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惠公主,长的太酷似皇贵妃,若把公主养在秦府,日后,待公主年岁一长,纸包不住火,誓必会成为秦家的祸根。再者,秦家将金惠养在府中,如此照看,固然是好,可是,光复沧国,单凭秦家,举事难成,倒不如把公主与云七小姐调换,燕姬夫人深受云堡主恩宠,若能借机和云家堡结成两姓之好,他朝复国,便多了一股强大的助力。”
秦逍和秦先生秦夫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大有道理,于是,一记偷梁换柱,让金惠变身成为了云沁,令她就此人间蒸发,再没有人可以查探到她的行踪。这个天大的秘密,当初知道的人,只有四个人:秦逍,秦先生和秦夫人,圣医智者,容姑姑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此一晃,就是一十八年,如今他李翰顶着秦逍的身份,终于娶到了当年父母用性命护下来的小女孩。而他的光复大计,也正有条不紊的实施中,今早,父亲和母亲找他谈话,说,是时候该把云沁的身世告诉给她知道了。
秦逍回去新房,看到云沁独立在窗前,静静的思量着,明媚的阳光照映在她的脸上,令她显的如此柔美。
他走了过去,含笑睇着,审视着他美丽的新娘子,心头一片柔情,洋溢着一片幸福。
“咦,你回来了?”
云沁收回神思,微一笑,摸了摸被风吹散的发。
“嗯!”
他笑笑,上前抱了抱,牵着她的手,往花厅走去:
“一个人在想什么?”
“在想母亲的事!”
她皱着眉头:
“太多想不通的事。”
大长老带来的消息,震惊了他们——
“燕夫人,是南宫家的小姐,南宫芳!”
说出南宫芳这三个字,世上有几人能不知?
云佰万念念不忘了二十几年的倾国佳人,东越国恒王凤无忌对她情有独衷,云家堡和凤氏誓不两立,皆因为这个女人。
还有,云佰万这些年来,姬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云家堡里的女人啊,一个个都是南宫芳的替身,那个冷硬的男人,一直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着爱人的影子。
云沁曾听大夫人说过:燕娘是唯一一个最最酷似南宫芳的人。
谁能想得到呀,闹到最后,燕娘就是当年那个在出嫁之日,撞死在南宫家石狮身上的南宫芳,这些年来,她竟然改名换姓,换了另一副容颜,默默的陪在云佰万身边,而没有和他相认。
她曾问大长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宫芳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长老说:“死的只是一个替身。有人暗中将南宫芳换了出来。”
“是谁将她换了出来?”
能巧妙的实施这样一个计划,其能耐,非比寻常,必是大有来头的。
大长老的回全,令云沁恍然顿悟:
“南宫芳的嫡母,南宫家的主母。”
南宫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她的掌上明珠:南宫绮。
当年,南宫芳撞死府门,南宫家为了粉饰太平,便让南宫绮代嫁入了恒王府,将这件丑闻压了下来。
“南宫芳之所以能嫁给云佰万,则是南宫夫人和东越国的皇后,暗中密谋得来的一个结果。阁主应该知道,东越国的前皇后名叫南宫静,乃是南宫芳的亲姐姐。南宫静原是不想让南宫芳嫁给凤无忌的,可凤无忌执意逼迫,甚至于还在政治上进行了威胁。南宫静只好默许。可她不想妹妹就这样苦了一辈子,正巧南宫夫人的女儿心仪凤无忌,于是,两个女子就导演了那样一场戏码。
“至于南宫芳嫁了云佰万以后,为何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属下就无从得知原因了。
“有可能是因为怕南宫芳的身份一旦大白于天下,会给云家堡,以及南宫家带来灭顶之灾。
“也有可能是,她是受了什么胁迫,不得不只能深藏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咬着牙关,不吐出真相……
“具体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能从燕夫人嘴里挖……”
云沁认为大长老那两个猜测,都很有道理,这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何母亲身中剧毒,还愿意忍隐不发;那天她拼命的维护闵婆婆这样一个异样的举动,终于也有了依据。
那闵婆婆必是南宫夫人派下来监视母亲的,九小姐和杨姑姑必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才被灭了口,而母亲认罪,只是想维护她那位如今在南宫家苟且偷生的生母,她的姥姥。
南宫芳的母亲名为贺岚,是南宫家的一位庶夫人,曾经风光一时,因为她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嫁给了东越国的储君,后来做了皇后。小女儿,性子烈,原本也可以有一个显贵的身份,成为恒王的王妃,悲剧的是她为了云佰万一头撞死。
多年以后,东越国君病逝,南宫静产后,体弱多病,又加上思念丈夫,没过多久也一命呜呼,只留下一遗诏封,封恒王为摄政王,拥唯一的公主为幼帝,从此以后,东越国成为了凤无忌的天下。
而贺岚失了两个女儿做靠山,在南宫家渐渐没了地位。
南宫夫人投鼠忌器,自然不能让凤无忌知道南宫芳尚在人世,拿贺岚来要胁南宫芳不许泄密以保全南宫家,那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
但,还有很多事,依旧解释不清。
比如,在母亲身上下千日枯,到底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把她云沁逼回云家堡吗?
