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说什么?”了尘皱眉,滇沧派其他弟子也都一起追问,“公子之名我等久仰,我们还要感谢公子救了我们同门师兄弟,但公子若是没有一个说法,要我们开棺,让你查验尸体,那是决计不行的!”
“查的人不是我,是血魔医赫九霄。”赫千辰转身面对门口,神色深沉难辨,“赦己,去分舵查派人问,问他何时会到。”
“问血魔医何时会到?”赦己不敢置信,也不敢不确定,“但我们出发的时候,血魔医还在赫谷,他没有……”
“他会来。”赫千辰截断他的话,语气不容人辩驳,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赦己就知道此令不容再有质疑,只能领命而去。
赫千辰就站在大门与内堂之间的庭院里,面对着门口,却闭着眼,像是在等待,贺思茵忍不住觉得他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他会来?他如果不来呢?或者血魔医来了,却没能赶到呢?你要等他多久?”
赫千辰没有回答,了尘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赫九霄来查什么?那尸体能查出什么来?”
“了尘前辈说的不错,那尸体能查出什么来?公子要查,总要给我们个说法吧!”人群喧闹起来,就连门外,其他各路人马也都喧哗起来,议论声在空气里飘飘扬扬的,落在赫千辰耳中,他觉得吵闹,皱了皱眉。
静静站立,墨发青衣,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却有种无形的威压慢慢的散开。
先感觉到的是千机阁的人,他们离赫千辰最近,也算是这里最熟悉他的人,贺思茵感到惊讶,发现周围的人开始散开,很快站立成一个奇异的队伍。
二十多人分作列队,形成包围之势,从各个方向将赫千辰护在其中,也在移动的瞬间,令那种无形的威压感扩张了不少。
众人屏息,门外的人停止喧闹,门里的人也不敢再追问什么缘由,总之现在还不到开棺的时候,而眼下,看起来千机阁阁主是决意要等血魔医来了。
这时候是午后,午后的阳光浓烈,停滞的气氛却凝重沉闷,了尘不知他想做什么,索性也闭目休息,她脾气坏的时候很坏,此时却显得很有耐性,莫绝冷眼看着,一动不动,莫智觉得无聊,却又想看看结果,靠在墙边,抱臂候着。
门外的人可以离开,但没有多少人走,三三两两的走了几个,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门里,滇沧派的弟子神情各异,眼睁睁的看着千机阁的人站在庭院里,门里门外,竟无人想要离去。
这檀伊公子和血魔医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要验什么尸,为什么不一起来?听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但男人和男人之间真能有如此深情?这岂不古怪?
各种想法浮上众人心头,时间一点点过去,赫千辰站立的姿态没有一点改变,他还是闭着眼,负着手,那一截青色的衣摆袖袂有时候会在风里飘动几下,黑发被吹开,眼尖的人会看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浅红,就在他颈边。
位置很明显,但因为无人敢正眼去看那个位置,反倒不怎么明显,但这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莫绝冷的死寂的眼神动了动,也看着那里。
阳光下,青衣就像映着晴空的颜色,在那张俊雅又透着沉稳的脸上找不到半点不耐,微阖着眼,就像是站在高山之巅,脚下白云悠然,他就这么随便站立着,就是一种独特的风姿,无可动摇,恐怕也无人可及。
怔怔的看着,有些人居然忘了时间流逝,在他们面前的毕竟是千机阁的阁主,那个似青莲如皎月,流云难觅的檀伊公子,关于他的传闻太多,而今日他就站在他们面前。
他是为雾色刀而来,还是为了前面所说的,安玉龙的死?为了等血魔医?
东想西想,忍不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嗡嗡的耳语不断响起,日光渐渐转淡,等候的人开始变少了一些,有人暗骂着离去,有人没这个耐性,干脆坐在地上,靠在墙头。
站在场中的赫千辰依然不动,直到赦己赶回来,“阁主!血魔医他——”
“我来了。”一顶血红的轿子落在门前,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赦己的话还未说完,这两个字就了起一阵骚动。
“血魔医!?”
“是血魔医!”
“他真的来了!”
