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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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侧-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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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叫骂:“这点心也太作假了!松了吧唧还不如破棉絮!也不知是谁家开的店,趁早关张完事。”

  这位客人骂的不是时候儿,柳东那边儿的人正一肚子邪火儿发不出去呢。立刻就有小厮骂回去:“没见过世面的趁早闭上你那鸟嘴!这是西洋传来的吐……吐司!你懂个屁!”

  “还吐司?我吐你一脑袋!”那客人胆子也真不小,眼看着这边人强马壮,竟然大步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块白吐司:“西洋人的玩意儿就好吗?西洋人的东西就金贵吗?这不就是用白面发的吗?还不如我家隔壁李大妈做的花卷儿好吃。”

  这人是故意的吧?莫史东一头黄毛儿这么显眼,他会看不见?竟然当着西洋人骂他们老家的点心不靠谱。

  此时邵先生突然站起来拦住了那客人:“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并不是说西洋的东西就一定比咱们的强多少,不过是带有异国特色的小吃,兄台就当尝尝鲜,何必计较太多?”

  那客人眼睛一翻:“如果伙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自然不会计较。偏他们要把这玩意儿夸的天花乱坠,恨不能说成是绝世珍馐,结果一吃发现竟然无滋无味。”说着又挥舞了一下手里那块面包。

  邵先生微笑略一拱手:“如此兄台更不应批评西洋点心,要怪只怪那伙计过分崇洋言辞上夸大了。其实西洋之物并非无一可取,他们有很多值得咱们借鉴学习的东西。这位便是西洋使节莫大人,兄台刚才一番言论稍嫌冒犯,应该给莫大人赔礼才对。”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看着邵先生完全占据主导将那位客人引荐给莫史东,我嗅到了将计就计的味道。只因我太了解邵先生,他平时对这种闲事都是置身事外,怎么今天突然主动管起来了?

  那客人虽然嘴上对莫史东致歉,但看他神色倨傲,全然是一副心底不服气的样子。邵先生果然挑起几个话头儿,又引他说出一堆排外的言论。

   被这突发事件横插一杠子,这边张小顺柳东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打啊,还是旁边儿伺候着。柳东顾及的必然是莫史东,张小顺他们却是等着看我什么意思。

  当然是不能坏了邵先生跟莫史东买好儿的机会。我用眼神示意巴豆张小顺等人跟我一起到旁边的桌子坐下,招呼伙计拿来茶点,压低声音说:“哥们儿先都歇歇,吃口点心喝点茶,等大人们说完话再议。”

  此时邵先生已经把话题上升到东西方合作的问题上了。我就汗一个,今日的先生简直和往日判若两人,先是跟莫史东风趣幽默的扯闲篇儿看我们奴才吵架,现在又意气风发侃侃而谈。完全颠覆了以往斯文儒雅的形象,声音铿锵有力顿挫昂扬,眉眼间顾盼神飞一派豪情。

  “这位邵先生是个人物。”张小顺伏在我耳边嘀咕:“平时到看不出。”

  醉剑一脸高深莫测,“这人,深了。”

  这边的言论吸引了里面那桌年轻文人,不一会儿就有两位凑过来围观。看桌面上的局势,那叫骂的客人屹然是心服口服,莫史东更是一副得意的样子,看邵先生的眼神好像在嚎叫:“知己啊!相见恨晚啊!!”

   我想,邵先生今天必然是要拿住这个机会好好跟莫史东结交一下。王爷通商的目的和理论皆是与先生共同商议,先生自然明白该如何取得莫史东的好感和信任。

  立刻吩咐巴豆给那围观的文人安置座位。这些才子们最喜欢争论,有他们再掺合一脚,没准能让先生的话题更深入,折服莫史东的几率也就更大。而且我相信以先生的才智,别说一两个文人,就算来他一屋子也能舌战群儒。

  我的算盘打得不错,那边柳东也不傻。看到又有人加入讨论,也觉出了其中不妥。

  立刻笑着插进去,“莫大人今天还有事,不方便和各位继续闲谈。”

  莫史东正听得津津有味,立刻不高兴的拉下脸:“这怎么是闲谈呢?你这奴才不好,乱插嘴,不如那边的奴才好。”手一指我的方向。

  我赶紧站起来赔笑行礼。你嫌他不好就不好呗,拉扯上我干嘛?一看柳东脸都黑了,这下梁子恐怕结的更大。

  也不怪莫史东不高兴。桌面上的谈话实在是让他痛并快乐着。一方面有文人鄙薄西洋人的鲁钝,质疑他们的先进科技,一方面又有邵先生客观的分析对外来事物的肯定和赞美。这就好像有人不停的抽莫史东嘴巴,又有人不停的在他挨打之后递上蜜糖……这人啊,受虐狂吧?

  柳东咬着牙不知该如何是好,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邵先生哈哈一笑对莫史东说:“奴才们只是提醒您,这是他们应该做的。莫大人千万不要责怪他们,要怪只怪下官和大人一见如故,耽误了大人的行程。”

  柳东一愣,可能他万万想不到邵先生竟然会替他开脱。

  邵先生起身对桌上众人一揖:“多亏这位管事提醒,下官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没处理。今日和众位萍水相逢相谈甚欢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后会有期。”

  说罢潇洒的再次行礼,其他人均起立回礼。

  莫史东突然说:“邵棠,你住在哪里?”

  邵先生若有所思的一笑:“下官家贫,暂时寄住在礼亲王府,恐怕不方便。”

  莫史东神色几变,最后一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肯邀请,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先生略一拱手:“如此,期待下次与大人相聚。”

  走出蛋糕房,偷偷的松了口气。吩咐巴豆去跟着伺候先生,我回头拦住张小顺:“你们怎么来的?”

