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正向燕、庞两人强攻的三名敌人终于倒下,杀他们的是屠奉三等一众兄弟。
燕飞和庞义往后退开,不分先后同时坐倒地上,已是疲不能兴。
屠奉三首先抢入,大叫道:「成功哩!」
顺手发出一支火箭,在古钟楼上方五丈许高空「砰」的一声爆开成一朵鲜红的光花。
燕飞心中一动道:「撞钟报喜!」
第三章失而复得
「当!当!当!」
钟音响彻边荒集,从古钟楼传往边荒,传往颖水彼岸。
占据古钟楼的边荒战士在观远台上齐声发喊:「铁士心死了!铁士心死了!」
小建康的兄弟首先发难,劲箭从楼房射出,先解决高据哨楼上的敌人箭手,再对付街上没有掩护的燕兵。
燕兵骤闻钟音,且惊闻铁士心死讯,疑幻疑真、军心动摇之际,忽然数千俘虏变为武装的战士,从大小楼房杀出,猝不及防下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更遑论压制从腹地蔓延往四面八方的变乱。
慕容战领着以千计的兄弟,有组织有阵势地从小建康出口杀进码头区,此时燕兵早溃不成军,只懂四散逃命。泊在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未及解缆开出,已落入他们手上。
船上的燕兵纷纷跳水保命。
对岸的拓跋仪见到古钟楼上方的烟花讯号,立即下令渡河。这时候纷纷上岸,与己方兄弟会合,燕兵大势已去,再没有反击之力。
边荒联军依照计划,先集中力量攻击北大街和西大街,势如破竹的把敌人驱逐离集,走得稍慢者顿成刀下亡魂,「边荒行动」在联军如虹的气势下,燕兵则一面倒的情况裹进行着。
屠奉三等攻入古钟楼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屠奉三率领,杀上观远台援救燕飞和庞义,剩下七、八人死守底层入口,不让以宗政良为首的燕兵攻入钟楼。幸好有卓狂生、程苍古和费二撇三大高手压阵,守得入口稳如铁桶,捱到小建康的兄弟杀人钟楼广场,宗政良一方慌忙撤退。
古钟楼以北的边荒集顿变屠场,含恨的荒人大开杀戒,见燕兵便杀,一时呼喊震天,燕兵全面崩溃。
燕飞刚迅速回复过来,与屠奉三和庞义在观远台监视天师军的动静,发觉对方的辎重部队正从南门离开,沿颖水而行,登时喜出望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天师军向他们反击,确不易对付,现在忽然拱手让出古钟场以南的占领区,联军当然省功夫,且大幅减低伤亡。
庞义大笑道:「徐道覆这小子识相得很!」
屠奉三欣然道:「他不是识相,而是不得不退,在实力上我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颖水更落进我们的控制内,兼且杨全期和聂天还都是他的敌人,纵使能击败我们,最后还不是便宜别人。」
庞义道:「我们要不要追击老徐呢?」
燕飞目光投往集外西面荆州军的阵地,摇头道:「天师军退而不乱,又左靠颖水之险,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收拾他们,最怕是杨全期乘机发难,我们千辛万苦争取回来的成果,将要拱手让人。」
屠奉三瞧着对方队尾离开南门,发出绿色的讯号火箭,指示己方人马进占天师军放弃的地盘。吁出一口气道:「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表,如此反攻成功,对我说服杨全期大大有利。」
蹄声轰响,一队数百人的边荒战士,驰过古钟场,往天师军撤出的占领区驰去,显示边荒集北区已在边荒联军绝对的控制下。
当他们经过古钟楼的时候,齐翘首上望,致敬喝采,在钟楼上休息的战士则回报以欢呼怪叫,充满失而复得的胜利气氛,教人热血沸腾。
卓狂生等早从出口拥出,纷纷跳上兄弟们牵来的的马背,朝南而去。
庞义和其它兄弟亦怪叫连声,往出口挤去。
到只剩下屠奉三和燕飞两人,屠奉三笑道:「燕兄可知我心中正后悔呢?」
燕飞瞧着另一支从东门进入天师军弃下的地盘的边荒联军,讶道:「后悔甚么?」
屠奉三叹道:「我现在方想到假设我手脚慢点儿,迟上片刻才赶到观远台,燕兄肯定已在黄泉路上。那时我屠奉三不但可以少掉一个能左右我将来在边荒集发展的劲敌,更可以少去一个情敌,又不虞有人晓得燕兄的遇害与我有一丁点儿关系。」
燕飞蛮有兴趣的问道:「这般做对屠兄确有百利而无一害,屠兄因何白白错过?」
屠奉三苦恼的道:「因为我到此刻方想到此毒计,已是知错难返!」
两人对望片晌,忽然同时放声大笑,皆充满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的欣悦。
刘裕在树梢端猿猴般跳跃,全速往边荒集赶去,忽然扑附在一棵大树枝叶茂密处,立足在横伸出来的高树干,目光投往颖水的方向。
边荒集在两里许处的岸旁,古钟楼上只余一枝大旗,虽看不清楚旗帜的式样花纹,却隐约认得是纪千千亲手设计的飞鸟旗。
边荒联军竟已光复边荒集?这是多麽教人难以置信,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
不过却不由他不信,一队天师军正沿颖水不徐不疾的南下,看其队形整齐,旗帜不乱,便知是有秩序的从容撤兵,而非被赶出边荒集。
约略估计,这支天师部队有二千多人,骡马车三百多辆,假如行军路线不变,将于个把时辰后抵达聂天还的木寨。
刘裕心中奇怪,凭此队人马的实力,虽可对两湖军造成威胁,但攻寨仍嫌不足,如此岂非送死去也?他心中一动,目光往西面瞧去,旋踵已有发现,于西南方里许外察觉到鸟儿惊飞的情况。
心中恍然而悟。
边荒集的兄弟集中力量对付铁士心和宗政良,里应外合下燕兵迅速崩溃。徐道覆见事不可为,立即退军,乘机兵分两路,突袭聂天还。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打算,连忙掉头去也。
边荒集喜气洋洋,却没有人偷闲饮酒庆祝,因为荆州军已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摆出可以随时全面进犯的高姿态。
