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一点懒。
此时,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连续三天大雪飘飞,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为了抵御严寒、提高搜寻效率,在族长的示意下,大家纷纷化为兽形,用狐族特有的吼叫传递信息。
于是,常念在被一群五颜六色的狐狸团团围住的时候,彻底懵了。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无法找理由说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在做梦。这些体型巨大的狐狸是实实在在,它们的目标显然是自己。
那一瞬间,常念脑海里转过无数可能——难道是他私藏食物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收养呦呦的情况暴露了?它们该不会是看上母兽额头的鳞甲了吧?
无论是哪一条,他都无法抵挡。以寡敌众,以弱敌强,除非奇迹出现,否则败局已定。
常念低下脑袋,蹭蹭胸口的布袋,示意呦呦藏好。偷眼看看身后的方向,发现他们并没有走出秘密基地多远——雪太厚,以它的体型整只都会陷进去,根本走不动——不知现在冲回去是不是还来得及。
如果能顺利冲回基地,就可以趁机躲到呦呦的窝里,即使基地就此暴露了,至少可以暂时逃过一劫。常念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如何,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常念绞尽脑汁计较利弊的时候,突然被一团粉色的东西压在了身下。
温热的身体,毛绒绒的触感,尖嘴巴尖耳朵大尾巴,不是狐狸是什么?
出乎常念意料的是,粉狐狸没抓他,没咬他,而是十分亲昵地把他护在肚皮底下,慌乱地蹭着他的身体。
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尽管他确信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任何一只粉毛狐狸。不管怎样,刚刚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些。
湿热的触感落在脑门,常念抬头去看,发现粉狐狸居然哭了,滚烫的泪滴一颗颗滴落下来,常念惊呆了。
会哭的狐狸……粉毛狐狸……
“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一声声响在身边,独属于人类步行的节奏。
常念屏住呼吸,下一刻被一双汗湿的手抓起来,放在硬邦邦的胸口。不用看常念也知道,这是泰格。熟悉的健壮身体,熟悉的味道。
常念彻底放心了。
“孩子淘气,今天辛苦大家了!”浑厚的嗓音低沉有力。常念紧贴男人胸口,耳朵都被震麻了。
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喟叹,不断有人说着简短的客套话,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声音。
常念不由纳闷儿,他很肯定,就在一分钟之前方圆百里根本没有半个人类。
常念使出吃奶的劲儿挣脱泰格的束缚,扭着脖子看过去,发现周围已经零零散散地占了十几个人,其中包括红着眼圈不断哽咽的茶茶。
强烈的违和感油然而生,之前明明没有人,而且,那些狐狸呢?总不会凭空消失!
常念环视一圈,发现还有一只绿毛狐狸硕果仅存。这只狐狸体型纤细,尾部蓬松,很漂亮。
顺着常念的视线,泰格看向绿毛狐狸:“族长怎么样?”
谁知,绿狐狸十分人性化地摇摇头。然后,像是伸懒腰似的两只前腿向前平伸,腰部拱起,下一刻,突然就直立起来,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变细,逐渐显露出人类的形态。
常念只觉得眼前一花,合上眼睛,再睁开,之前绿毛狐狸所在的位置已经换成了那位英俊潇洒的乌木族长。旁边有人送上兽皮衣,乌木族长含笑围上。
光天化日,亲眼见证大变活人,常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腾起,过电一样蔓延至四肢百骸。
白毛小狐狸从头到尾整个僵住了。
第18章 卖萌无罪
但凡常念再冲动一些,当天晚上就会向茶茶问个清楚。
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不确定自己开口说人话算不算正常,至少他从未听过部落里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狐狸们说话。
装了这么长时间“吱吱”叫,突然开口说话,恐怕会把茶茶吓到。最严重的是,万一被当作异类除掉反而得不偿失。这也是常念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说话的原因。
当务之急,是和姜鸿取得联系,这里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常念第一次体会到,想念二货的感觉是如此焦躁。
当然,和二货一起想起的,还有此次穿越事件的罪魁祸首——那台被常念雪藏长达两个多月的小平板。
常念悲催地发现,早上把呦呦“装”回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把平板留在了地窖里。现在去拿是不可能的,经过昨晚的失踪事件,所有人的心都没安定下来。
整整一天茶茶什么也没去做,把他当贼一样看着。如果不是常念坚决抵抗,茶茶甚至会把他抱在怀里,生怕丢了。
常念感动的同时,也有些焦虑。虽然他看似乖乖地趴着,那不断抖动的小耳朵却出卖了小狐狸真实的心情。
茶茶端坐在木桩旁,盯着常念的方向,看得真切。他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他再也没有心力经历第二个昨晚,所以茶茶下定决心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要看护儿子周全。
之前的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想到这里,茶茶有些自责,最近自己的确是懈怠了。毛毛再怎么说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兽人,身体并不强壮,娇气还贪玩,怎么能因为他变得懂事了就放松警惕呢?
兽人的成长很特殊,三岁成年,成年前后隔着一个大大的分水岭。只要通过成年试炼举行过成年仪式,原本懵懂单纯的小兽人就会瞬间长大了,不仅可以变身成人,心智也会大幅度提升。
就像是骨血里封印着传承的能力和记忆,变成人身就是破除封印的钥匙。在那一刻,懵懂无知的小兽人会迅速成熟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一大团寒气趁机钻进木屋,屋里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日光,也挡住了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让人安心了好多。
泰格一眼看到全面开启紧迫盯人模式的茶茶,无奈地叹了口气。
泰格关门,放下手里的猎物,坐到茶茶身边。话到嘴边,也只是问了句:“吃饭了吗?”