  张小顺撇撇嘴,“今儿天气好,我们王爷和七王爷相约一起去京郊跑马。结果七王爷的一个小妾跟他作妖儿耽搁了,出来的晚了些,醉剑正好看见你们家昆布跟厉鬼追着似的满街乱窜。”

  “然后我和伏刀就把他截住,一问才知道你在这边儿和六王府的干上了。”醉剑坏笑着说。

   “原来如此。”可能是昆布听见里头吵架,怕真动手他一个人保护不了所以赶回去叫人。到也算歪打正着,“你们都过来了,王爷们谁伺候?” 

  “放心吧,那边儿我都安排好了。兄弟有难,做哥哥的能袖手旁观吗?”张小顺油嘴滑舌的说。

  “去去去,我看你是有热闹看就把主子晒一边儿才是真的。”

  张小顺立刻摆出苦瓜脸惹得伏刀和醉剑一阵大笑。

  谢过他们特意赶过来助拳,匆匆告别追上先生和巴豆,“先生,咱们别逛了。”

  邵先生神秘的摇头一笑:“不行,我还得去个地方。”说完不再理我,自顾自的穿街过巷。

  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走进一家茶馆儿。

  奇怪是这茶馆儿的伙计老板并不招呼先生,只做没看见。

  邵先生带着我们攀上一条窄窄的楼梯,到了楼上想不到另有一番天地。

  整个二楼只一间屋一扇门,推门而入,里面是布置极雅的书房。房间里已经有人等候,我抬眼一看,这不就是在蛋糕房叫嚣的那位客人吗?再一看,后过来的那两个年轻文人也在。

  原来……这竟然是邵先生布的一个局。


  “邵兄刚才的言论果然精彩,小弟佩服。”那个叫骂的客人一改粗俗,文质彬彬。

  先生略一点头表示谦虚,转而指着我说:“他是王府的甘副总管,以后有急事联系不到我可以找他。旁边的是王府经办处巴管事,你也看到了,嘴皮子很犀利。”

  那青年笑着行礼,“在下杜放歌,见过甘副总管、巴管事。”

  吓得我和巴豆赶紧作揖,“杜公子客气了。”

  随后另两位青年也来打过招呼,邵先生等人才坐下议论起刚才的事。

  我站在旁边伺候着茶水,一路听下去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提前布置好的局。

  原来邵先生一直都分派人手出入京城各处茶馆酒肆探听坊间消息,对新传入的西洋事物更是着重钻研。怪不得今天无论看到什么新奇物件儿他都能为我一一解答了。

  在蛋糕房与杜放歌等人实属偶遇,中间在我与柳东对峙时邵先生发出信号,临时起意设下这个一唱一和的双簧戏。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会有人在我们与柳东等人僵持时跳出来打岔。剩下的,就是看邵先生如何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了。

  如果说我当时怀疑过杜放歌和邵先生一起做了这个局,那后面加入的两位却是完全看不出的。心里对邵先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文人,现在看他毫无做作尽显名士之姿,又与平时那般温和的人大有不同。

   自信,潇洒,浑然天成。

  看一眼旁边,巴豆目露崇拜,那架势很怀疑他会不会突然冲过去对邵先生五体投地……

  平日斯文的邵先生,刚才张扬的邵先生,现在稳重的邵先生,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这对我是个迷。也许只有王爷才完全了解先生吧?


  无怪乎王爷对他为何这般尊敬了。

  回到府里,小厮殷勤的把糖果铺子老板送来的糖摆放上桌。看着那碟松子糖我的思绪翻腾不休。亲身经历邵先生翻手为云的一次计谋让我无限感慨。

  嘴上说别人是能扫天下的能人自己是只会扫屋子的奴才是一回事,真到亲眼所见,一股带着酸味儿的羡慕慢慢爬满全身。

  同样是人,怎么和人家一比我差了这么多?

  突然一惊,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对自己说过。那次是和一个公司里新来的高学历青年才俊的对比,给我带来了深深的打击。

  那次我用了好久才恢复自信,不是认命,是看清自己的位置,掂量好自己的斤两。记得有好友当时跟我开玩笑:您有多大的金刚钻儿就揽多大的活儿。

  自嘲一笑,可不是么?亏我还跟紫苏摆过砖头盖高楼的大道理,轮到自己时也是不甘心做那最底层的地基。

  拿起一块糖塞进嘴里,慢慢的嚼,甜蜜的滋味让人拨云见月。世上才华横溢的能人无数,何必跟自己较劲与人家去比,做好本职的工作才是真章儿。伟大的党教育我们,行行出状元,我就在这儿做个奴才里的状元也挺了不起。

  心情豁然开朗,叫小厮把糖果分做三份。府里的三位女主子有一阵子没去孝敬了,做大事什么的都是浮云,咱还是该干嘛就干嘛。阿Q一点的想,也许叫邵先生这种能人来做奴才还不如我呢。

  跟着我的小厮又拿来一堆小包儿,“这些是一同送来的,那老板说是送您先尝尝的。这一包是新上市的酸梅糖,叫您吃的时候小心牙口儿,可酸着呢。”

  看着包裹小,实际给包成了方形,掂一掂,总有一斤多。这老板的买卖并不大,一下送出来这么些东西,到叫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想想王妃爱吃酸的,敏夫人正在孕期,正好这一包一分为二。再一想,这样不行。二夫人要是知道了一时不嚷嚷,早晚要翻出来嘀咕的。

  干脆,各种花色拼出四个杂色糖盒儿。王妃,敏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一人一份。就说是新换了供奉孝敬的,送夫人们尝尝鲜。

  打定主意派人分装得当送走,这才消停下来。

  终究还是闲不住,干脆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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