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晚了,柳谦身子一斜,就要往下倒去,秦恕一个没架住,就好死不死成了垫背的。
柳谦轻喘着气,趴在秦恕身上,双手捧了他的脸,止了笑,十分郑重虔诚的说,“小恕,我爱你。”
“柳谦,我恨你。”秦恕瞪着眼睛毫不示弱的回。
“没关系,只要不要忘记。”柳谦轻笑,双唇,覆上秦恕的。
虽非冰释前嫌,却也算是阳光普照,这么多年的一个结,总是有了解开的好兆头。盼了很多年的情,如今终是得了一个结果。
秦恕突然想,如果结局是如此,那么他以前的一切行为,又是为了什么?所有的逃避岂非没有了意义?
可是,这样,也好。
仰起脸闭着眼承接着柳谦的亲吻,忽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他的一生,也算是完满的,想要的,有了,没想过的,也有了,那么,可以无牵无挂的死了吧……
八十三 怎么可以背着我爱别人
又是止血又是包扎折腾了半天,秦恕才有时间去看看白慕之。当然,他聪明的没去白慕之的小院,那里被拆成那个样子,会有人去才怪!
走到自己小院的时候,半是陌生半是熟悉。他之前常来蝴蝶谷,每次来也都是住同一个地方,这一次来时他更是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这个几乎是专属于他的房间,可怎么此番回来,会觉得有几分陌生?
明明才几天的工夫,好像整个天下都变了样似的。
记得以前遇到过一位老禅师,问他风吹云动,是风在动还是云在动,他总会回答,万物万象皆生于心,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风,云都在它该在的位置,是我们的心在动罢了。
他对于这种观点总是不屑一顾,觉得这些无非是那些所谓的大师,高人,故作高深惑人心志罢了,从未真心去听取一言。
而今,他走过小院的拱门,看到里面的花草,石桌,长廊,那般的亲切温情又透着疏离,突然间觉得,那禅师说的原来也没错。
一样的事物,用不一样的心情去看,却是会有不同的表象。
世间之事,情丝扰人,不过是些个自我烦恼罢了,以往种种皆已逝去,他何必像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紧紧抓住不放?别人都已经忘记了他还苦苦记着,有什么意思?
做人,何不洒脱一些?既然都是要死,就活得坦白些,做错了事,就去承担,想做的事想说的话,干干脆脆的做了说了,岂不痛快!
想想原本,他就是如此活着的不是么?即便是遇到了故人,即便是身中奇毒,他也应该坚持自己的态度不是么?
脸上挂着笑,他大步走进房间,果然,白慕之就是在这里,看到他回来了,一张脸笑得像朵花儿,“小恕你回来啦——”说着就要扑到他身上抱住。
秦恕撑着一只手,隔开这个拥抱,皱着眉说,“受了伤不要动来动去。”
“哇——就知道小恕关心我!”白慕之像只开了屏的孔雀,转折圈展示他的健康没问题,“我全好了,你看你看——所以能抱了!”
“全好了啊——”秦恕摸着下巴奸笑地看着他,白慕之一看他一脸小奸诈的样子心里痒的不得了,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的勾人样子,忍不住又往前扑,“哦——小恕——人家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一脚把白慕之踹开,秦恕抱着胳膊,保持着脚抬在半空中的姿势,桃花眼一荡,风情万种的说出方才没说完的话,“全好了就能挨得住踹了!”
“呜呜呜——小恕对人家好凶——昨天还抱着人家说疼我爱我一辈子来着,说一辈子不要分开,死了还要埋一块,还亲这里亲这里亲这里……现在就翻脸不认人,呜呜呜——人家的命好苦啊——”坐到椅子上边说手指边指指自己的脸,指指自己的唇,指指自己的胸,再指指自己的下面……
他有说过那些么?秦恕回想了下,好像没有,是这只孔雀自己说的。任他嚎个不停,他理都不理他,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非常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直到白慕之没有人搭话终于一个人演不下去停了声音,也十分‘正常’的端了茶来喝时,才悠哉的把手搭上他的脉。
停了会儿,两只手在白慕之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着按着,白慕之一边躲着喊痒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恕不要这么色的摸人家啦——”
‘刺啦’一声,秦恕撕开白慕之的前襟,仔细观察他的胸口。
“小恕不要这样嘛——虽然你很急又很想要,可是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嘛——你稍稍等一下啦——好嘛好嘛,你要想要就拿去好了——人家要再一次的把处子之身献给最爱的小恕恕——”
“闭嘴!”秦恕实在受不了他的呱噪,瞪着他怒吼。
“原来小恕是想玩点特别的么?”白慕之一边帮秦恕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喊,“我自己脱,哦……小恕……你鞭打我吧……狠狠地蹂躏我吧……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秦恕伸手按了按他胸前拳头大的一片青痕,白慕之‘嘶’的抽了口凉气,喊不出来了……
“你还喊啊!叫啊!真是,也不嫌丢人!”秦恕一边数落着,一边去柜子翻着什么东西,“内伤也是伤,受了伤就好好养着,你上蹿下跳的折腾什么劲!这下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去哪里了?英雄着呢!哼!”
很快的,他找出一个白玉的精致小瓶子,倒出一粒深褐色的小药丸,递到白慕之唇边,“吃了它。”
白慕之按着胸口安静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委委屈屈的说,“小恕你好用力——人家好痛……”
“你不是喜欢用力吗?哼!谁叫你那么吵!”秦恕瞪着他,顺手拿过茶杯塞到他手里,“吃了它!”
