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欣然道:“他比乞伏国仁活得肯定更好,不用担心他。唉!我刘裕也很少把人放在心上,燕飞却是个例外,他有种使人无法忘怀的特质,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又道:“现在你已身家丰厚,准备到那裹去胡混?”
高彦立即眉飞色舞,道:“不是胡混,而是去享受人生。银子是赚来花的,赚得愈辛苦,花得更痛快。我今晚离开峡石往建康去,我有刺史大人亲批的证件,可大摇大摆到建康去花天酒地。秦淮风月,我高彦闻之久矣,却未曾尝过其中滋味,若你可以陪我一道去,一切花费包在我身上,重温我们在边荒集逛青楼的快乐日子。”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好像不晓得我们正在打仗?”
高彦笑嘻嘻道:“正因晓得在打仗,且是我们赢面小得多,所以,才会得快乐时且快乐。我要足不离青楼地做他娘的清秋大梦,梦醒再想其它。”
刘裕感到,自己与高彦是完全不同类的两种人,不过却无损对他的欣赏,比起很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高彦至少真诚得可爱。
高彦起立道:“不阻你老哥休息,若打赢胜仗,可到建康来寻我,我或者不再回边荒集去,永远磨在秦淮第一名妓千千小姐的香闺内,过着神仙也要羡慕的日子。”
刘裕起身相送,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竟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打动纪千千,也不知多少高门名士,富商巨贾,使尽浑身解数,想见她一脸而不得。”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我们走着瞧吧!记得来找我。”
刘裕搂着他肩头,为他打开房门,笑道:“希望那时,仍认得你因酒色过度弄成的皮包骨样儿。”
高彦大笑去了。
三名身穿黄色道袍的太乙教道人,来到燕飞和安玉晴所躲藏的房屋外的一截街道,横排而立,拦着往来之路,神情轻松悠闲,一派高手从容不迫的神态,目光投往小镇大街另─端,似乎很清楚,有甚么人在等待着他们。
三名道人中间一个身量高颀,一高两矮,均是背挂长剑,颇有点道骨仙风的味道,不过虽是人人留着五绺垂须,可是眼神邪恶诡异,总予人不正派的感觉。
此刻,燕飞却绝不看好他们,因为,安玉晴该早晓得他们会在此拦截从北方来的人,更先一步以绿焰知会对方。
这摆明是个陷阱。
只是一个安玉晴已不好惹,何况来人还不晓得有甚么高手。想不通的是,安玉晴为何恳求自己,不要多理闲事?还说甚么若自己强行出头,连她也护不住自己。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照道理,若她是“丹王”安世清的女儿,那只有安世清可教她不得不听话,除非她不是安世清的女儿,而是冒充的。
直到此刻,他方对安玉晴的身份起怀疑,皆因她的行为诡秘难明,似属于某一帮会,多过是独来独往的隐士的女儿。
不由往她瞧去,后者正目光灼灼窥视外面的三名太乙道人,侧面轮廓秀美动人,更充满天真无邪的味儿。
蹄声轮音逐渐接近,镇街北端出现两把火炬,形成两泓照亮街道的光晕,燕飞移往北窗,可见到两名穿着武士服的青年,─手控马,另一手持火炬,领头进入小镇。
后面接着是八名穿着同样武士服的年青武士,然后是两名武装俏婢和一辆华丽得与荒镇山野完全不衬合四马驱动的马车,驾车的是秃头彪型大汉,马车后面另有八名武士。
骤眼望去,燕飞几可肯定这是某一豪门的出行队伍,但又隐隐晓得事情非如表面看般简单。至少他们该与安玉晴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与外面的太乙道人,更是敌对的立常安玉晴来到他旁,低声道:“外面那三个是太乙教的三大护法,是太乙教第一流的高手,武功高强。”
燕飞看看逐渐接近的车马队,问道:“他们是甚么人?”
安玉晴嗔恼的道:“不要问好吗?我本该把你杀掉的。”
燕飞闻言没有丝毫讶异,淡淡道:“你并不是安世清的女儿,对吗?”
安玉晴双目杀机一闪,不再说话。
外面适时传来其中─人的声音道:“太乙教护教荣智、荣定、荣慧在此恭候多时,向夫人问安。”
燕飞与安玉晴已移返向街的窗子旁,见发话的正是那颀高的太乙道人,只见三人─派吃定对方的样子。
车马队缓缓在离三人四丈许处停下来,─把听听已足可令人意软魂销,甜美诱人的女子娇音,从车厢内传出来道:“三位道长啊!你们这么劳师动众而来,奴家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怎吃得消哩?江教主没有来吗?是否对奴家不屑一顾呢?”
她的话句句语带双关,教人联想到男女之间的事,充满淫邪的意味。
荣智旁的矮道人嘿嘿笑道:“曼妙夫人的‘曼妙媚心术’乃床上第一流的采补功夫,怎会有应付不来的情况,乖乖的随我们去吧!”
曼妙夫人的声音又从车厢传出来,“啊哟”─声道:“荣定道兄又未试过奴家的功夫,怎会这么清楚奴家的本事?听来的传闻总是夸大的。啊!奴家差点忘记向你们请教,怎会晓得奴家今晚会路经此地?”
