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一夜之间上千人性命不保。
二王子叹道:“文官的确擅于滋事,抓住一点微末枝节就可大做文章,不如武将来得痛快。先生身为文人,却能直指文官弊端,此等胸襟令小王十分佩服。”
柳帅道:“读书人当尊圣贤教诲,入仕途只求治国齐身安天下,而非求一己显贵,紊乱朝纲,结党营私,残杀异己,搜刮民脂民膏。这些朝廷蛀虫,委实枉读了圣贤书。”
“先生言之有理,读书人原本无错,错在这些读书人只顾猎取功名而不顾百姓死活。”二王子连连点头,道:“小王有一事不解,本朝开国百年间,官场清廉,国力强盛。为何百年后,突然衰落如斯?”
柳帅道:“若说本朝衰落起因,当数威武六年,高宗陛下御驾亲征,耗时足足十二年,三征高丽。原本兴盛百年囤积下来的粮草钱财,在那三次大战中几近耗光,劳民伤财,致使民间生灵涂炭。”
话说那高宗陛下,可谓一个很委屈地皇帝。
本朝太祖、太宗、世宗三代明君延续百年,也维持了天朝百年地鼎盛。高宗作为第四代天子,安分守己做了几年皇帝,政绩虽不明显,但也算不上昏君。有一日,高宗想看看自己掌管的天下到底是否国泰民安,于是微服出巡。
如此一来,无形中酿出了祸端。
高宗皇帝在民间屡次听人说自己是个无能皇帝,远没有太祖太宗世宗的英明神武。可以想象,身为九五至尊,听到这些话,高宗皇帝是什么样地心情。当时天下太平,赤衣卫也算奉公执法,民间风调雨顺,官场也还算清洁,活在三代明君余荫下的高宗只有一个办法提升威望,那便是开疆扩土,亲征高丽!
只是没成想遭到了高丽国顽强抵抗,连让高宗皇帝挽回面子的机会都没有。
龙颜大怒之下,战争持续了十二年之久。世宗先皇培养出来的精兵强将,在战争中折损了一大半,高宗皇帝终于找到了台阶下……高丽小国不堪重负,一分为二,求和派建立“新罗国”,献上疆域版图,向天朝俯首称臣;主战派则越来越嚣张跋扈,便是如今在天朝东北方虎视眈眈地“南韩国”!
柳帅不敢指名高宗以后出过几名昏庸皇帝,含蓄道:“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再加上朝廷奸臣当道,国力自然衰退。若非如此,天朝也不会腐烂如斯,德宗先皇亦不会发下哀痛诏!”
此言一出,郑吴二人神色一凛,偷偷留意着二王子的脸色。
………【【046】一个俊俏的公子】………
所谓哀痛诏,名义上是帝王因灾害频至﹑民不聊生﹑内外交困而下的罪己诏书。实际上,史上大凡帝王写下此等诏书,那说明已经国难当头,被逼得没办法了放低姿态求人帮忙。
哀痛诏,可以理解为皇帝哀声痛哭下诏,号召天下子民举兵勤王。
自一甲子前禄宗皇帝继位,天朝即刻陷入水深火热中,那禄宗皇帝堪称本朝头号昏君,干出来的荒唐事罄竹难书。其时边疆战事不断,民间响马横生,国力衰微至极。大约三十五年前,楼兰、南韩二国狼狈为奸,同时举兵攻打天朝,占下了不少城池。
禄宗驾崩后,刚刚继位的德宗皇帝慌了手脚,京城虽有兵马,却不敢派出去御敌,否则一伙响马都能攻下京师。无奈之下,德宗皇帝发下了哀痛诏,号召天朝子民共抗外敌。
正是乱世出英雄,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叫做武安邦,本是掌管数千兵马的辽东参将。此人是个帅才,擅于鼓舞士气,从辽东各府州县招募了不少官兵以及乡勇,组成五万杂牌军,竟将南韩十万大军打了回去,可以说创造了奇迹。
武安邦便是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封爵至神勇侯!
另一个人,则是德宗皇帝的胞弟端王。
削藩,乃是历代明君最爱干的事情,在太宗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成功削藩,本朝二百余年未曾出现过实力雄厚地藩王。
端王本是一名闲散王爷,善骑射,好结交各路英豪。国难当头时,主动请缨。所谓打虎亲兄弟,当时德宗皇帝无人可用,立刻封端王为征西大元帅。
当时两西境内还有天朝七八万兵马在负隅顽抗,不过那些总兵参将都是各管各的,谁也不服谁。端王一来就镇住了场面……其原因令人很难琢磨,原本太宗定下的规矩,藩王私兵不得超过五千。而当年端王不知从哪带了足足三万精兵前来,人多力量大,手中又有圣旨,各路将领被震慑之下,不得不听端王号令。
谁也没想到,端王比那武安邦更有才,纠集十一万大军,与楼兰国二十万大军苦战了两年,一路收复失地,将楼兰大军打出了天朝边境。
从那以后,端王就在两西境内安身立命了,俨然是土皇帝。朝廷拿端王没有办法,除非能大破楼兰国,否则没人敢提削藩之事。哪怕端王同意削藩回京继续做闲散王爷,楼兰大军多半会后脚立刻打进西关。
如今的端王麾下雄兵十八万,盘踞两西震慑楼兰。不管其人到底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对天朝的功效都是不可磨灭的。最起码,天朝已经三十多年未曾远嫁公主去楼兰和亲,边境子民也未再遭受楼兰骑兵烧杀抢掠。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战事平息后,德宗皇帝过起了安乐日子,宠信奸佞,致使秦晖权倾朝野。倘若没有敌国虎视眈眈,兴许端王和神勇侯都有举兵“清君侧”的意思。偏偏楼兰、南韩二国休养生息三十载,越来越强盛,秣马厉兵虎视眈眈,致使端王和神勇侯都不敢擅动。而且,端王和神勇侯互相忌惮,清君侧,说来容易做来难……如今的天朝,形成了一个史上从未有过的,极为诡异的混乱局面。
时下之人提起哀痛诏,对端王和神勇侯两位大军阀都有暗讽之意。二王子并未动怒,佯作不知,顺着柳帅之语,岔开了话题:“先生所言有理,奸臣当道,败坏朝纲。如若朝中没有秦晖那样地大奸臣,害得百姓陷身水火,民间盗匪骤增。自三十余年前驱逐鞑虏后,我天朝本可复兴,再现太平盛世!”
