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尊- 第29节

　　　　“难怪，难怪醉仙楼那字迹有柳二郎的神髓……”白衣女子喃喃自语，意识到失态，她羞赧一笑，低低道：“小女子失礼了，天可怜见，柳公子尚在人间，实乃大幸。”

　　　　柳帅几乎没听清楚白衣女子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刚才那娇羞的笑容，是他前世今生见过的最迷人的笑容，差点连他魂儿也勾走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福，笑道：“方才得罪之处，还望柳公子见谅。呵呵，小女子公孙子晗，这厢有礼了。”

　　　　“子晗？好名字……”

　　　　柳帅自然自语，心灵不是产生了一丝骚动，而是疯狂地在骚动。

　　　　见西贝柳那浑然忘我的模样，公孙子晗并未欣喜，反而有些失望，因为天下男子初次见到她都是这副模样……本以为柳二郎会有所不同，原来和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一个德性。

　　　　良久，柳帅总算稍微陶醉够了，见月色下公孙子晗沉默不语，竟一眼就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有些尴尬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诚不我欺也。公孙姑娘佳人配佳名，小生失态了，惭愧，惭愧……”

　　　　“此人倒是老实，比那些自命风流之辈好一点……”公孙子晗暗忖着，忽然听到一阵熟悉地脚步声，知道是她那扮成书童的贴身丫鬟寻来了，当即道：“柳公子，夜已深，小女子不便打扰，你我明日再叙。”

　　　　话音一落，若凌波仙子般飘然而去。

　　　　望着飞舞而去的倩影，柳帅心中一痛，几乎忍不住开口叫她别走。

　　　　“完了，哥们儿恋爱了，这次真遇上克星了……”

　　　　良久，柳帅叹息了一声。曾几何时，他认为世上早已没有人可令自己牵肠挂肚，但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想当年兄弟我名震江湖的泡妞三**招，七十二小招，六十四明招，一百二十八路阴招……好像对她都没效果啊！不是没效果，是一看到她，这些招数就使不出来。作孽啊，难道这是佛家所说的情障？”

　　　　心中百转千回，柳帅魂不守舍地回到房中，也不练功，就躺在床上回想着家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时的动人模样，他脸上笑容越来越闷骚，发现单恋原来是如此刺激有趣的一件事情，以前都还没体验过。

　　　　“情障？娘西皮，兄弟我多少年没有这么单纯地暗恋一个人，连这么纯洁地感情也算魔障，那修仙还有鸟的意思啊！入世修行，身体力行，淡定，淡定……”

　　　　并未行功，就和普通人突然冷静下来一样，柳帅进入了那种无惑无忧地状态，与上次不同地是，这一次，其中参杂着淡淡地喜悦，淡淡地期望。神魂再次被一团无形地力量包裹住，经受着洗伐，那股从宇宙最深处飘忽而来，和上次一样纯净到了极致，玄妙到了极致，浩大到了极致，融于了柳帅神魂中。

　　　　“念之极致，五毒转一意，一意化煞神……”

　　　　对五毒化煞之法的领悟更加透彻，柳帅静坐室内，并未出窍，仅以念力感应，双手掐动着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古怪手诀，房中异象徒生。

　　　　一抹月光破除了所有障碍物，从屋顶倾泻而下，无数的晶亮在室内跳跃着，凝聚成一个巨大地白色光团，那光团旋转着，在静止之时，形成一个和柳帅肉身相貌体格一模一样奇特人影。

　　　　和嗔意煞神一样，“那位仁兄”没穿衣服，但是，胸口以下的部位缭绕在一层看不透地纯白光华中，一张脸有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好像从来不会动怒。微闭地双眼突然睁开，就像痴情的男子凝视着心上人，那目光温柔，安祥。

　　　　“爱意煞神？不出窍也能凝聚出爱意煞神？”

