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乌镇是杭州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青色的石板砖蜿蜒脚下,一直延伸开去,不见尽头。也许是雨水丰沛,砖石被浸润得光泽细腻,犹如女人温润的手,柔软而多情。
秦妖和白素漫无目的地一路而来,偶有言语,也是淡淡的,大多数秦妖总是不发一言,他手里总拿着一颗极精致玲珑的耳铛,色泽浅碧,坠着颗明珠,在点点光照下愈加璀璨夺目,光华流转。
白素知道,这颗明珠是“辟水珠”,是罕见的稀世奇珍,习武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佩带在身上,百毒不侵,水火不浸,原本只是一颗宝珠,却不知被如愿阁的哪位先人得来,兴起之下,居然请来高手匠人,精心琢磨成了一粒明珠耳铛,作为如愿阁女主的信物,代代传承,这位先人痴情若斯,白素心里却只对那位先人女主羡慕不已,那是怎么样的情感,亘古不变。
白素静静地看着那颗明珠在秦妖手里晃悠,秦妖也静静的把玩,不出一声,时间仿佛都静止在二人的沉默里,成了一个剪影。久了,白素开始觉得压抑且累,便过去坐在他身边。
“师姐。。。。。。”她欲言又止。
“叫我师兄吧,还叫师姐?”秦妖住口,又极轻地,“也不怕自欺欺人?”
他看着白素,笑笑,白素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
秦妖在侧面看她,有些恍然,这些年来,在他心里只一心一意的看着那个碧色的影子,关心着那个叫碧儿的女子,从未留意他还有一个师妹,只见她明眸流转,鲜妍秀丽,要论容色,她实在和碧儿不相上下,哎,碧儿,碧儿,我总是这般念着你,放不下,放不了,他心下伤感,便不再作声,手里捏紧了“辟水珠”。
自碧儿枉死,秦妖便再不想待在如愿阁,他和白素为伴,走走停停,行走江湖。他也感到渺茫,不知行将何处,白素无言的跟在他的身侧,陪着走一段又一段的路,一样不知归期,不知归途。
阳关大道上,草木仍郁郁葱葱,白素见秦妖一脸落慕,知他始终对碧儿念念不忘,心中又酸又苦,只觉这大好的春色也碍了眼,一样的不欢喜。
“慕芳楼”豪华气派,宝马香车,络绎不绝,这条街上秦楼楚馆林立,独独这“慕芳楼”如鸡群里的鹤,装修不凡,衬得四周的院子如同不得宠的妃子,夜夜独对冷宫,犹不敢言。
秦妖似乎有些兴致,倒开朗了些,白素却愈加不快,他以前就是个*种子,没遇到碧儿之前的秦妖只怕名声比江逊好不了多少,他见到往日的心头好,又犯了病。
只恨不能拉他急走,见他一副高昂的模样,倒有些不忍心,也不便拂他意,便将就将就随他进了去。
老鸨一见二人,衣饰华贵,绝非俗流之辈,忙迎了上来,对着秦妖满脸堆笑,一阵浓厚的脂粉味袭人而来,白素忍不住咳了两声,秦妖皱皱眉,衣袖轻颤,不动声色地以绝顶内力把香粉味隔在了丈外,白素见他为己着想,心里一甜,老鸨有些为难:“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是不欢迎。。。。。。”
一锭黄金令她将未说完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女客也没关系,我们一样好好招呼,姑娘们,快下来啊。。。。。。”一群莺莺燕燕望过来,见秦妖俊美*,顿时就要一拥而上,秦妖皱眉,老鸨看惯了眼色,连忙喝止,那群女子不情不愿地退下。
“素闻寒怜儿姑娘琴艺绝伦,容色娇艳,我曾作了青楼的常客,却和她素未谋面,今日我只想会一会寒姑娘。”秦妖平平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丝纠结,白素只能对着地面偷偷的怒目相向,这个花花公子,和江逊一样,都是浪子,明明身在如愿阁,怎么会素闻寒怜儿,这个寒怜儿难道美艳动江湖,才情惊天下?
