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意识,是一种奇怪的载体,当受到伤害时,人就会本能的回避。
也许,以前经历的事,对曾他造成极其可怕乃至毁灭性的伤害过,所以,他的潜意识,在作自我保护式的回避。
这是他后来理智分析以后得到的结果。
然后,他决心,不再回忆,一切就此放下。
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现在的他,对女人没想法——就像一个修行了百年千年的高僧,看透世界一切繁华,爱憎,无欲无求。
父亲说他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执念,母亲说他性格变的冷清,世上任何事都激不起他的情绪,于是,他们派他出来,解决西楚国和龙氏的两国之争。
父亲说:“那十万人马,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马,这一场意外的战乱,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为父为避免那些优秀的国之栋梁,被萧恒所害,而破例将他们纳于龙氏的羽翼之下。这个麻烦,由你挑起,由你亲自去平息,理所应当!”
于是,他从遁世的深山老从来到战场,中军帐下,他指挥千军万马,没见过缙家军任何一位将领,却能在闭眼间,叫出他们的名字,道出他们的看家本事!
也只有他知道要如何将这支兵马的厉害之处,发挥出来。
他是萧缙,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哥,你干嘛皱眉?”
龙舜之盯着他看,问,每回提到“慕容瑶”这个名字时,他总会皱一下眉头。这个“慕容瑶”到底有什么名堂啊?据说先头时候,大哥好像曾动用龙影卫查她来历来了。
“那是因为我越来越觉得你八婆了。不是和你说了吗?以前的事,别再提了,那些事都不作数,老是半路嫂嫂的乱叫,我听着就别扭!”
龙隽之无奈的瞪他眼。
“好吧好吧!不提那位了,那我们来说说我们龙家未来的大少夫人吧……大哥,你和凤小姐的婚期,可是转眼就在眼前了,母亲可是很热络的在替你操办婚礼必备品——我说,大哥,你还真乐意结这门政治联姻呀!”
龙舜之问的很认真,心下挺担忧大哥的终身会就这样会耽误。虽说那位凤小姐是个出色的女子,可这天女子千千万万,不见得出色那位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位。
父亲说过的,姻缘一辈子,若身边人,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女子,很难白头到老,无论是娶妻,还是嫁,都得三思而行。龙氏不兴妾制,夫与妻,都服从从一而终制,故,男子大婚,通常慎之又慎。
而大哥这门婚事,却是母亲和凤王妃亲自订定的,既是凤氏和龙氏的两族联姻,更关乎着两国的邦交。
母亲自然是希望大哥娶凤小姐的,但父亲的意思,还是以尊重大哥的意愿为主。
龙隽之的眉,又皱了一下,笑:
“你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快说快说,你到底有何打算?”
“没打算,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回去以后再说。”
“等回去,你就等着做新郎倌吧!”
“没这么快,母亲不是说了么,婚前,凤小姐会来龙城做一个客!就算要退婚,也得寻个合适的理由,现在,冒冒然退婚,说不过去。龙隽之和凤无双这两名字,被人编排一起这么多年了。这事,并不好办!嗯,其实,要是看上去中意,联姻也不错。”
龙舜之还想说,被龙隽之制止:“行了,别提这事了,去把小丘叫进来,问问云家堡有什么动静,尽绕舌这种事,你可真是有出息了。”
他白他一眼,这个话题,告以段落。
龙舜并不觉得大哥会履行婚约,那枚戒指背后,肯定有故事。
***
云沁发现了一个秘密,三嫂是龙城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六年前那场暗杀,和龙城有关?
待续!
第三十九章,线索,疑团重重
每个人的出生,是自己所无法选择。睍莼璩晓无论是现代文明,还是古老的封建社会。
文明时代,尚有诸多不公平,何况在体制落后、人命如草芥的君主制王朝。
在这样一个尊卑等级制度极其严格的时空里,贫贱者有贫贱者的悲哀,这些人,会无休止的被剥削,被奴役,从出生起,就被培养成一生只效忠主子的奴才,那奴性是环境的使然,也是教化的产物;而尊荣者有尊荣者的无奈,这些人,得为家族的荣辱而鞠躬尽瘁,终日忙着算计,所做的事,总是身不由己,然后,在无休止的争斗中,迷失自己,成为权利的傀儡。
云家堡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堪比一个小小的后宫,生活在这个四四方方天地里的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算盘。
而成为这个家族一员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历背景轹。
三嫂木鸳儿,是唯一一个来自寒门的媳妇,就连大哥二哥所纳姬妾,皆为名门出身。
这样一个女子,想要存活的这样一个家族里,实属不易。
好在,她得尽三哥真心疼爱,好在,她全心全意爱着三哥篾。
她的品德出众,她的温柔娴慧,令三哥越发尽心竭力的替父亲办事,以感谢父亲的成全。父亲对这个媳妇,挑不出半分毛病来,平常时候,爱乌及乌,待她也是不错。
因为和三哥熟稔,云沁也曾和三嫂相处过一些日子,感觉三嫂谈吐大方,诗词歌赋,皆有涉猎,琴棋书画,也通晓一些,这不啻于投了三哥所好,也难怪三哥那么痴迷——那样温婉出色又低调的女子,在这世上,可遇而不可求。
那时,云沁曾听三哥说:三嫂家原也出自大族,只是后来落魄了,碾转几代,沦为寒门。
三哥何其幸,遇上了这么一颗蒙尘的明珠,所有光华,只为他绽放,而他封闭的心门,最灿烂的笑容,也只为她展开。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遗,若这知己,还是枕边人,那更是一段难能可贵的佳话。
其实,早在六年前,云沁就曾怀疑过,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幸运的事吗?