茶茶看都没看泰格一眼,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还不晚。”说完,又加了句,“等你一起。”
泰格顺着茶茶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自家儿子在杀伤力如此巨大的逼视下还能悠然淡定,泰格在心里点了个赞。
忽然,他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虽然淡,却真真切切地存在。泰格皱皱鼻子,四处嗅着,最后把目标定在了木床上。
泰格想到没想,便伸出手,向常念胸前抓去。
常念猛地一躲,警惕地看着泰格——布袋里有呦呦,呦呦的身份看上去了不得,傻子也知道不能随意暴露。
“毛毛,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布袋。”泰格居高临下地看着常念,不满地皱起眉头。
常念也皱了皱眉,不说话,心里却在想:凭什么你想看我就得给你看?
其实,泰格的不满并是因为常念的拒绝,而是因为他眼中的警惕。什么时候开始,作为兽父的自己已经不被儿子信任了?
“怎么了?”茶茶走过来,看看常念,又看看自家男人。说实话,看到儿子眼里的警惕和不满,茶茶真心有点受伤。
泰格指指常念胸口:“那里……”
多年朝夕相处培养的默契让茶茶一下子领会了泰格的意思。
茶茶厚着脸皮凑到常念跟前,狐狸气儿十足地抽抽鼻翼,红肿的眼睛闪烁出异样的光彩:“真的哎!有味道……”
实际上,对于陌生人或者兽的味道雄性都会异常敏感。茶茶之前太紧张,再加上能力没有泰格强,所以一直没有发觉。这样凑近了特意去闻,还真就发现了不一样的气息——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呢?
茶茶挠抓着嫩呼呼的脸颊,苦思冥想——在哪里闻过?在哪里闻过?!
“是那片鳞甲!”之前抱着睡了好几晚,茶茶很快就想了起来,继而疑惑道,“毛毛自己带在身上吗?”那么小小的一片,本以为他早该弄丢了。
虽然听得很清楚,常念还是故意睁着大眼睛,装着无辜的表情,脑子却飞速地转着:直接把呦呦供出来?有风险。一直瞒着?不现实。
**大神,给个官方答案……
就在常念犹豫不决的时候,事件主角主动做出了回应。
兴许是闻到和常念相似的味道,小地行兽并没有觉得眼前高大的两只有什么威胁,于是,尖尖的小脑袋从布袋里探了出来。
常念想去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啊!这这这……”对上小东西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茶茶不淡定了,“彩色的小野兽?”
常念在心里叹了口气,瞒不住了……于是,装傻。
在两只,哦,不,加上小呦呦是三只各怀心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泰格的神情在看到呦呦的那一刻发生了巨变——之前是疑惑不解,之后是严肃无比。
这位强大的兽人看向呦呦的眼神带着审视、怀疑和期待。
再说呦呦这边,第一次接触除母兽和小狐狸主人之外其他的“魔兽”,却被魔兽发出的怪声音给吓住了。
小地行兽缩头缩脑的小样子最大程度上娱乐了常念,他就等着小家伙下一刻忍受不住茶茶的魔音穿耳,重新多回去呢。
出乎意料的是,小东西并未退缩,而是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般鼓起勇气,探出半截身子,湿漉漉地眼睛巴巴地瞅着茶茶,一副害怕被扫地出门的委屈样子。
茶茶的心早就被这货萌成一滩春水,哪还有什么扫地出门的想法!这货搓搓手,跺跺脚,被萌得一塌糊涂。他之所以没有反应,完全是因为紧张的,面对这样一个萌萌软软的小东西,该怎么下手呢?
呦呦那边见茶茶各种纠结,又看他身边的兽人紧绷面皮,以为自己铁定不被接受了。于是小脸一点点黯淡下来,仰头看看新鲜出炉的小狐狸主人,无限委屈。
常念低头,毛绒绒的下巴安慰地蹭蹭小家伙额头的鳞甲——他早就发现,每当被碰触额头的时候,小家伙的表情总是十分荡漾,十分享受。
这次也不例外,小家伙配合地回蹭过去,前一秒钟的委屈顷刻间被扔到了爪哇国。
唔……好舒服哦,怪不得麻麻说额头的鳞甲是地行兽的灵魂呢,最喜欢主人蹭“灵魂”了!
想到这里,小家伙突然灵机一动赶紧钻回布袋里掏啊掏的,再出来时,两只爪子捧着一枚大大的五彩鳞甲。
小家伙一脸期待地看着茶茶。小心思要多明显有多明显:这个好看的“魔兽”一定很厉害,连小狐狸主人都怕他哦!拿麻麻留下的鳞甲送给他,就一定不会被赶走了吧!
就在“巨型”鳞甲亮相的时候,茶茶的眼睛瞬间睁大成“(⊙o⊙)”型,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泰格也是眼前一亮,各种复杂的心绪齐齐涌上心头——终于让他等到了……一向强大无比的兽人,此刻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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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卖萌专业户小呦呦的福,常念获得了暂时性解放。
一连几天都被茶茶盯得死死的,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常念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脑子里计算时间,从第一次登陆**开始,七天七天地推,然后推算到今天发现又是可以登陆**的日子。
于是,从一大早起床开始,常念就各种阴谋阳谋,哄得茶茶团团转,最后终于获得放风一日的特批。
其实茶茶看到小地行兽后,气就消了大半。然后又在被窝里听了泰格关于五彩地行兽血脉传承的事,大概了解了自家儿子彻夜不归的原因,早就没有气可生了。后来的几天之所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