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毒发而死的人，全都扔进这道深沟里了。”随着离墨殷阴冷的声音，一阵凄凉的秋风扫过，仿佛无数的冤魂在号哭悲啸，纵是展昭与贺兰嵘，也禁不住脊背微微发凉。
见两人默默不语，离墨殷反而笑了，那是一种等着猎物上钩的笑容，他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约见你们吗？”
风，呜呜的吹过……阳光，有些苍白——
修长白皙的手指中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绿色的药丸，闪烁着动人的色泽。离墨殷淡淡一笑，道：“你们两个都很聪明，如果你们刚刚就扑上来对我有所冒犯，那么现在这颗药丸已经永远掉进深沟，可能再也找不着了，又或者已经化为粉末，随风飘散……”他顿了顿，又笑道：“何况，我相信你们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我既然有胆独自约你们前来，自然不会不做安排。”
阳光照在贺兰嵘的侧脸上，照得他的脸色也有些泛白——
离墨殷玩味的看着手中的绿色药丸，微笑道：“这颗药丸，不只是缓解毒性发作，而是彻底根除‘蚀心断魂丹’毒性的解药。”他淡淡看了贺兰嵘一眼，续道：“得到它的人，可以获得自由。”
离墨殷的神情突然冷淡下来，阳光射不透他眸中的阴暗：“可是，解药只有一颗。”
展昭和贺兰嵘虽然都面无表情，目光却还是一犀——！
“你们其中一个，可以下山去……另一个，就埋在这深沟里如何？”离墨殷望着两人，唇角轻挑，邪恶至极。
他定定的凝视着贺兰嵘的目光，冷笑道：“武功比较高的那一个，才有资格得到这颗药丸……”
话音未落，展昭突然淡淡道：“教主，我有一事不明……”
两人的视线不自觉的都投向他——分心一瞬！！
电光火石的瞬间，展昭已经落指如飞，疾点贺兰嵘三处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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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起了一丝枯草，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遥遥飞向深沟……
贺兰嵘怔怔的看着展昭紧抿的唇——他已不能动，无法动！——甚至连哑穴，都已经被展昭一并封上了——
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展昭那双深得望不到底的眸中流动的光彩，震得贺兰嵘头脑一片昏沉……他已经知道，展昭要干什么。
展昭霍然扭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朗声道：“教主大人，胜负难道还未分么？”
离墨殷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良久……眸子里暴发出得意至极的笑意！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他闷闷的笑了两声，终于仰天大笑起来！恶意的笑声久久萦绕不去——
终于，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一抹犀利的神彩在眼中掠过——走前两步，他轻轻凑近展昭，幽幽道：“我倒没看出来，你竟也是个厉害角色，只可惜他……”
离墨殷转头望向贺兰嵘，讥讽道：“只可惜……落花有意，只怕流水无情哪！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懂这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冷冷一笑，又道：“世间本就没有所谓真情……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可惜有些晚了……”
疯狂的笑声从他形状美好的唇中流泻而出——不知是为了自己报复成功，还是看透人间百味，亦或者，是从中找到了一丝平衡？
展昭静静的望着他，深黑深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淡淡的。
离墨殷笑完了，鄙夷的看了展昭一眼，将那颗绿色药丸轻轻抛给他，撇一撇嘴道：“拿去吧，吃了它，你就可以下山去了，我说话算数。”
展昭接过那颗药丸，似乎急不可耐的便往口中塞去——闭目片刻，他微笑道：“如此，多谢教主……”
离墨殷挥挥衣袖，道：“你可以走了。”
抱一抱拳，展昭笑道：“请容我与故人最后一叙……往后可能再无机会相见了。”
离墨殷见状，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走开两步，遥遥看着他们。
展昭行到了贺兰嵘面前，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跳动着神彩，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贺兰嵘，就只是那么静静的，静静的望着——
那双狭长的眸子也在看着他——带着深刻的痛楚和焦虑。以自己对展昭的了解……贺兰嵘清楚的知道展昭要做什么……可是却无力阻止。
这是……诀别。
展昭终于开口，淡淡的一声：“对不起，大哥。”
一旁的离墨殷闻言，啼笑皆非，正准备再次嘲讽——下一瞬，却目瞪口呆。
展昭看似不经意的贴近，将那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绿色药丸塞进了贺兰嵘的唇中。
只是一瞬——
待到离墨殷明白过来，阻止已是不及——
阳光淡淡的洒下，展昭微微回首——光芒射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线淡得仿佛虚无的轮廓……他的眼神依旧淡得好似天上的云彩，却包容着一种无以形容的坚毅和潇洒，温暖和宽和。
展昭淡淡道：“教主，你错了——人世间，并不是只有丑恶和自私……也有光明和温暖，也有美丽，也有真情。”
刹那间，离墨殷惘然了——
被那天空般蔚蓝的笑容所……迷惑。
离墨殷怔怔的凝视着那个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焕发出夺目光芒的青年的面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里，有了一丝小小的裂痕……最初只是微小的一丝，然后逐渐的扩大，蔓延，散开，最后……是崩裂。