后来想想,世界之大,总能有那么几对幸福的男女,得天之眷顾,相遇而终老。
如今,云沁不得不承认,在这红尘里,生在大家族,幸福是一件奢侈的事,缘份是一件可笑的事。有太多人为,也有太多破坏。
云沁离开客院以后,去了三哥的崇园。
这个园子的一花一草,一景一角,几乎和在朔城时一样,就是三哥住的阁楼,除外形与以前住的稍有不同之外,里面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三嫂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丢,依旧按着她喜欢摆设的样子那般,静静的呈现着,就好像,她从不曾离去,只是回了娘家,三哥很有耐心的在等她回来。
云沁在这熟悉的环境里,看到了三哥的情深义重,这个失去爱侣的可怜哥哥,要何时才能走出那个阴影?
也许,只有替三嫂报了仇,另有一个女子重新走进他的生活,他才能将曾经那一段如烟花一般美好的岁月淡忘了过去吧!
“三哥,天天面对着嫂子的遗物,你这日子过的得多苦!”
云沁替三哥叹息。
云崇从梳妆台下的暗阁中将三嫂的百宝箱给取了过来,闻言,手上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微微笑道:
“不苦,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她依旧活在我身边,才不会孤单,才有勇气,顶着三公子的头衔继续在云家堡熬着,否则,我早离开了。”
这世上,能用真心待一个女人的男人,实在屈指可数,三哥是异数。
“三嫂有你待这么待她,这一生值了!”
她感慨。
云崇又一笑,抬眼睇着她,自百宝箱取出一卷手札递过来:
“知道惜福,就千万别错过秦五哥。我待鸳儿的好,不及五哥待你的十分之一。想想,这么多年了,他如此待你,岂是情谊深重所可以囊概的!”
是啊,秦逍的好,她是懂的,正因为懂,所以,才想辜负——这样一份厚爱,令她惶恐:她受不起。
她想到了昨日他的逼婚,想到了他睇着自己时,那渴望得到的热烈眼神,想到了龙隽之那个态度,心下有些混乱,不能自已的便喃喃道了一句:
“三哥,这世上的婚姻,很多是将就出来的,我不希望我的人生,也被这么将就了。这是对我一生的不负责,也是对他一生的不负责。他太好太好。值得更好的女人,一心一意的守他一生。而我的心,已死。他娶我这个行尸走肉,何用?”
“胡说。你还这么年轻……”
云崇轻轻叱她。
她摇头:
“这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是想要心动,已太难。三哥不也是如此,要不然,这六年来,怎会孑然一身,无人为伴。我听说了,父亲曾多次想替另娶新妻,都拒绝了!我们是同病相怜。”
“我与你不好比,你和秦五哥自小认得,这份情谊别人比不了……小的时候,也只有在秦五哥身边时,你的笑容才最漂亮……”
云崇总是希望她可以敞开心扉,去和秦逍缔结良缘。
云沁轻轻一笑:“可是,有些东西,无能比,也没法比!”
门口,清袖静静的站在门口,静静的睇来一眼。
云崇不语,情之为物,的确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云沁也不再言语,默默翻着木鸳儿生前的手稿,一时静默,而她的心情,则是越看越惊异,脸上渐渐浮现异样的神情。
半天后,她放下手稿,指着上面的文字道:
“这是龙州地面上一种具有地方特色古老文字。能书写如此字体,多半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或是,从小浸蕴在龙州文化内才能养成。”
云崇点头,脸上露出欣赏之色:
“世上字体千万,难为七妹能一眼认出来。”
云沁也笑,不再隐瞒,回答道:
“这得亏得有秦逍教诲有方,那些年,跟着他,世间大事,我多少知道些;九国豪杰,我虽无缘一一见面,却也经过他让人编撰的《才俊手册》上的插图略领名人风***;至于这天下文字,奇文绝章,也曾有所涉猎。三哥说的没错啊,想想这十几年来,他对我,的确是付出所有,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这才令我能在这短短六年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是我生命里的贵人!”
回首这十几年,她忽得觉得自己真的太辜负秦逍。
云崇怔了一下:“七妹这六年,有了怎么一份作为?”
“这事,以后再说。三哥,三嫂应该是龙州人,这一点,你没有半点惊讶之色,想来,早已是知道的!”
她一直就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人。
云崇微一笑,为她这份心细如尘。
“是,我知道。她自幼生于龙州,长于龙州。”
“龙州哪里人氏?”
“龙城人!”
这让人觉得意外。
“仔细说说,我想听一听。”
云崇想了想,从百宝箱内取出一支妻子最最喜欢的玉簪。
这簪,是她自小戴着的,生平最爱之物,上面的玉,以及做工,皆来自龙城。不过,却也仅仅只是寻常的饰物,不见任何特殊之处,睹目而思人,这让他常常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是个内向的人,平生难吐露心声以交心,有关鸳儿的过去,他也不曾向外头提及过,哪怕父亲那边,他也有所保留。虽然他不知道七妹一介女流,又有什么作为,但他就是愿意向她倾诉:
“鸳儿跟我说过,她的母亲,我的岳母是龙城人。岳父则是西楚一小商人。一夜欢情后,岳父离开龙城,想回去寻法子把岳母娶回去,不想离开时被抓了起来。那时,龙氏采取的是封国式自治制。自给自足,不与外界有任何贸易往来。对外戒严。严禁私下互市。一旦抓住,轻则所有家当充公,重则服役十年。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