她回不回云家堡,和南宫夫人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她满怀疑惑,叹了一声:
“秦逍,这二十一年来,父亲待母亲,太差太差,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错待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母亲面前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恩恩爱爱,生养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这对于母亲来说,那得是多么一件痛彻心扉的事。
母亲对父亲的爱,太深太深,母亲对姥姥的爱,也太深太深,她纠结在亲情和爱情当中,最后,为了成全亲情,而甘愿被爱情刺的遍体鳞伤。
秦逍坐在她身边,替她剥石榴,这丫头啊,与燕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已经和燕娘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情绪总能轻易的被燕娘所牵动,对燕娘饱含着同情和不舍,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不是燕娘女儿这一个身份,未来的日子里,她得做回自己才行。
这个秘密,藏的太久太久,久到肉与骨已经牢牢粘在一起,再要将它们分离,必定血肉模糊。
他剥石榴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停下,用湿巾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握住了云沁的玉手:“沁儿,有件事,我得对你说一下!”
云沁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情绪从母亲这件事当中走了出来,问:“什么事?这么严肃!”
他咂巴了一下嘴,沉吟了一番,才无比认真的说道起来:
“以前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淘气包,是我的开心果,每当我烦躁的时候,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就能放松起来。我喜欢你。你感觉得到吗?”
他没有直接将真相披露出来,在揭穿那个秘密之前,他得让她明白和认知一件事:他娶她,因为爱,而不是为了那些附加在她身上的利益。
待续!
第八十三章,言未尽,生隐患
云沁莞然一笑,唇线那么优美的弯起:
“咦,怎么突然之间又告白起来。睍莼璩晓”
语气有些取笑之意。
“别笑。”
他捏捏她的鼻子攴。
“好,不笑。”
她救回自己的鼻子:“你可以继续告白。我会认真听着。甜言蜜语,从来是女人最爱听的。”
秦逍怜惜的看着她,拿她没办法,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才道:“以前,喜欢你,无关乎男女之情。现在,你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也让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迳”
“什么事?”
“以前的喜欢,仅仅是因为责任。那时,我有责任带好你。教好你。在你还没成年之前,管好你。”
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
云沁想了想,好奇的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你的责任。充其量,你只是未婚夫,又不是家长!”
秦逍扯了扯嘴角:“这里自是有原因的!现在,我先不说这原因,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不是沁儿,我一样会被你迷住。如果你不是沁儿,也许会悔婚的人会是我。历经二十一年,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就是娶你,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哪怕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也甘之若饴。”
这话,说的煽情之极。
“在这世上,权与利,是很重要,但你更重要。要是我身边没有你,纵然权倾天下,也没了意义。巅峰之上,一个人俯望,无人分享,会寂寞。草棚里,纵粗茶淡饭,两个人相守,总归还有一个完整的家。沁儿,我要一个家,有你有我有孩子。”
他情谊款款的说着,那么的真诚,那么的认真。
然后,他接着转折:“但是国破家何在,昔日的沧国,已被西楚倾覆,那萧恒,夺了江山,却没能治整,好一片大好河山,折腾的支离破碎,国将不国,家何以为家?南越国不可能成为我们永远的栖身之地。”
“我知道的!”
云沁静静听完以后,接上话道:
“你想复国。这些年来,你挖空心思的在南燕汲汲经营,便是想借南燕国的力量,收回失去的江山,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金氏后人是怎么成为秦家五爷的,但可以想像,这个过程必定艰苦。你心怀国仇家恨,自不可能陪我逍遥山林,既然我嫁给了你,自也不能置身世外。日后,纵有龙潭虎穴,我会陪你一起闯。”
他投递过来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欣喜,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发鬓:“我知道,你不喜欢杀戳和战争。你一直期盼天下太平。”
“期待是一回事,现状又是一回。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和现状一争高下,大自然的法则,适者生存,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我不想做弱者,只能令自己强大,不为别的,只为了保家保己保一方无辜的百姓。我是没什么大志向,但你若心怀天下,想福泽万民,那我舍命陪君子。”
有志气的儿郎,绝不甘心退隐山要,秦逍生来就是争雄天下的料,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断他心头之想,国仇家恨,总需要报,楚国的江河也需要有人来一统整治,未来的路,也许会有腥风血雨,但她相信,总有雨过放晴之期。
秦逍欣喜的吐出一口气,以前,总觉得她小,什么事,他都替她扛着,那些血腥的事,算计的事,他都越过了她,如今,她终于愿意卸下伪装,与他携手并列,愿意与他团结一致,同舟共济,去抵抗外面的风风雨雨。
以后,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可以一起出谋划策的奇才。他们的复国大业何愁完成不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沁儿,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同时,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已很久很久,事到如今,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以前总觉得你不够大,现在看来,你已经完全能担当大任。那些往事,你该知道,那份重担,我与你一起扛……”
他握住她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
云沁眨了一下,直觉和他要说的事,很重要很重要,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云歌儿欢蹦乱跳的闯了进来,嘴里直嚷着:“大父,娘亲,你们在吗?”
“在!”
云沁应了一声,已转过了头。
秦逍张了张嘴,有点无奈,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偏偏问题就这样生生被打断了。
而这一打断,最终给他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隐患。
云歌儿已经奔了进来,笑的灿烂的往云沁怀里扑了进去,将一头大汗擦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