……输了……输得彻底。
离墨殷不能动，不能言，只是楞楞的看着展昭——
贺兰嵘虽然不能动不能言，那双眼睛，却也死死盯着展昭淡然的笑容——
侠不在武，而在心——
强不在身，而在情——
他就是那么一个至情至性，侠义在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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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墨殷只觉得自己胸中流窜着一股火苗——那么的炽热，屈辱……却又不禁然的，对这个青年有了难以遏制的钦佩和好感！
心乱如麻——
他终于失态的举起一根手指指向展昭，咬牙切齿道：“你……你好……既然如此，你就死在这里吧！！！”他跺跺脚，展开身形轻烟般掠走——
奔行中，只觉风声呼呼，掠过耳旁——
离墨殷紧咬着牙，心中似有巨捶击打——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纷乱的心跳……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轻轻拨动了……
很快便去得远了，只余下一抹狼狈而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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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荒芜的高坡上，只剩了展昭和贺兰嵘两个——
秋风萧瑟，心亦沧然。
展昭默默行到贺兰嵘面前，无言的望着他，淡淡笑道：“对不起，惟有出此下策，才不至于害了你。”
贺兰嵘恨不能言，只有黯然的望着他。
展昭笑笑，轻声道：“我知你一定会将药丸谦让与我，眼下我功力未复，又如何拗得过你？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望大哥勿要见怪。”
抬头望望天色，展昭苦笑道：“时辰已快到了罢。”他望着贺兰嵘焦急万分的眼神，叹道：“展昭不能再连累大哥了，大哥为展昭所做的，已经够了。”
贺兰嵘静静的望着他，一直在拼命用劲冲穴，体内内力汹涌，如决堤的江水四处奔蹿，只恨不能立刻冲开被封的穴道！
展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声音如同一泓清泉：“耶律大哥……谢谢你。”
正想转身离去，突然内腑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剧痛——！！
展昭暗道一声不好，想走却已经迈不开步子——瞬间已经如同万蚁噬心，痛得他面无人色，闷哼一声便向后倒去——！！
贺兰嵘见他脸色惨变，心间如遭雷击，奔蹿的真气刹那间势如破竹，冲破了被封的穴道——
“不————！！！！！”
狂吼一声，贺兰嵘身形乍晃，一把挽住了颓然倒下的展昭——
悲怆的呼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高坡上——
就连枯萎的草叶也似乎被感染而更显黯然，在秋风中轻轻叹息着，随风飘摇——
##########################（待续）
##########第二十一章
“展昭—————！！！”
贺兰嵘一声狂吼，一把挽住了向后仰倒的展昭，一向有力的手臂，竟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展昭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被千针共刺，万蚁同噬——痛得他脸色惨白，瞬间已是失神！闷哼一声便倒，竟将贺兰嵘也一起拖带着滚倒在地！
紧闭双目之下，心脉又是一阵绞痛，似乎有一条冰凉的毒蛇在腹中乱蹿乱咬——剧烈的疼痛中，喉头已是一甜——
一口发黑的毒血，从嘴角汩汩溢出，展昭无力的用手抓着自己的前襟，身子一阵蜷缩，挣扎乱动，几乎打起滚来——！！！
“昭！！昭！！！”贺兰嵘已是双目尽赤，思绪混乱中忘情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再也不愿生份的称他展昭……痛在展昭身，却应在自己心——他恨不能代替展昭承受这撕心裂肺的剧痛！！
贺兰嵘紧咬钢牙，使劲的按住展昭，不让他翻滚，虎目中已是蕴满了晶莹……却始终忍耐着没有流下！
无力的挣扎了片刻，展昭本就尚未恢复的身子已经无法再抵抗这常人根本不能想象的折磨，身子渐渐放松，紧抓着前襟的手指亦无力的松开，只有那暗沉的毒血，从唇角蜿蜒而下，淌过颈项，染红了一小滩枯黄的草叶……
可是这疼痛太过剧烈，竟然让人连昏迷过去都不能——
贺兰嵘痴痴的凝视着他惨白的容颜和紧抿的唇线，整个身子如同风中的落叶般发颤，他一手抵住展昭的前胸，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死命的护着展昭的心脉，一手扶着展昭的颈，哑声道：“喊出来……喊出来会好受些！！”
展昭竟然还未完全失去神智，紧闭的眼突然睁开一线，艰难的寻找着焦点——他吃力的一动，竟是想扯出一个笑容——
望着那含着黑血的唇淡淡的勾起那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贺兰嵘心痛如焚，颤抖的手指蜷起又展开，展开又蜷起……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上了展昭的“玉横穴”，暂时减缓了展昭的痛苦——
——但这无异与饮鸠止渴！！——玉横穴被封，疼痛被压制在体内，一旦解封，对身体的伤害只会更大！
展昭轻轻吁了一口气，苍白的面容神情渐渐宁静下来，精疲力竭——
贺兰嵘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展昭额头细密的汗珠，咬了咬牙，缓缓在他耳边喃喃道：“我回去求那教主……我……我不能让你再受这苦！”
好似听到了贺兰嵘的话语，昏沉中的展昭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眼——那双亮若晨星的眸子，此刻已经几乎黯然无光，却依然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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