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狂生精神大振道:「还等甚麽呢?兄弟们,反攻边荒集的时间到哩!立即更衣!」
拓跋仪立马颖水东岸高地,遥观对岸的情况。
三千多名准备充足的边荒战士,潮水般从隐身的丛林飞骑而出,于岸缘布阵,旗帜飘荡,士气昂扬。
在拓跋仪旁的是容色仍带点苍白,伤势初愈的姬别、夜窝族的头领姚猛。反攻虽来得突然,却没有人有丝毫惧意,只有兴奋之情,因为边荒集失陷敌手的那一口乌气,实在憋得太久了。
对岸泊了近三十艘黄河帮的破浪战船,沿河有二十多座箭楼,十多座地垒,在正常的情况下,如他们以木筏渡河,只会变成敌人的箭靶。
码头区是敌人兵力集中处,达千人之众,实力足把西岸守得稳如铁桶。
姚猛意气风发的哈哈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徐道覆不单不派兵加入联防,还着手下退守东门内,对我们大大有利。」
拓跋仪皱眉道:「燕飞他们在弄甚麽鬼?因何忽然提早反攻?」
姬别笑道:「管他们在弄甚么鬼,反攻的讯号清楚明白,只是我们在此处,已可牵制敌人的主力,好方便集内兄弟行事。」
「隆鹿声响,以百计的木筏,由骡子从密林拖出来,朝岸沿开至。负责这方面任务的是边荒集的壮女,她们在边荒集西面战谷失陷时,带着粮资牲畜撤往西面远处,于五天前在边荒集北面渡河,舆联军主力会合,令联军实力骤增。
姚猛兴奋道:「快把木筏推进水内去,任敌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木筏只是用来作个幌子,唬人的!」
拓跋仪目光凝注小建康的出口,唇角忍不住的扩大笑意,道:「敌人中计哩!」
姬别和姚猛连忙瞧过去,敌人骑兵正从小建康驰出,列阵于码头区处,显然是真的认为他们会渡河强攻。
徐道覆策骑驰出东门,远眺上游码头区处两军隔河对峙调动的情况,当见到边荒联军运来大批木筏时,虎躯一震。
旁边的周胄报告道:「燕人进入全军动员的状态,占据古钟楼,又调兵到小建康和码头,却没有使人来知会我们。」
徐道覆沉声道:「杨全期方面有何异动?」
另一边的张永道:「荆州军似尚未察觉我们这边形势的急遽变化,我猜是杨全期故意向燕人示好,没有派员来侦察,故懵然不知这里发生的事。下游亦不见两湖帮的赤龙舟。」
周冑道:「二帅还要派人与边荒军接触吗?」
徐道覆缓缓摇头道:「这样做再没有任何用处,边荒军已胜券在握,不用来和我们交易。」
周胄愕然道:「边荒军没有可能突破燕人在颖河的防线,只是三十八艘破浪战船,足可粉碎他们强渡颖水的行动,何况沿岸有更强大的防御。」
徐道覆叹道:「他们只是佯装出攻击的威势,真正发难的是小建康的俘虏。哼!真的非常可惜,若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和我们衷诚合作,我必可助他们避此劫难。现在却是大势已去。」
张永和周胄听后互相对望。
张永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道覆毫不犹豫的道:「撤退!」
张永和周冑同时失声道:「撤退?」
徐道覆断然道:「没错,立即撤退,否则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接着双目杀机大盛,道:「我亲领三千骑兵先行,你们运载粮资随后追来,除马匹外不要带其它牲口,一切以行军快捷为要,更要提防杨全期派人追击。」
张永和周冑齐声领命。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
始终保不住边荒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情愿帮荒人一个忙,让他们得到一个完整的边荒集,得到他遗下的大批兵器、物资和牲口。在往后一段长时间内,他的敌人是两湖帮和荆州军,而非荒人。他深心内更有一个热切的期望,盼荒人能把纪千千从慕容垂的魔爪内救出来,其它一切均属次要。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故意运功鸣剑,在登楼石阶的空间里,如晴天忽然爆响的惊雷,贯入每一个敌人的耳鼓。