　　　　柳帅在惊愕中，牢牢抓住那丝奇妙的灵感。只觉得那五毒化身之法实在奥妙无穷，分化出来的煞神肉眼根本看不见，他方才以神念仔细观察，才发现自己竟凝聚出了爱意煞神！

　　　　爱意煞神出现后，柳帅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还没有变成恶棍相当纯情善良的自己。神念与爱意煞神突然产生了微妙地共鸣，爱意煞神似乎正在以大爱感化，融合一切。

　　　　“这……”

　　　　盏茶光景后，柳帅呆了，都说大爱可以疗伤，原来真有这么回事儿。

　　　　他仅仅恢复了七成的神魂，今夜和公孙子晗激斗一番，只剩下五成是还是完好的。而就在刚才，爱意煞神与他神念融合后，竟将神魂彻底修复如初！

　　　　上一次没来得及研究嗔意煞神的玄奥，今次柳帅神魂完好，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尝试着将一抹神念融入爱意煞神眉心，柳帅发现，他赫然可以用煞神的视角去观察一切，对煞神的操控就如同使用自己肉身一样轻松。

　　　　变着花样试探了多次，柳帅发现一个令他惊喜交加的秘密：煞神与神魂不同，神魂虚无缥缈，抓不住实体事物，只能到了一定的境界隔空御物；而煞神，其本身就像是实体，也能抓住实物，刚才那煞神轻而易举就将桌椅板凳抓了起来！

　　　　“啧啧，有了煞神，我岂不是可以跟武道高手硬碰硬？我这煞神要是一拳轰下去，钱大哥能不能顶得住？”

　　　　柳帅大喜，让爱意煞神提着灭法金轮，一溜烟儿就飞到了半空中。五毒化煞之法有句口诀说，“煞神一出，风驰电掣”，柳帅体验着那种飞驰的快感，在夜空中任意翱翔。

　　　　煞神之力果然非柳帅可以想象，如果他愿意，可以轻松听到西阳百姓的呼吸声，心跳声，呼噜声，男上女下的怪异声……总而言之，可以感应到方圆十里内的一切……这种情形，和当初观看浮生录草书时那种玄妙的意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先在高空俯瞰万物，然后融入众生。

　　　　飘游到城北一座宽大老宅上空的时候，柳帅听见了很有趣地话语。



………【【052】扼杀于襁褓】………

　　　　邱府，这座老宅在西阳城已耸立了一甲子，现任屋主叫做邱贵，人称邱老爷，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是举人出身，在当地算得上名流士绅。

　　　　在邱府书房内，跪着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人，赫然是此间主人邱老爷！

　　　　端坐太师椅上那名身穿暗红锦袍的枯瘦汉子不怒自威，眼中寒光闪烁，冷冷道：“邱百户，掐指一算，一年之期已过，秦大人要的东西你可曾找到？”

　　　　“赤衣卫？原来西阳府赤衣卫密探的老窝在这里，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帅暗喜，这厮艺高人胆大，爱意煞神逐渐靠近了邱府书房。一看那枯瘦汉子的装束，再听那邱贵居然被称作百户，用膝盖也能想出其中的猫腻。

　　　　在那枯瘦汉子跟前，邱贵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肥大身躯颤抖着，不住口头，额上渗出了血迹，惶恐道：“卑职没用，求黄大人开恩！”

　　　　那黄大人冷笑道：“你确实没用，当初那叶无痕被围杀于临西河边，东西必藏在这西阳府内……哼哼，枉你邱家父子两代皆任西阳百户，连一个包裹都找不到！”

　　　　叶无痕，无影神偷叶无痕？西贝柳暗感惊讶，近日来没事就听钱丰讲一些江湖典故，他也知道不少江湖人物的名头。据说那叶无痕曾做了一票大案子，遭赤衣卫千里追杀，最后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原来已然死于非命。

　　　　“黄大人何必生气，那叶无痕轻功独步天下，藏匿宝贝的本事更是了得，邱大人一时寻不到那东西，也不可全怪他……”

　　　　一个慢吞吞，慢到令人有些着急，恨不得掐着他脖子催他说快一点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的主人乃一名褐衣文士，他正站在高大精美地红木书架前，捧着一本书细细阅读，若不仔细看，你会很容易忽略这个人地存在。

