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极抱起了他,血迹染污了他的缎袍,他却浑若无知,白衣沾血,带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他出了“慕芳楼”,红衣女子不知去向,他未曾留意,他从未有此刻清醒,心里思之念着的,终于还是这个怀中人,只是此刻,方知?
大厅里人群仍在昏睡,醉生梦死,春无极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白素和秦妖远远地跟着,春无极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走了很久,来到湖边,他望着怀里的花容,慢慢地放在草地上,他跪在他的身旁,若此刻,花容醒转来,对他说:“眉郎,我们一起走,到无人的地方去,一辈子也不分开。”他便答允,一生一世不离他左右,旁人嘲笑也罢,反对也罢,都不去管他,可是?追念往事,方悔从前太草草,等闲看。
白素呆呆地看着,秦妖上前,欲扶起春无极——
春无极陪着花容,一瞬间,只觉得天地间的声音都成了虚无,仿佛所有所有都随着花容而去了。
再也不见那个风华绝代的他,正对他低眉浅笑;再也不见那个埋于心底最深处声声呼唤的容儿倔强地跟在他和吟婉的后头——
明明是不爱的,明明是不能爱的,什么时候却成了却心念相系的,成了最不能忘的?
春无极的丝缎袍子上沾了花容的血迹,还染了泥,肮脏不堪,可他却似毫无感觉,此时的他断无一丝一毫的优雅,他紧搂住花容,泪流无声,他想哭喊他的名字,却终于什么也哭不出来——
秦妖轻声道:“还是把花容前辈安葬了吧。”春无极下意识地更加搂紧了花容,良久,他点点头——
白素欲修一座华美的坟冢,春无极制止了她——
“他爱美了一辈子,别让黄土埋没了他,他一生爱水,便让他水葬吧。”
他慢慢地动手扎起了竹筏,用得是较为沉重的森木,以便遇水不久便沉入水底——
秦妖白素默默地帮着他,三人的影子在林中绰绰约约,片刻之前仍可见那紫衣轻扬,犹听得琴声如泣,不过眨眼间,便已物事人非,只能追忆。
湖水清澈得如美人泪,湖面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各人容颜,都是光华夺目的人物,如此的羞沉了湖中鱼。
春无极抱着花容,放上了竹筏,慢慢推了水中——,划了开去——
碧绿的湖面,小小的竹筏上静静地躺着个如睡着的花容,他面目如生,依旧黑发如子夜,姣好如女子的嘴唇如点朱,他静静地睡着,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流向开满彼岸花的黄泉——
风声交错,隐约着紫衣蹁跹,扣弦而歌,一代美人就此芳魂断绝,秦妖和白素远远地看着春无极——
他伫立湖边,眉间锁着世上最深刻的悲伤,良久,他轻声地叹了口气。
郁郁的林子深处,桃红尽染,一阵风吹来,妖艳的桃花花瓣飘了一地,归于尘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4节
白素和秦妖在桃林处默默望着春无极的背影,那影子站在湖边良久,不愿离去——,湖面水波荡漾,承载花容的木筏已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湖边柳叶如刀裁,桃花纷飞,坐看妖红落遍方寸土地;暗香浮动;飘尽;不知何处;任古今英雄;多少铁石打成心性;亦为花柔!只愿生生花里住;江湖如风;红颜如梦;不愿醒来…
金线交错;精致玲珑的“名将”刀递到了秦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白素,半天才道:“你捡起了它?”
“这刀是我们如愿阁的,总不能教旁人得了去!我见春无极前辈看都不看它一眼,便捡起来喽!”白素理直气壮地解释。
秦妖慢慢接过刀来,仔细端详,寸把长的刀身上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金线交错织成;光华流转;在光下带了些邪气;却不掩这刀的神韵;不像是江湖中人闻名的武器;倒像是一件精巧的工艺品;用作女子闺房内剃眉修颜之用。
秦妖把玩着“名将”,竟有些爱不释手,心里只觉越来越沉迷,心醉于这刀的光彩。
那窄窄的刀身突然变成一面镜子,却不甚清晰,迷迷蒙蒙地印出一个浅碧色的影子,隐约间又似夹着另一个纤细瘦俏的白色人影——
两道人影由远渐近,由朦胧变得清晰,愈显明朗……
秦妖瞪大了眼睛;刀身上渐渐现出完整的影象——赫然是碧衣的岑碧儿与白衣的素素!
他不由得更凑近刀身,待再仔细瞧个清楚,蓦地一只修长,宛如女子的手抚上了刀身,恰好挡住了——
秦妖伸手推开这只手,想仔细地再看——
春无极已自夺过,正色道:“刀有幻象;不闻不问;方是真谛!”
秦妖一惊;脑里一清醒;醍醐灌顶般;再看去——,还是那个光华流转的刀身,上面有些花纹,哪来的人影纠结?
他满心疑虑,却也得知不过是一时所迷,已承春无极多次相助,心里感激,便恭恭敬敬地行礼:“多谢前辈。”片刻,他又道:“晚辈方才所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无极看着手里的“名将”,许久,“花容逆天而行,原是怪不得旁人,”他叹了口气,有些落寞:“这把刀是不祥之物,得到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慢慢踱着步,就这样靠在了桃花树上,顺手扬下一小枝桃花,他的白衣映衬着桃林,人面如花,轻袍缓带,虽缎袍已污,不掩绝世之姿。
白素紧挨着秦妖坐了下来,背后似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春无极的目光一顿,似是含了些期待,脸上流露出别样的情绪,秦妖见状,心里一怔,极目望去——
远处风声幽幽,偶而间有红影闪动,却是那纷飞的桃花,片片滑落,但见丛林深深,一如平时,他唤道:“前辈,前辈。”
春无极一震,回过神来,道:“你们听说过兰陵王么?”