老鸨正欲作答,不远处台楼处出来一名红衣女子,蒙着面纱,却身段柔美,她一出来,全场的目光便都集中了在她一个人身上。
老鸨忙道:“秦公子啊,你今日来的可真是时候,寒怜儿姑娘是自己挂名的,不受任何人管制,今日据说她择夫,你一表人才,一定中选。。。。”秦妖挥手打断她碟碟不休,他看向台楼。
红衣女子开口,声如击玉:“今日是我家小姐寒怜儿择夫之日,选定之人便是寒小姐一生的良人,得小姐一生相伴,同去同归。”
看不出这个像婢女模样的红衣女子倒有几分文才,几句开场白,听得白素都心向往之,这寒怜儿恐怕倒真是个兰心慧质的女子。
可惜寻芳问柳的下贱男子,怕是没有多少能领会,这几句深情无铸的言语!白素暗想。
君不见,全场男人,涎脸相寻,更有甚者,早高声叫嚷:“寒姑娘,择我吧,做我二房,我会待你极好的。|
“做什么二房,要做就做正妻。”中有一人道,令白素回了首,听这人言语倒是中听,一见嘴脸,倒尽了胃口,此人不掩一脸*,双目歪斜,破坏了还算较好的皮相,相由心生。
白素再看秦妖,他倒是一脸木然,不起一丝波澜。
穿过四周一个个醉眼惺松,如碎牛肉般突显低贱的男人们,靠窗的有位白衣人抓住了白素的视线,这个人轻袍缓带,斯文有礼,他旁若无人,独自闲坐,既无女子相陪,桌上也不见荤腥,他听得红衣女子开场白,依旧不惊,仿佛任何俗事也经不了他的眼,入不了他的心,这样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他却偏偏坐在了世间最俗的地方。
白素不自觉的细看他,愈觉心惊,此人眉眼间容色清艳,隐有媚色,竟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有些妖异。
秦妖是个美男子,他穿起女装时姿容绝代,颠倒众生,可是跟他比起来,却仿佛暗淡了些。
秦妖似乎也在看他,不,秦妖就是在瞧着他,白素拉拉他的袖子,轻声道:“他似乎是春无极。”
秦妖一愣,“天衣无缝”春无极,那么,他的另一重身份是?
他一惊正欲行礼,白素止住了他,春无极突然回首,对他俩隐然一笑,这笑容几可忽略,秦妖有些征忡,不知应不应回礼,也对他笑上一笑?
红衣女子的声音传来:“第一关我家小姐以琴声相试,过关者便进入下个轮回。”
话音方落,便有琴声叮叮咚咚奏起,曲调极是灿烂,华丽而妖娆,是一曲《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琴声中仿佛乍见,桃花烂漫,欣欣向荣。
这寒怜儿的确精通琴艺,白素听惯了秦妖弹琴,此刻不见其人,只闻其琴音,便尽显余韵,白素心里有些叹服。
那曲子初时入耳极是悦耳动听,再后便有些妖娆之意,却又非*摄魄,只含了些慵懒之意,再一看全场的客人,均都倒了一地,只余了那个春无极,和自己。
秦妖发觉这琴声里似乎含着习武之人的内力,琴声带着诱惑,白素已满脸红晕,双目含情,欲语还羞地望着他,秦妖只觉得血脉贲张,面前的容颜渐渐幻化成自己刻骨相思的碧儿。
红烛摇曳,碧儿望着他,眼波如水,笑语盈盈,相见犹疑是梦中。
秦妖狂喜地伸手欲搂她,明*中在告诫自己:“碧儿已死,这不过是个幻象”!