　　　　“这……起来吧，既然朱先生开口替你求情，本官暂且放你一马！”那黄大人似乎对朱先生有些忌惮，见到朱先生脸色，他立刻恍然，对邱贵道：“日落时，我事先飞鸽传书吩咐你做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邱贵大喜地站了起来，答道：“回大人，卑职已经查明，的确有一位十分俊俏地白衣公子来了西阳，身边带着一个娘娘腔地小厮，与大人信中所指完全吻合，正下榻于城东翠柳客栈。”

　　　　黄大人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扭头对那褐衣文士道：“朱先生，事不宜迟，我等不如趁着夜色动手吧？”

　　　　“黄大人和朱先生连夜赶来，并非找我麻烦，而是为了那俊俏公子哥儿？”

　　　　邱贵暗惊，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将手中书本一盒，朱先生沉吟道：“此举怕是有些冒失，听闻那公孙小姐剑术奇高，一套凌风步更已出神入化，来去无踪。在端王地盘上，我等又不好明目张胆包围那翠柳客栈，倒是有些麻烦。”

　　　　黄大人不屑道：“剑术高绝又如何？本官奉了指挥使大人命令，特意带着‘诛逆营’六名死士前来，再加上朱先生暗中施放道术，任公孙家那丫头三头六臂也得束手就擒！”

　　　　诛逆营？柳帅暗惊，诛逆营恐怕算得上赤衣卫最精锐的一个分属部门，当年建立之初意为“诛杀叛逆”，如今则成为秦晖最得力的打手。

　　　　那黄大人又道：“那公孙小姐性喜游历名山大川，借着在元安府探亲的名头，偷溜到了西阳，身边绝无高手庇护。公孙铭最疼爱此女不过，只要活捉这小妮子，堂堂武道大宗师还不是乖乖为我所用？天府公孙家，秦大人可是有兴趣得紧啊，此事若办好了，功劳有多大，想必不用我多说……”

　　　　顿了顿，黄大人声音变得分外煽情：“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拖延一阵，难免夜长梦多，倘若公孙家的高手寻来，我等便坐失良机，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有些奇怪，并未像邱贵那样显得热血沸腾迫于立功，朱先生低垂的眼睑下掠过一抹异光，很快抬眼道：“黄大人自行做主便是，朱某不过协助大人办事，不敢妄言。”

　　　　“好！邱贵，你去将夜行衣备好，我等便做一次洗劫民家的盗匪……”黄大人踌躇满志，见朱先生似乎并不乐观，出言鼓舞士气道：“先生何必杞人忧天，六名死士身上均佩带天机弩，专破内家真气，那公孙小妞又非武道宗师，怕她做甚？”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书房窗户纸被尖锐硬物强行撞开，一团脸盆大小的金光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砸向了黄大人天灵盖。

　　　　事出突然，黄大人猝不及防，但这厮打斗经验委实丰富无匹，也不知多少次在刀光剑影中九死一生，当即右拳爆发出一阵刺目地红光，狠狠向那团金光轰去。

　　　　砰～！

　　　　巨响声之后，是一声闷哼，黄大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就像落进了搅拌机中，他的右手被搅得稀巴烂，自手腕处断裂，血肉模糊，看起来分外可怖。

　　　　“啊？”

　　　　邱贵惊呼一声，他比谁都更清楚，那黄大人可是赤衣卫同知，从三品官员，在赤衣卫内部可是仅次于镇抚使和指挥使的大人物！此人一身功力非同小可，那成名绝技“破日拳”早已炉火纯青，舞动时拳罡霍霍，没想到一个照面就断了手，令人匪夷所思！

　　　　“啊……”

　　　　邱贵又叫了起来，不过这次并非惊呼，而是惨叫。那团金光在废掉黄大人一手的瞬间，顺势一带，重重砸在惊愕的邱贵额头上，堂堂邱老爷当场脑浆迸裂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