忽然撞上一个人。
下意识要退一步，但是却被人抬手按住肩膀。艾利身体还没缓过来，脚下一软，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好在那人马上扶住了他，把他架在臂弯里，问：“还撑得住吗？”
艾利抬起头，才发现是克雷尔。
他松了口气，道：“没大碍。”
玛丽安昨晚给艾利发信息，叫艾利今天没课，就早点去她办公室，结果一直没回复。玛丽安不方便去艾利宿舍，于是这几天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克雷尔顺利成章的被她差遣过去找艾利。
结果克雷尔去了才发现艾利不在，问过林修，才知道艾利是去找那天给艾利治疗的医生，而且艾利也同样被医生叫走过。
克雷尔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莱安那副模样，根本就是因为精神力过度消耗，导致的身体状态变差。医生一定是注意到那天莱安精神力恢复过来的事，然后找莱安做了什么。
克雷尔立刻向学院里的负责人，打听了医生的住址，一路找过来，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了状态看起来非常差的艾利。
第21章 耐心
艾利穿的很单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e105星的初夏早晨还有点凉，克雷尔顺手摸摸艾利沾满汗水的脸，触手一片冰凉。
他脱下外套，把艾利裹住。熟悉的气息萦绕上来，艾利伸手要推，没推开。他现在浑身无力，根本不是克雷尔的对手。
“医生找你干什么了？”克雷尔抱起艾利，往自己住处走。这边离学院给他安排的住处很近，他一眼就看出来莱安需要休息。
艾利往衣服里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莱安才十七岁，身体削瘦。克雷尔抱着他，毫不费力，几乎如同抱着一片云。
克雷尔也不再问。他想知道的事，自然有办法弄得清清楚楚。
艾利非常不习惯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脑子清醒了过来一点，又用力去推克雷尔的手。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动作，克雷尔把手臂收紧了一点：“别乱动！”
“放手！”艾利虚弱地说。
“你自己走得动？”克雷尔反问。
才讲了两句话，冷汗便不停地冒出来，艾利打了个冷颤：“走得动。”
克雷尔冷哼了一声：“你真是……”
“少摆一副说教的嘴脸。”艾利打断他的话，“我最烦你这副嘴脸。”
克雷尔加快了脚步，怒道：“我这副嘴脸怎么？我是你老子！”
艾利还要说话，嗓子实在干的太难受，只好放弃了反击回去的想法。
抬脚踹开门，克雷尔把艾利放在床上。克雷尔床非常整洁，床单平平整整，被子叠成规整的正方形。他蹲下来，给艾利脱掉鞋袜。
艾利难受的不行，扯过被子就要往里面钻。
克雷尔用力把他蒙着头的被子拉下来：“别蒙着头。”
要是艾利还清醒着，看到克雷尔这么有耐心，一定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莱安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像极了艾利。克雷尔盯着床上再次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的莱安，摇摇头，转身去浴室接温水。
以前艾利睡觉的时候，最喜欢把自己整个人蒙被子里。他以前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睡觉，每次没睡好，被人吵醒的时候，总是脾气特别差。原本就是一张面瘫脸，发脾气的时候脸就更臭了。
克雷尔把毛巾抽下来，在水盆里打湿。拧干，叠好，坐在床边把被子扯下来。莱安在床上蜷成一团，克雷尔有些好笑：“起来，擦把脸。”
艾利双手把头抱住：“别吵。”
克雷尔耐着性子：“等下再睡。”
艾利板着脸猛的坐起来：“闭嘴！”
克雷尔硬拉着他的胳膊，用毛巾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艾利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他警觉的问：“你干什么？”
克雷尔的手顿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和艾利在一起的时候。
平时牙尖嘴利心思缜密的的艾利，偶尔也会迷迷糊糊的。
有些人，还在的时候你只觉得平平常常，直到他已经不在了，你才会发现过往的每一个片段，都美好的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
——闪闪发光，却碰不到，摸不着。
艾利又要倒下去。
克雷尔说：“等等，别睡，换身衣服。”
艾利根本不理他。
风流多情下床就不认人的克雷尔将军心里已经软的一塌糊涂。真像，像极了。
如果还是原来的莱安，克雷尔早就不耐烦的把他踹到床下去了。但是就因为莱安像艾利，所以受到的待遇也天差地别。
克雷尔转身在衣柜里翻了一套睡袍，把床上的人再次拉起来。艾利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克雷尔说：“自己换衣服。”
艾利摇摇头。
克雷尔催促道：“别摇头了，快换衣服。”
艾利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靠着他的肩膀打盹。
克雷尔把人抱在怀里，解开他的衬衣扣子。莱安的锁骨非常漂亮，脖子光滑，肌肤柔软。身体非常瘦弱，有一点点肌肉。
他已经睡了过去，眉头微微的皱着。
克雷尔摸摸怀里莱安的脸，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透过他碰到了艾利。不是虚幻的聊以慰藉的自己的光脑，也不是记忆力的虚影，而是自己惦记了很多年的那个活生生的人。
有很多缺点，偶尔孩子气，朋友很少，喜欢独来独往。
总是站在自己旁边。
意识到自己的出神，克雷尔苦笑着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莱安套上睡袍。莱安睡得很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如果真的是艾利该多好。
艾利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还酸疼。房间很陌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有些模模糊糊的。好像……自己碰到了克雷尔。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艾利起身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一身睡袍。
房间里的一切都摆的的整整齐齐，书架上的书，丝毫不乱，地上纤尘不染。除了床单有些皱，其他的看起来都好像从来没有被人动过。
克雷尔的房间，艾利马上就判断出来。
——克雷尔喜欢整洁，干净。他对这方面的要求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除了他，艾利也不觉得有谁喜欢把房间打理的这么变态的整洁。
自己的衣服就在旁边，艾利把衣服换上。他揉揉太阳穴，推门走出去，外面已经正午，硕大的太阳挂在天空中，刺目的阳光叫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
医生今晚外出，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记录偷出来。这种实验再来几个晚上，他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身体还是不舒服，吃过午饭艾利就回去继续休息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好休息了一天，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精神也很好。宿舍的节能时钟指针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十点了。
艾利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多功能起子，塞进口袋里，就出了门。林修不在宿舍，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之前已经注意过医生家的门锁，是非常普通的电子锁，恐怕医生也没想过在学院里还需要防着谁。
这种锁艾利对付起来轻而易举。
医生果然不在家，艾利到达医生的研究所门口时候，里面黑黢黢的。
四周静悄悄的，艾利小心翼翼的把起子锋利的边缘撬在门锁和门的交界处。按下变化开关，起子变得薄如纸片，顺着边缘滑进去。
艾利手下用力，门锁咔了一声，他侧着耳朵，分辨锁里传来的细小的声音。而后手下用力，门锁上蓝色小灯一亮又马上熄灭。
门缓缓地开了。
艾利抽出起子，闪身进去，轻手轻脚的把门合上。
担心被人擦觉，他没有开灯，而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小心翼翼的摸到柜子旁边，蹲下来打开柜子。
他把手伸进去摸，但矮柜里却空空如也。他不死心，又摸了一遍。
不在？艾利皱起眉，站起来拉开矮柜上的抽屉，但抽屉里却只有几张白纸。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
“不用找了。”身后有人语气里带着笑意。
艾利猛地转身，房间的灯这个时候忽然啪的亮起来。
第22章 错觉
艾利转过身，看着靠着门边的人。
克雷尔靠门随意地站着，半抱着手臂，带着一抹懒洋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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