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人若只是一些弓箭手、魔法师什么的,骑士们也未必会手下留情,应允公平的决斗。
“侯爵阁下,请您暂退,由我来收拾他们。”此刻身后的一众守卫也追赶近前,把内林格等人夹在宽不过十尺,长不足二十尺的狭窄走廊中段。内林格听到刚被自己击退的敌人竟然身份颇高,是一名侯爵,不禁嘲讽地咧了咧嘴,随即慢慢转身:“好吧,你们之中哪位上来与我决斗?”
似乎对于骑士们这种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迂腐的行为,红衣主教霍尔贝克已经司空见惯了,他在不远处走廊拐角的另一头高声叫道:“交给你们了,别耽误太长时间,并且必须留下活口。”然后转身进入自己的“静修室”,“嘭”的一声拉上了房门。
“遵命,主教大人。”雷霆圣殿骑士们齐声答应。随后一人双手握剑前指,越众而出——内林格认出那是曾封堵在霍尔贝克门口,和自己交过一招的圣殿骑士。“雷霆圣殿骑士团第二中队副队长、来自诺贝留省的爵士胡高·玛卡姆德,”对手冷冷地望着内林格,“报上你的姓名吧。”
“雷霆圣殿骑士团?”内林格哂笑道,“不是已经被盖亚人打散了吗?怎么,建制竟然还没有废除吗?”对手闻言勃然大怒,不再理会通名报姓的惯例,长剑一抖,直向内林格肩头劈到。
内林格横剑格挡,“当”的一声巨响,只觉得手腕隐隐发麻。他知道对手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如果处于开阔地上,或许还能利用丰富的战斗经验与灵活的移动来拉近两者间的差距,但置身如此狭小的环境中,估计不用五分钟,自己就会被砍翻在地的。
虽然霍尔贝克已经缩回他的“静修室”中去了,但前后道路都已经被敌人牢牢堵死,即便约克·兰斯特再放出他那有隐形效果的召唤兽,也无法给自己和同伴带来丝毫生机。内林格抽空撇了一眼同伴们,只见瑞安·兰比斯和约克·兰斯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必死的觉悟,加里波第却有些慌张,双眼到处乱瞟,似乎在寻找缝隙想钻出去。
敌人又是狠狠一剑斩来,内林格无力反击,只好继续硬挡,并且后退了一步。他一边抵御对手雷霆万钧并且连绵不绝的进击,一边暗自考虑,要怎样才能拼个同归于尽。如果对手只有一人,取胜虽难,两败俱伤却并非无计可施,可惜敌方救援很多,不会眼睁睁看着同伴为敌人殉葬的——即便是在公平的决斗中。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突然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震雷般的粗豪的声音:“都让开!”然后就是敌人长戟守卫的惨嚎。敌我双方全都大吃一惊,兰比斯心想:“难道是在外接应的团长他们冲杀进来了吗?不,现在可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如果冲杀进来,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正和内林格决斗的圣殿骑士后退一步,横剑当胸。内林格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向左微闪,和众人一起转头望去。在他们身后的大多是手持长戟的三级骑士,而长戟想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改变方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突然出现的巨汉因此轻易就劈倒了其中五六个人,从人头攒动中显露出身影来。
此人身高超过七尺,和盖亚的巨人魔法师巴尔万·巴尔巴尔柯尔不相上下,他光着上身,只用皮条在胸部勒着一面铁盾似的护心,露出古铜色的似乎比花岗岩还要坚硬的肌肤,腰系一条配有巨大铁扣的熟皮腰带,下面是布裤和皮靴——这并非内林格等人所熟悉的人物,更不是“白翼”成员。
先前和内林格交过手的那名有侯爵头衔的圣殿骑士挥剑冲去,“当”的一声,武器竟然被轻易打脱了手,闪着寒光深深楔入大理石的天花板中。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巨汉手中的武器,是一柄刃宽接近两尺的巨大长柄斧,斧柄上隐约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龙纹……