可他长久以来便对这个小师妹心向往之,更因为要随她左右,而男扮女装,受尽委屈,可他一心待之的小师妹却心向旁人,许了江逊,一辈子跟他无缘,他恨极,痛极,却无可奈何。
此刻,明知只不过是受了琴声*,却也不管了,就一心一意的认定了小师妹,甘愿心聋目肓,听之任之。
琴声更显妖娆,秦妖双眼迷蒙,白素一脸迷醉,眼看二人尽皆衣衫褪去,琴声却戛然而止,二人俱是一惊,瞥见彼此情态,脸上都是一红,低了头去。
秦妖尤其自责,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便要立即扇自己两嘴巴。
春无极依旧端坐,似乎根本不受影响,秦妖望望他,心有疑惑,在即将沉沦的尽头,他分明感觉出了白衣一闪,莫不是他出手相助?
红衣女子一直侍立一旁,见此情此景,明显一惊,却装作不在意地交待:“两位已过关,请进内堂吧。”
春无极优雅地起身,身形修长,瘦俏,秦妖注意到他握着折扇的手,骨节清秀,精致得宛如女子,很少男子用粉色折扇,不免显得不伦不类,偏偏他握着却适宜的很,丝毫不觉别扭,像是世间万物到了他手里总能浑然一体,自成一格似的,的确是个奇人,莫非真是来自我如愿阁?
秦妖如是想,对着这春无极,他倒觉得比见寒怜儿更有兴趣了。
春无极走的极慢,那红衣女子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她仿佛就是在等这个人,等了很久,久到突然等到了,也如此的小心,怕惊扰到他,再不见了,便要再次寻找。
春无极走至秦妖处,再对他笑了一下,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微笑,笑得连月华都失了色,星子无言,真是男子少见,女子不如。
秦妖便坦然地点头示意,含了些敬意,让路先行。
第2节
外表华丽的“慕芳楼|”里却有着这样一间雅致的房间,四周有着一摞摞的书,不像个青楼女子的住处,倒像个千金小姐的香闺。
房间中间摆了张用上等丝缎铺就的软榻,在这间厢房里搁着,仿佛也在等待一个人等待了很久,可惜就这么一张,春无极和秦妖都不便坐下,便立在房中。
一面紫色的轻纱隔开了众人的视线,中有一女子,纤手拂琴弄琴弦,想必便是那寒怜儿了,她的《桃夭》之曲已终,此刻便有意无意地弹着,照样缠绵多情。
紫色的纱帘无风自舞,淡烟如梦,似嗔似痴,给这屋子凭添了几分神秘。
红衣女子待得众人皆走进,这才翩然入内。寒怜儿依旧端坐,也不见她如何招呼,秦妖忍不住问道:“你就是寒怜儿?”
“我就是寒怜儿。”她如是答,不卑不亢,丝毫不见青楼女子的轻贱,倒叫秦妖呆了一呆。
“你为何用琴声相诱?”秦妖本也要如是问,却被白素抢了先,他脸红了一下。
寒怜儿缓缓起身,离了琴,坐在里间的软坐上,再不发一言。
红衣女子闪身挡住秦妖,不让他靠近紫纱帘,却道:“二位公子,这第二关还没过 呢,你还不能见我家小姐。”
秦妖只得停住,那红衣女子一笑,伸手按了钮,轻响后,迎面墙面出现了棋盘式样。
秦妖看看,如愿阁也有这样的设计,越发觉得寒怜儿有些奇特,有些神秘,便按下性来,骈指点出,力透墙壁,便在那面棋盘上留下了印痕,浑然如同一粒棋子。
红衣女子向他微笑,点头以示赞许。
春无极走近,伸手触点棋盘,一样留下淡淡的印痕,神态优雅。
一盏茶的功夫,棋盘已星罗密布,黑子矫健如龙,白子轻灵跳跃,难分高下,棋局慢慢形成回形,渐渐亦步亦趋。
白素棋艺稍逊,片刻间已觉无聊,心觉倦怠,慢慢地不自地靠在那张榻上睡着了。
春无极手摇粉色折扇,神态平静,那骨节修长,精致的手指间拈着一颗白子,从容不迫地落下,意态悠闲,抿了口茶水。
秦妖却紧锁眉头,这春无极果真不是凡品,以他的棋艺,当年在如愿阁内杀遍群雄尽束手,便连当年的|棋精朱颜都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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