“小恕好凶……人家……”
一记爆粟狠敲在他头上,秦恕的脸如阴云密布般恐怖,“我叫你吃、了、它!”
“是春药吗?小恕喜欢这口?”趁秦恕一拳还没下来时,白慕之抢过秦恕书里的药,灌了口水,一仰脖,‘咕咚’一声吞了下去,末了还‘啊’的张大了嘴巴让秦恕查看,证明他吃下去了。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谄媚,跟抢肉骨头的小狗差不到哪去。
“嗯,乖。”秦恕拍了拍他的脸蛋,帮他整好衣襟,“这个药是我原来有空从药王那里顺过来的,治内伤非常好用。你虽运过功了,但气血仍然不够通畅,没那么快好,你胸口的青淤就是这么来的。现下吃了这药应该是真的没事了,不出三天,你就会好了,又是活蹦乱跳的孔雀了。”
白慕之握了秦恕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下,“虽然不一定比我七星寨的独门秘药好,但小恕给的,必是好的!小恕这么爱我,真好。”马上又嘻嘻哈哈的来了句,“真不是春药?”
“去死啦你!”秦恕推开他,坐到一边,缓缓说,“这些天你那不能住了,你就住我这好了,但是我方才伤了柳谦,需要去照顾他,所以……”
“好。”
料到白慕之必不会反对,却也没料到他这么干脆,秦恕转过头,看着正从容喝茶的白慕之,心想这个人真是……
他高兴不高兴时都会有他在身边,不管做什么,他总是以他的意愿为先,不高兴就逗他笑,高兴就陪他笑,用最风流幽默的动作表情一直一直暖着他的心,从来如此,没有变过。
“慕之——”秦恕坐到他的腿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对你好,自然是喜欢你嘛。”轻刮了下秦恕的鼻尖,白慕之搂着他的要,非常享受秦恕自发的投怀送抱。
“可是我没什么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个……有点不好回答。”白慕之装做烦恼的摸了下巴,皱了眉,“喜欢你的率真,喜欢你的坦诚,喜欢你的不羁,喜欢你的桃花眼,喜欢这里……”亲了亲他的颊,“喜欢这里,”亲了亲他的唇,“喜欢这里……”亲了亲他的脖子……
看着有蔓延下去谈话变味的征兆,秦恕忙离开了他的腿,“叫你胡说。”
“哪有胡说,如果你刚刚喂我一颗春药,我会更高兴。”白慕之眼睛放亮,“要不以后你找个时间喂我一个春药让我惊喜?”秦恕一个眼光瞪过来,白慕之随着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要了……你相公的身子强壮得很,对你也是随时可以爆发,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
“我刚刚……刺了柳谦一刀。”秦恕手里握着胎质细滑的天青色茶盏,缓缓的说,“当胸一刀,他……流了好多血。”
“严不严重?”
“我避开了要害,但是……”
秦恕的手越握越紧,甚至指节泛白,白慕之轻叹口气,抓过他的手握着,“小恕现在很害怕?”
“也不是害怕……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做?”白慕之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的说,“小恕不是决定却照顾他了么?做错了事也没什么,只要能补过就好。再说,他没死,就证明你下手不毒辣,那人武功比你高,既然让你刺到,就证明他有几分故意,这错,也不都在你。”而且那厮肯定是故意的!看准了小恕不会不管,这种阴招都是出来了,卑鄙!白慕之脸上笑得从容淡定,心里把柳谦骂了个百八十遍。
“嗯。”秦恕点点头,“我来就是跟你说,我要去照顾他几天,我心里其实也没乱想了,就是……想跟你说说。”
“很好。”白慕之把秦恕轻拥入怀,“小恕能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呢。红绸那里有些外伤药都还不错,是我从寨子里带来的秘药,你过会儿给他带过去可好?”
轻吻了秦恕的颊,“只是这几天睡觉要分外注意,不要睡那么死,要自己知道盖被子,没有我在你身边,就抱个枕头好了……还有,一定要穿着衣服睡,不要被那个——”
意识到自己失言,白慕之讪笑了两声,“总之你自己注意就好。”
“那我走了。”秦恕站起,抬脚就准备走了。
白慕之其实心里很不舍得,但是他要有大将风度,不能让秦恕为难,看不起他,再说那个柳谦对小恕来说确实重要,可是……
“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啊……”看着秦恕的背影,他声音里有几分悲凄。
秦恕脚步顿了下,转身折回,盯着白慕之,直看到他心里发毛,吞了吞口水,想想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啊,“咳咳……那个……”刚想出声问时,秦恕俯下身子,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慕之,我会想你的。”然后学着他的样子狐狸般狡猾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白慕之愣愣摸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爆出大吼的声音,“啊啊啊——小恕你不要抛弃我啊——怎么可以背着我去爱别人——还有那个亲亲——这边也要啊啊啊——”
八十四 相拥而眠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幼时的欢乐记忆总是人生中最美好所在,隐龙谷里,并不是只有一个柳谦。秦恕早就想和柳谦好好聊聊那些人那些事,却一直没机会跟他好好说话,这一次,总该可以平和相处了吧。
走在去柳谦小院的路上,秦恕就在想,待会见了他先问问谁,是一直跟着他很温柔很容易脸红天天被他戏耍的小丫鬟,还是那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顽皮师父?
记得他离开时是深秋,正是银杏叶和红枫叶飘落的时候,一边是灿烂的金,一边是飞舞的红,秋风拂过的时候,绚目的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