柳帅笑而不语,没错,倘若朝中没有奸臣,民间没有匪盗,百姓安居乐业,边关还有大军镇守,说起来天朝还真可复兴成为强国。只是这些问题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历代明君也不可能完全处理得井井有条。
见柳帅笑容意味深长,二王子越来越觉得品花居士高深莫测,当下道:“今日与先生畅谈,实在意犹未尽。不如先生移架小王府中,我等再开怀畅饮如何?”
嘿嘿,一下就想将我底子掏干净?柳帅暗笑,深知二王子眼下对他有拉拢之意,还谈不上器重,更谈不上信任,当下一边示好一边推辞:“山人飘萍不定,颇有倦意,甚想过那安稳日子,恨不能在小王爷府中做个食客……不过,山人尚有诸般杂务未了,过些时日必登门拜访。”
“如此,小王便扫榻恭候先生上门。”
二王子略显失望,心中不由更加好奇。
几人吃喝一阵,依依不舍地告别。
在众人离开后不久,两名年轻人登上了醉仙楼第三层。为首那公子白衣似雪,俊俏得不像话,恐怕连貌美女子见了他也得自惭形秽。
“这醉仙楼,果然名不虚传……”白衣公子欣赏着刻在楼中的各路文人诗词,感慨连连,想来也是个雅士,忽而目光落在那新刻的诗句上,喃喃吟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好诗意境!”
“品花居士?”看到那落款,白衣公子呆了呆,细看之下,目光微闪,暗忖道:“这字迹,怎地颇有那河东柳二郎地神髓?怪哉,只是神髓相仿,细辨之下又有些出入,此人书法犹在柳二郎之上!”
两年之前,柳二郎曾在河东名胜“君子亭”栏杆上,提下过名动中原的绝句《少年志》,不少骚人墨客前去观摩,稍有见识之人均可辨别柳二郎的手迹。
“看这刻痕,必不超过一炷香光景。哎呀,我竟错过此等高士!”白衣公子大感惋惜,定了定神,对那青衣方帽的小厮道:“你去将店小二唤来,我倒要问清楚,这品花居士究竟是何方神圣。没想到西关竟有如此雅士,呵呵,果真没白来一趟。”
那小厮看来并非那种对主子言听计从的下人,闻言皱了皱眉,道:“品花居士?小……公子,此人必是那等自命风流之辈,不是好货色!”
“君子不可以貌取人,更不可以名取人。”白衣公子说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许多东西,尚需岁月考证才可见分晓……”
………【【047】尝试踏足武道】………
翠柳客栈门口柜台处,老板娘看似和寻常掌柜的一样敲算盘做账,实则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客栈之外,似在盼着什么……直到柳帅和钱丰安然无恙地走回客栈,她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柳帅一眼就注意到了黑寡妇的神色,心中微热,他不用想都能猜到,黑寡妇一直在为他担惊受怕。见老板娘在忙碌,他也不打扰,假装没看见径自往后院行去。
钱丰如今对柳二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虽不知几人在三楼谈了些什么,但离开醉仙楼时二王子对柳帅极为客气,钱丰大致能猜到一些情形。
“怪了,不是百试百灵的?”
这时候的柳帅在房中行功,意图再次分化出嗔意煞神,并未成功。柳帅感觉很古怪,他明明已经领悟到了五毒化煞之法的那丝奥秘,却总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
“五毒化煞之法,估计得在天时地利人和具备的情形之下才能施展出来……”
实践多次未果,柳帅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灭法金轮不敢用,一用出来那相当于扇小王爷耳光,黑衣教更会与我不死不休!无音神雷也不敢用,会被当成邪教中人诛杀,再说我也没到施术境界……李府东苑有四个施术境界地供奉,我要是也成为供奉,该如何震慑这些人?”
想来想去,柳帅表情很纠结。
他清楚得很,段大先生之所以倍受端王器重,不仅因为此人是个不错地军师,更因为段大先生距离地仙只有一步之遥!
同样地道理,柳帅如果想成为二王子供奉,光凭一张嘴做个狗头军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赢得二王子信任器重,必须一进李府就得镇住场面才行!
因此,尽管二王子表明了意向,柳帅还是强忍住没立刻入住李府。
“根据怜姐所说,法术,法术,只是一个笼统地称呼,其实并非一体。法,乃功法,心法,修炼之方法;术,乃防身之术,伤敌之术;如同那江湖武者,法乃内功修行之道,术便是武功招式套路。俗话说法术通玄,即是说法与术皆达巅峰,才算具备真正地大神通……卓文渊自序写得很明白了,《浮生录》上卷说法,下卷讲术,娘西皮,老子上哪去找《浮生录》下卷?”
柳帅苦笑连连,他如今已外御大成,踏入施术境界是迟早地事情。到时候就和黑寡妇一样,碰上很尴尬地情形……如果不使用无音神雷,这俩人就和空有一身功力的武林高手一样,毫无武功招式,传出去能笑死不少人。
“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