“兰陵王?便是那个长相俊美,杀敌时常戴着青铜面具的兰陵王?”白素看着秦妖,若有所思。
“对,便是那个兰陵王,这把“名将”原是他的贴身匕首;是用干将莫邪当年铸名剑所留残铁;溶入精金打磨而成;这把刀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于是便命名为“名将”。春无极望着“名将”,竟似方才望着花容般,他流转的眉角被刀身的光华映得更加明秀。
他道:“名将”自兰陵王手中传下,历经几代周转,后落入神龙教圣姑唐诗手中,她本来温婉和顺,是个美貌善良的好姑娘,可自拥有了“名将刀”后,却似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嗜血般残杀武林同道,手段狠毒,好好的神龙教在她手里成了正道人士口里漫骂的魔教,她用秘法加注于“名将”刀上,引己身鲜血供养,自此,名将刀的另一个传说才示于世人,只要使用之人以鲜血祭之,便得已实现毕生所望,从无例外。”他说着便低了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难道花容前辈也是如此?”白素追问。
“他定是如此,以鲜血相引,另一方面要抵抗魔刀本身的迷心力,时间一久,必定竭尽心力,他功力与当年的唐诗不相上下,只是他们所求的欲望不同,他所求的,一定与情有关,并非力量,这么一来,他受的伤便更沉重,唐诗不同,她的心愿是借助刀的力量,此消彼长,反而有一线生机。”春无极慢慢道来。
“神龙教唐诗的心愿是一统武林,”他摇首,“真是想不通,她一个弱女子,偏生爱打打杀杀。”
白素沉默了,她知道的,不知从何时起,她一直做着一个梦,在梦里,她清晰地了解到:神龙教在百年前名声响彻整个武林,唐诗一身红衣如血,酷似修罗,那把金色的名将在她如玉的掌上翻飞,转眼间便是几条人命,全是咽喉,一刀致命,鲜血飞溅出来;恍如花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唐诗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嗜血的兴奋;有人曾亲眼目睹;她蹲下身来;以口将就;吮吸那些死者咽喉处狂涌的鲜血;脸上是满足的神气;她一身红衣;血迹染了上去;便洇晕开来——
白素曾问过师父玉无暇,为何自己会做这样的梦,玉无暇先是一惊,后又告诉了她这段武林公开的秘密,白素一度都在迷茫,我到底是谁?为何我会梦见她,那个一身红衣的唐诗成了她多年以来的恶梦,她清楚地听见她吮吸鲜血的声音,每每惊醒过来,便一身冷汗,可是这绝不是梦境,因为师父说过,百年前的江湖是出现了这样一个女魔头,她爱穿红衣的嗜好也如出一辙,每当深入去努力想起,白素的头颅里便是针刺般的疼痛——
春无极显然也想起了唐诗的过往,若有所思,他续道:“唐诗最后也没有善终,神龙教领袖武林三十多年,杀伐无数,恶业罄竹难书,教中人以杀人为乐趣,天下无人敢违其铁血命令,终遭各大门派围困,数百高手联合起来;欲血洗神龙教;以报各自的深仇;唐诗的名将刀,遍示英雄尽束手;无人能敌,本可胜得犹如以往般烟火不沾,却人算不如天算,神龙教中一个新人背弃了她,她身中一剑;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那个以往对她温柔笑着的男子;她立在崖边狂笑当哭,随即纵身跳下,崖下是一片大海,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从此,名将刀便从武林中消失了,直到后来——”他看看秦妖,“如愿阁一夜之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巧得是;竟是以还愿闻名。”
“原来如此,我却不知。”白素喃喃道。她进如愿阁纯属巧合,她不记得以往的事,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一觉醒来,便已躺在了如愿阁门口,师父玉无暇收留了她,教她轻功“空里流霜”,她有了一个师姐岑碧儿,和一个常被迫穿起女装逗师姐开心的师兄秦妖,她却从未听师父说起过这些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她听得津津有味,只盼春无极再多说些。
春无极轻轻地道:“我便是想探名将刀的下落,这才遇上了花容。”
秦妖道:“前辈可知那美人剑的来历?”
他却似漫不经心,自说自话:“没有人能逃得过名将刀的反噬;其实——他一拿出刀,我就知道了——”
秦妖微微一怔,此人心性淡定,这些话缓缓道来,虽然平静,却有难言的悲伤流露出来,方才花容猝死,他伤心欲绝,于那瞬间爆发出的情感又如何骗得了旁人?可此时,他却将伤情隐藏起来,眉宇间笼着些,不教人看个真切。
夕阳已映红了半面湖;波光闪闪;不见玉颜空死处;桃花娇俏地开着;鲜妍明朗;丝丝扣扣;絮絮棉棉。
纷飞的桃花仿佛女子身着红衣;一闪而没;快如疾风;白素看向湖面;噫了一声;站了起来;四处观望。
桃林深处似有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白素足尖急急一点;身子竟是向后疾射而出;如箭般——已掠向桃林深处——
“素素,素素!”事出突然,秦妖欲唤已不及,忙跟着纵身疾追,他的步法轻灵,几乎足不沾尘,却与白素有如江上浮萍般的身法不同,他有些泥滞,有些沉重,比起白素的“空里流霜”的轻功身法,到底逊了一筹,偏生追她不及——
“好快的身法!如愿阁的轻功真是名不虚传。”春无极暗付。
春无极定定望着二人掠去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捏起名将,倏地一划,指间便有鲜血涌出,浸在刀身上,奇异地,渗了进去,一丝一缕,渐渐地,毫无痕迹,那指间的伤口也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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