余音仍萦耳不去的当儿,燕飞人随剑去,蝶恋花从阶底弯出来,凌厉无匹的剑气,笼罩着正拾级登阶的七名敌人。
铁士心领头而行,正踏足第三级石阶,宗政良落后半阶,其它的六名将领紧随两人身后,接着是留守大门的十多个亲兵,人人受剑鸣所慑,不知所措。
石阶弯角尽处,另有两名战士持戈把守,正愕然往石阶下的铁士心等瞧来,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终于出现,成功失败决定于剎那之间,如让敌人醒悟过来,燕飞必死无疑。
剑光剧盛,燕飞腾身而起,朝领头的铁士心猛攻而去。
铁士心和宗政良毕竟是高手,首先领悟过来,前者已来不及拔出佩刀,仓皇下一拳击出,同时往上避开。
宗政良则在石阶移开半步,拔刀反击。
其它人乱成一团,纷纷欲掣出佩刀佩剑,不过都已迟了一线。
剑光像暴雨般摧打石阶上的敌人,一时间没有人弄得清楚谁是燕飞攻击的目标。
铁士心惨哼一声,击出一拳的手淌着血收回来,往上狂奔。宗政良长刀疾砍,却砍在空处,骇然下只好追在铁士心身后,往上退避。两名紧随宗政良的将领在拔出兵器前,已被燕飞划破咽喉,滚落石阶,撞得后面的将领亲兵东倒西歪,乱上添乱。
燕飞踏足长阶,蝶恋花化作长虹,直奔宗政良背心要害。如此招没法杀死宗政良,又让铁士心逃往钟楼大堂,刺杀行动将以失败告终,而燕飞将白白牺牲。铁士心凭空手,伤而不死地应付了他必杀的一剑,武功之高实大出他意料之外。
宗政良回刀反劈,虽陷于被动,仍是功力十足。
燕飞心叫糟糕,知道无法在三招两式间收拾对方,把心一横,决意找宗政良作陪葬,完全不理宗政良的反击,直取对方咽喉,登时剑气骤增,剑啸声震动整个石阶的空间,完全是与敌偕亡的姿态。
就在此生死立判的一刻,宗政良双目一转,竟然翻下石阶,让出去路。
燕飞喜出望外,剑气畅通无阻,直指离他只有五级石阶的铁士心,立时把他的生路死锁。
铁士心此时刚以左手抽出佩剑,上面的两名战士持戈狂奔而下救驾,下方的兵士则蜂拥而上,情势紧急至极。
蝶恋花以惊人的高速,随燕飞沿石阶朝铁士心疾射而去。
「呛」!
一个是全力出击,一方是仓皇自卫,两相较量下,立竿见影胜负即出。
铁士心受创在前,用的更非是惯用的右手,不过他确是威震黄河的霸主,凭左手挥剑仍是声势十足。
两剑交击。
铁士心猛喷一口鲜血,长剑硬被燕飞铰得脱手而去,只好一脚朝燕飞的胸口踢来。
燕飞心中暗赞,左闪避过下方投来的两支长矛,同时避过铁士心保命的一脚,又忽然反手一剑劈得后面扑上来另一名敌方将领连人带剑滚下石阶去,挡着穷追而来的大批敌人,蝶恋花三度攻向已手无寸铁的铁士心。
铁士心大惊下往上疾奔,遇着两名赶来护主的战士,给挡着去路,燕飞蝶恋花的剑气把他完全笼罩。
铁士心奋起余勇,劈手夺去扑下来的手下的长戈,回身反刺燕飞。
燕飞一声长啸,倏地增速,在敌兵阻截前蝶恋花没入铁士心胸口。
铁士心发出震撼整个空间的惨叫,滚落石阶时,燕飞早从两名战士间穿过,两名战士先后溅血倒地,追着铁士心的尸身滚落长阶。
宗政良立足阶底,狂喝道:「杀了他!」
看着己方战士人人愤不顾身追着没在弯角处的燕飞蜂拥而上,他退出楼外,心中不知是惊是喜。
令人讨厌的铁士心死了,边荒集掌兵的大权落入他手上,只要干掉燕飞,他能把边荒集的局面稳定下来吗?如守得住边荒集,再与杨全期和聂天还合作,他不但无过,反成有功。
楼外百多名战士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听他的指令。
宗政良大喝道:「给我进去杀掉燕飞!」
众战士蜂拥入楼。
急剧的足音在后方传来。
宗政良心神不宁的回头瞧去,一队近四十人身穿黄河帮战服的战士正横过广场,朝钟楼奔至。
宗政良一时还不以为意,以为是铁士心的人。到那批人奔至丈许外,方发觉有异。此时守在楼外的战士大半已进入楼内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均放在楼内,古钟楼变成不设防的情况。
宗政良骇然叫道:「有奸细」!