天色入暮,最后的夕阳似血,血红的轿子里出来的男人锦衣暗紫,身后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走近门去,无人敢拦住他的去路,所有人都等着看赫千辰的反应。
陡然睁开双眼,赫千辰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几步上前,一拳毁去,赫九霄不闪不避,被他这一拳打的倒退几步,嘴角渗血。
众人惊呼,却见他才站直身就被赫千辰拉到面前,狠狠的一个吻,在众目睽睽之下印了上去。
嘴角的血迹被吞噬,交叠的唇没有一点空隙,这个吻狂猛热烈,就像此时天边的夕阳,在夕阳之下燃烧着交错辗转,从未在人前失态,从来都是温和谦然,沉稳内敛的千机阁阁主,这一刻似是疯狂,又像是愤怒,激烈的吻令所有人看呆了眼。
赫九霄的回应从不会浅尝辄止,赫千辰推开他,一手抓在他的肩头,眼神像是一把利剑,直到这个时候才问出一句压抑许久的话,“你想让我怎么办?!你这么做!让我该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九章 推测
吼声里带着明显被克制的怒气,赫千辰的怒吼震惊全场,赫九霄却神色不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赫千辰抓在他肩头的手上指节发白,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以为这么做,我被人责问就能有个交代?但你做出这种决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千辰。”赫九霄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一贯结着冰寒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变化,赫千辰和他相对,却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赫九霄在为他担心,为他解决麻烦,想替他处理所有难题,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力量。奈落,曾与南无分庭抗礼,叱咤江湖的奈落,竟为了他,在赫九霄的一个决定下被解散,从此武林再无奈落,南无再无对手,而赫九霄的力量折损过半,只余下赫谷。
他分明知道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却依然为了他 ……做到这种地步……赫千辰的手在颤抖,抓紧赫九霄,看着他,猛含怒意的眼微微泛出热度,天边的残阳映照,他的双眼似乎有些发红。
在赫千辰要转过头去的时候,赫九霄按着他贴近自己,温热的吻落在他的眼帘上。
赫千辰永远都不会承认他眼里的湿润曾经存在过,那是赫九霄的吻,只是他的吻……
平复自己的心绪,双手紧了一紧,赫千辰长吸一口气,退开,“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此地还有其他事需要解决。”他又看了赫九霄一眼,这一眼的神色复杂,转身面对呆滞的人群,赫千辰怔了怔,他在看到赫九霄出现的一霎那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根本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他已来了,安玉龙的尸首在哪里?”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他镇定自若的让滇沧派的人打开棺木,让赫九霄查验尸首。
滇沧派弟子还在愣神,下意识的依照他的指示,引他们去拜访棺木的地方,将棺材打开,赫九霄经过查验,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是昨天死的,这人死了已有一段时日。”
“什么?!”众人失声惊叫,有人不断摇头,“这不可能!安师兄昨天之前还活着!我们明明都看见了!”
“对,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滇沧派弟子相应,都表示绝无可能,“如果他早就死了,难道我们见的是鬼?血魔医不要开玩笑了。,
话是这么说,但说这句话的人自己也忍不住心口一颤,脸色有些发白,这时候残阳已尽,视线里所有的地方都暗下来,还没有点上烛火,他们就站在几个棺材之间,而有人说,这个才死的人,其实早就死了。
一股冷风吹来,围拢看热闹的人群哈哈干笑几声,有滇沧派弟子马上去点了灯,这才有人接话,“血魔医不如再查验查验,也许是因为这天气热了……”
“他已死多日,最少也有半月之久。”赫九霄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手掌划过,不知怎的安玉龙的胸腔就被破开了,破口一直往下,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锋刃将他剖开,他没什么表情的取出安玉龙的脏腑,“外表看来毫无异样,但他其实身中剧毒,才会令尸身不腐,看不出迹象,冰御——”
冰御也跟着他来了,只不过赶路赶的有些脱力,听到吩咐,抖着手取来药箱,拿出几枚特别长的银针来,赫九霄接过去,对着肝脏刺下去,起初刺进去一些,拔出来的颜色正常,再后来逐渐加深,那拔出来的针颜色也开始变得墨蓝发黑,在烛光下触目惊心。
“好毒!”人群里爆出惊叫,滇沧派弟子看傻了眼,难道真如赫九霄所说,安玉龙早就死了?
看着那具尸体,谁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我们见到的是谁,难道死人也会说话,会走动?安师兄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我们见到的人分明就是他!”
“近平个月来,他是否一直在外?很少回来?”赫千辰这么问,马上有人点头,“没错,安师兄一直怀疑老掌门的死,他说要去千机阁,把事情弄个清楚,之后就只是捎信回来,后来连信也没了。”
了尘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这时候也感觉出了不对劲,“赫千辰,你可是在怀疑什么?”
“你们所见的安玉龙,不是原来的安玉龙。”让赫九霄把尸首归位,赫千辰这一句话令人恍然大悟,同时也更添疑惑,在有人要提问之前,他一摆手,继续说道:“真的安玉龙到过千机阁,后来就成了假的,假扮他的人早有图谋,未免回去被熟悉的人看穿,所以才不敢回来,直到雾色刀出现,他到滇沧派假装重伤,重伤之下就算有什么异样也无人会发现,而后用假死来脱身。”
“他留下这具尸体就是为了掩饰。而来抢夺雾色刀的人,将他重伤,可能也出自他的授意安排,这尸体上的剑伤是死后所划。”赫九霄接着赫千辰的话往下说,面无表情,赫千辰递过去一方帕子,他抹去手上的血迹。
“这种毒很特别,和早先曾出现过的蚀心腐骨同属一脉。”赫九霄的手上,那血色是暗红的,剧毒渗透进脏腑深处,血液却没有变的一样墨蓝发黑。
众人都知蚀心腐骨的威名,听说同属一脉,不禁大感讶异,“究竟是谁要这么做?这么煞费苦心,又是出自什么目的?”
赫千辰和赫九霄对看一眼,那人的目的是接近紫焰,如今紫焰背叛,雾色刀引起混乱,千机阁不得不插手其中,确如赫千辰此前的猜测,对方是冲着千机阁来的。
“天穹神教的人曾使用蚀心腐骨毒。”赫千辰将曾经遇到柳氏父女的事说了一遍,讲到天穹派下面的地煞用柳凤娇要挟柳达山交出霎色刀,最后失手服毒而死,那毒物正是蚀心腐骨,群雄哗然。
“这是天穹神教的奸计!他们向我们要雾色刀,说不定那把刀就是他们弄出来的诡计!”
“天穹神教早有预谋!”
“他们当年没有成功,如今重现江湖就是想要称霸武林!”
“他们是想借着这把刀的名义铲除异己,向我们示威!”
“幸好千机阁插手此事,檀伊公子智谋过人,还有血魔医识破他们的奸计!”
群雄愤慨,同时又不断发出各种赞誉,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