众人一方面忙于收拾敌人遗留下来的摊子,一方面设立工事防御,以应付荆州军在任何时刻发动的强攻。
燕飞、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费二撇、姬别、呼雷方等一众领袖,策马驰出西门,遥观敌况。
慕容战道:「杨全期是否是好勇斗狼的人?否则在我们气势如虹之时,应该以静观变,而不是一副挑战的模样。」
众人知他是看在屠奉三分上,话说得婉转,而事实上慕容战真正想说的是:杨全期是否吃了豹子胆?竟敢来惹我们。
诸人中与慕容战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边荒联军实力在荆州军之上,边荒集又是他们的地头,谁都不把区区一万荆州军放在心上。如非因着屠奉三与桓玄的关系,可能已对荆州军迎头痛击。
屠奉三微笑道:「恰好相反,杨全期此招非常高明,把我们紧紧牵制,使我们没法调动水陆两路的兄弟去对付聂天还。只要聂天还能守稳阵地,杨全期便有和我们谈判的条件。」
拓跋仪欣然道:「还是屠兄比较了解老杨这家伙。那我们是否应先击垮聂天还,断去老杨的痴心妄想,方由你老哥出马,说几句话把老杨打发呢?」
屠奉三淡淡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聂天还再难起任何作用,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老杨是明眼人,何用等到那一刻呢?我这便单人匹马去见老杨,包保他乖乖听话,立即退兵。」
慕容战沉声道:「人心难测,你勿要太高估与桓玄的关系,杨全期也大有可能乘机来个先斩后奏。最好是待聂天还败返两湖后,方迫杨全期退兵。」
燕飞微笑道:「屠兄是怕杨全期真的发难,那他将与桓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必须在此恨铸成前,阻止杨全期。而我敢肯定屠兄会成功,杨全期仍未大胆至连性命也不要。因为他晓得若杀屠兄,等于硬逼我们和他决一死战。」
卓狂生欣然道:「燕兄的话深得我心,我们收服铁士心的勇士当然看得很准。这裹是边荒,而不是荆州,开罪我们荒人的肯定没一个会有好的结果,我们已以铁一般的胜利,向天下证实了我们荒人是绝不好惹的。边荒若是个深潭,我们便是潭内最懂得生存之道的凶鳄。」
这番话尽显「边荒名士」卓狂生的狂气,也代表了光复边荒集,对每一个荒人的深切意义。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多谢各位的关心和鼓励,我们今趟光复边荒集,干掉铁士心,等于拔掉慕容垂一只老虎牙,破坏他征战天下第一步的成果。我从来未试过比这一刻对自己更有信心。慕容当家可以放心,南郡公对边荒是志在必得,与聂天还连手亦不代表是放弃我这个老伙伴,只是代表他对边荒集不容有失的心态,所以杨全期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冒险挥军进犯。我会让老杨明白我是南郡公在边荒集最后的希望,南郡公若想在边荒集分一杯羹,只好继续信任和支持我,再没有别的方法。」
又肃容道:「我们荒人当然没有半个是贪生怕死的人,不过为了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回纪千千和小诗,我们必须保存实力,犯不着与杨全期硬撼。」
听到千千之名,众人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收复边荒集虽然是个好的开始,可是未来要走的路仍是遥远和艰困。
卓狂生忽然振臂高呼道:「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附近的战士闻言立时齐声喊叫:「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呼喊声潮水般传开去,震彻边荒集,远传往敌阵去。
大笑声中,屠奉三策马驰出,一无所惧的朝杨全期横亘集外的大军驰去。
刘裕赶返大江帮战船队所在的颖水河段,江文清正布置船阵,作好迎战两湖帮的准备。
七艘被俘虏的粮船以铁索串连起来,打横排在河上,只在靠西岸处留下可容一船通过的缺口。粮资被卸下来,取而代之是淋上火油的柴枝。
两岸筑起木构箭楼,既可作瞭望之用,又可以居高临下以火箭封锁这段较狭窄的河道。
江文清见刘裕这么快回来,大感奇怪。
刘裕登上帅船,此时夕阳已避退西山,天地黯沉起来。
江文清讶道:「看刘兄一副兴奋神色,是否已收复了边荒集呢?」
刘裕登上帅船指挥台,江文清和席敬等七、八名大江帮将领,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刘裕喘息着道:「确已收复边荒集!」
指挥台上和附近所有人同时静默下去,人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鸦雀无声的情况维持了半晌,接着便被震船的喝采声打破。
其它战船上和岸上工作的大江帮徒众人人放下手上的活儿,朝他们瞧来。
江文清冷静问道:「刘兄是否从边荒集回来?」
刘裕道:「我尚未抵集,却看到古钟楼换上我们的飞鸟旗,而天师军正兵分两路的撤离边荒集,如我所料不差,徐道覆的临别秋波,是要突袭聂天还的木寨,所以赶回来向小姐报喜。」
江文清一对美目亮起来,闪闪的打量刘裕好半晌,忽然娇呼道:「我大江帮的儿郎听清楚哩!边荒集光复了!」
四周立即爆起震荡整条河两岸的欢呼和怪叫声,人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刘裕心中欣慰。
他终于不负谢玄的期望,助江文清重夺天下唯一能重振大江帮威名的根据地。假如他和王淡真私奔,眼前的激动场面或不会出现,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