“‘狂战士’朗尼亚!”虽然以前从未谋过面,在场所有人却都几乎同时惊恐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卡赞·兰普德维尔如同遭受六十格雷以上的冰冻魔法,浑身肌肉僵硬,势必无法抵挡或躲避来自头顶的那强力一击。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从兰普德维尔的脚下突然闪现出一个亮蓝色的圆圈,圆圈中还有许多分隔和不可辨认的图形、文字,就仿佛魔法阵一样,然后,托利斯坦的“战将”就象瞬间融化一般,突然消失于众人面前。
骑马的魔族这由上而下的一击,似乎用尽了全力,想彻底摧毁敌人的无谓抵抗,因此当武器砍空的时候,他也不禁重心不稳,在马背上微微摇晃了一下。距离不远的克鲁夫·法特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瞄准其腰部狠狠一箭射去。恶魔无从躲闪,羽箭轻易插入,如同插入泥地,他浑身一颤,扯动马缰,往后退去。
除了法特,几乎所有人都因兰普德维尔的骤然消失而转移了注意力,斯沃也是如此。那空手的魔族趁机狠狠一拳打向他的软肋——虽然身穿精制的甲胄,但斯沃皇帝终非骑士,主体防具只是精钢胸甲,而不是全身重铠,肋下由皮条连接并防护着,势必无法承受这力量惊人的一拳!
然而,恶魔这一拳却也落入了虚空。兰普德维尔才刚消失,下一个就轮到斯沃了。他只觉得脚下蓝光一闪,随即眼前的景物骤然发生变化。还没等缓过神来,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那家伙速度好快,差一点就来不及了,哈哈哈~~”
皇帝转头望去,昏暗中浮现在眼前近距离处的,竟然是一张美丽的女性面孔,淡绿色的瞳仁,鲜红的嘴唇,同样淡绿色卷曲的长发毫无扎束地披散在肩膀上——她的肩膀竟然是裸露的,雪白的肌肤在黑夜中看起来极富诱惑力。虽然刚从险境中脱身,斯沃还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向下望去——裸露的肩膀下面是同样裸露的胸部,健康的乳房浑圆并且上翘,乳房两侧以优美的肋部曲线连接着细致的臂膀——然而竟然每侧各有三条臂膀!
斯沃惊得打了个哆嗦,随即身边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陛下,这是我的被召唤者古拉。您来到这里就安全了。”
那是来自法兰多岛的神秘召唤术师尤曼斯·卡贝尔的声音。斯沃闻言放下了心,终究这些召唤术师们召出怎样奇特的生物甚至非生物都是情理中事。但他随即大叫了起来:“是你把我转移走了吗?不,我要和我的部下战斗在一起!”
“您的危机已经过去了,您部下的危机也即将过去,”卡贝尔用沉稳的声音安慰皇帝说,“这里距战场不到百尺,您可以在此关注他们的情况。”斯沃闻眼望向卡贝尔,随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摇曳的火光映照下,时而昏朦,时而明亮,只见自己正站在部下们身后,人头涌动中有数十匹战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都是软甲,手握奇特的武器。那是魔族,肯定是已将托利斯坦人屠杀殆尽的魔族们全部赶来了!斯沃正在惊愕,突然道道寒光闪起,那些魔族纷纷坠落马下。
“他们所骑的都只是普通战马而已,”卡贝尔解释说,“你们刚才被他们的气势所压倒,被恐惧攫住了心胸,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吗?”斯沃冷哼了一声:“即便把他们打落马下,也无法削弱他们的攻击强度……”
战场被己方众人遮蔽住了,斯沃因此紧张地向前迈了两步。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自己身边猛然立起,吓得他又是一个哆嗦,定睛一看,原来是和自己同样被转移脱离险境的兰普德维尔。