奸细群中一人腾身而起,赫然是「边荒名士」卓狂生,大笑道:「太迟了!」眨眼间来到宗政良上方,两脚连环踢出,直取宗政良面门。
屠奉三则领着一众荒人精锐高手,如斩瓜切菜的杀进楼内去,从后突袭仍未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事的敌人。
燕飞此时刚杀上第三层的钟楼。
他的蝶恋花毫不留情,逢人斩人,根本没有人是他三合之将,最精采是敌人毫无防备,茫不知主帅被刺杀,更予燕飞无比的方便。
守在钟楼的四名敌人在瞬息间纷纷倒地,燕飞已抢上登往观远台的石阶。后方追来的敌人方踏足第三层钟楼。
剑光剧盛,守卫望远台入口的两名战士溅血倒下,燕飞毫不犹豫地扑上观远台。
观远台上的八名敌人,正在押着庞义,逼他跪在地上。
敌人发觉有异,燕飞闪电标射而来,抓着庞义臂膀的两名敌人首先遭殃,还未弄清楚发生何事,早一命呜呼。
庞义茫然呆立,忽然四周剑光遽盛,敌人纷纷倒地。当见到来者是燕飞,大喜叫道:「燕飞!」两手一松,原来绑手的绳索已被燕飞挑断。
两名追上来的敌人现身入口处,燕飞如飞掠去,杀得敌人倒退回石阶去。
燕飞愈战愈勇,竟杀往入口外,硬把疯虎般冲杀上来的敌人逼得退往石阶去,虽然整道石阶全挤满敌人,可是燕飞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庞义此时执起一支长矛,来到燕飞身后,却发觉无法插手帮忙。
燕飞仍从容笑道:「协议依然有效!」
庞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才发觉燕飞已多处淌血,更晓得燕飞虽然此刻威风八面,可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他们的好景将捱不了多久。
蓦地下方喊杀声震天,敌人队尾处一阵混乱,人人现出惶恐神色。
庞义心中升起希望,屠奉三的声音遥传上来道:「撑多一阵子!兄弟们来哩!」
燕飞此时已到了强弩之末,他的金丹大法虽能循环不休,不住产生真气,可是却远比不上迅速的消耗,尤其在这种没法有半丝空隙回气的时刻。
听得屠奉三打招呼,登时精神大振,硬把冲上来的一名敌人劈得连人带斧倒跌下阶,又撞倒另两个敌人。
燕飞一阵虚弱。
前方刀光闪动。
燕飞往后退开,心叫小命不保矣,庞义长矛从他身侧刺出,命中敌人胸口。
屠奉三终于现身,领着十多名兄弟逐级杀上来。
敌人终于崩溃。
燕飞鼓其余勇,与庞义一剑一矛,退守入口处,阻止敌人逃入观远台。
「呀」!
正向燕、庞两人强攻的三名敌人终于倒下,杀他们的是屠奉三等一众兄弟。
燕飞和庞义往后退开,不分先后同时坐倒地上,已是疲不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