“那是什么?!”兰普德维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斯沃,而是在自言自语。斯沃再度望向战场,只见那些将魔族驱下战马的寒光再度亮起——那是数十柄亮银色的战斧,斧刃宽约一尺,斧身镂空着许多奇特的图案。战斧在魔族和自己部下中间闪现,仿佛枪阵般整齐划一地劈向敌人胸肋部位。魔族似乎有所不敌,纷纷后退。
盖亚的战士们似乎也都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援兵感到惊愕和不可思议,竟然全都停止了动作,和斯沃、兰普德维尔一起愣愣地旁观战斗。战斧是长柄的,但却看不到握持它们的人,它们似乎如同传说中的魔法武器一般在自主发起攻击。
斯沃脚下茫然地向前迈近,而在这短短数步的时间里,就已经有好几名魔族被银色战斧劈倒在地。剩余的魔族无声地向后退去,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狂战士”朗尼亚,是人类世界最出色的战士,他在兹罗提战士公会修炼时,曾受请杀死了肆虐莫古里亚白域的黑龙,战士公会因此授予他“狂战士”的称号。“狂战士”虽然名义上是战士职业的第五也即最高等级,实际上并没有晋级标准,不过朗尼亚之称“狂战士”,可谓众望所归,也没人敢于发表异议。
他是人类世界近百年来唯一的一名“狂战士”,也是自这个职业称号或勉强说是等级名称诞生以来的第四人。
看到龙纹战斧,喊出朗尼亚名字以后,托利斯坦的骑士们纷纷畏缩后退。终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新近补入雷霆圣殿骑士团的新手,如果旧圣殿骑士团还在的话,大概多数都会迎难而上吧。朗尼亚因此轻易就冲到内林格他们的身边——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他舞动长柄大斧,就象耍弄匕首一样轻松,毫无滞阻。
“‘白翼’的小伙子们吗?快跟我走吧,等那家伙赶过来,就不好办了。”朗尼亚成名是在近二十年前,此后他就从人类世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前往何方,在做些什么,但看其相貌,根本无法使人相信,他其实已经年过五旬了。因此,听到“小伙子”的称呼,除去兰斯特以外都已进入壮年甚至中年的袭击者们,都没有丝毫不适的反应。
兰比斯不知道朗尼亚口中所说的“那家伙”究竟是指谁,但想来不外乎大魔法师霍尔贝克、科丽娅,或者恶魔奥斯卡。除这三人以外,整个哈维尔都没人敢拦挡“狂战士”的龙纹巨斧——最上位的圣殿骑士恐怕都不行。想到这三个名字,他不禁轻微打了一个冷战,急忙招呼还在愣神的兰斯特等人,赶紧跟随在朗尼亚之后,杀出一条血路去。
其实根本没有血路可杀,连朗尼亚本人也并没有真正劈杀多少敌人,见其形、闻其名,敌人早已经纷纷躲避逃蹿了。兰比斯一边逃跑,一边警惕地注意着身后的响动,还好,霍尔贝克似乎并没有追出来。
冲出了雷霆圣殿的大门,兰比斯才长长松了口气,朗尼亚却猛然停步。他跑得飞快,停得也迅捷,这使缺乏经验的兰斯特一个收脚不及,几乎撞上他裸露的宽阔的后背。朗尼亚仿佛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反手扶了兰斯特一把,然后朗声笑道:“嘿,你终于还是赶来了!”
内林格等人定神向前望去,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双手抱臂,站在十余尺外的台阶下面。和朗尼亚对比,他似乎只是巨象进路中因无知而敢于拦挡的一头绵羊罢了。但众人都知道那并不是温顺无害的绵羊,因为朗尼亚暗中向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做好夺路而逃的准备。
魔族消失在黑暗中,而包括斯沃皇帝在内的盖亚军人,包括兰普德维尔在内的托利斯坦残兵,依然沉浸在惊恐和惶惑中,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还无法区分现实和梦境之间的差别。
危机过去,几乎每个人都浑身乏力,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斯沃握持圣剑的双手慢慢垂下,然后用力拄着地面,以支撑自己的体重。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