另一道人荣慧喝道:“少说废话,今晚夫人绝无侥幸,除夫人外,其它人给我们滚回逍遥教去,告诉任遥,若想要人,就到我们总坛来。”
燕飞听得忍不住往安玉晴望去,心忖,难道她也是逍遥教的妖女。此事确大有叮能,逍遥教名列三帮四教之一,只有这种大帮大教,方可培育出像安玉晴般邪异厉害的人物。不由大感后悔,他和刘裕竟把玉佩上的图形默绘出来交给她,后果堪虞。
安玉晴诈作不知道燕飞在打量她,益发显得其心虚,也使人不知道她心内想的是甚么?
逍遥教摆明与太乙教势成水火,所以才有太乙三大护法拦途要人之举。而逍遥教的曼妙夫人,则不知为何原因要长途跋涉的经过边荒从北往南去,且泄漏行踪。
燕飞心中一动,忽然猜到,曼妙夫人此行是逍遥教通过某一渠道泄漏予太乙教知道,以引太乙教的人上钩,其目标说不定是太乙教的教主江凌虚。只是没想过,江凌虚只派出三名护法。不过若此三人有甚失闪,对太乙教肯定是严重的打击。
逍遥教在江湖上是非常神秘的邪恶教派,其巢穴在何处?教内有甚么人?江湖中人都一无所知。恐怕太乙教知道的也不比其它人多许多,所以,在得悉曼妙夫人前往南方的路线,便派出高手,于此拦路掳人,以迫逍遥教主任遥现身。
到此刻,他终于凭着过人的智力,把整件事理出─个轮廓。
曼妙夫人的声音响起道:“你们听不到吗?三位道兄着你们滚哩!”
燕飞还以她说的是反话,岂知那批武士和俏婢闻言竟同声应命,掉转马头便去,连那驾车的看来非常威武的秃头御者,也─个腾身,落到其中─位武士的马背后,迅速去远,跑得一个不剩。
不但燕飞看得一脸茫然,三名道人也你眼望我眼,现出惊异神色。
曼妙夫人仍深藏帘幕低垂的华丽马车内,柔柔地叹了─口气,充满诱惑的意味,徐徐道:“旅途寂寞,还不快到车上来慰藉奴家,奴家已等得心焦难捺哩!”
三道登时六目凶光大盛,紧盯着孤零零停在街心的华丽马车,准备出手。
他们均是老江湖,当然晓得,事情不会如表面般简单。
屋内旁观的燕飞则心中暗叹,知道三道绝无侥幸,正思索间,忽然腰背处传来“叮”的一声。
外面三个道人的目光齐往他的方向投过来。
第十三章逍遥大帝
在电光石火的高速中,清响犹未消散的当儿,燕飞已明白过来。安玉晴偷袭他,却只击中他插于腰后外衣内庞义的砍菜刀上,令他避过此劫。
事实上,他早处处暗防她─手,─来适才注意力被外面诡奇莫名的发展吸引,二来她站的位置与他平排,使他只防范侧面来的直线攻击,岂知她竟有弯击他背后的巧妙手段。
燕飞同一时间往她瞧去,只见一条细索,正如毒蛇回洞般缩返她另一边低垂的衣袖内,尾端系着─个小尖锥,─闪不见。
“有埋伏!快退!”
外面的荣智道人口中高喝,三个道人同时疾退。
燕飞尚未决定该如何对付卑鄙的安玉晴,更发觉她的俏脸血色尽褪,不但没有穷追猛打的狠辣后着,且像完全不防备他在盛怒下出于向她反击的样子,香唇轻颤,欲语无言。
他的角度看不到该是华丽马车的位置,此时传来“咿呀”的急促尖锐又令人不明所以的噪响,接着是荣智的叫声,喝道:“任遥!”
破风声横空响起来,眨眼工夫便由马车的─边来到燕飞窗子外的上空,只见一个打扮得像皇侯贵胄,衣饰华丽至令人生出诡异感觉,外貌绝不超过三十岁的英俊贵介公子,持剑在手,以燕飞自愧不如的惊人高速,疾掠而过,迅捷如鬼物,往三道退走的方向扑去。
当逍遥教主任遥经过的当儿,他还可以抽空往燕飞所在处投上一眼,双目异芒大盛。
燕飞立时生出黑暗又或墙壁等一切障碍的东西,均对此人没有分毫影响,裹裹外外给他看个清楚明白的不安感觉。偏又知道事实上不可能是这样的,但对方凌厉可怕的眼神,却似确有此种能耐。
燕飞出道至今,所遇高手之最者,莫过那在汝阴附近密林突袭他的鬼脸怪人,现在却要多添此君,虽然尚未曾与他正面交锋,但巳可作出判断。以燕飞的修养造诣,也不由心生寒意。
任遥瞬眼即过,接着是劲气交击的撞击声,三道的惊呼声和剑刃砍劈的啸音,激烈迅快。
安玉晴的轻呼送入他耳内,焦急道:”快走!”
燕飞不由又向她瞧去,这美女紧咬下唇,一对秀眸射出惊惧的神色。
燕飞是个很特别的人,对别人的感觉非常敏锐,虽对安玉晴前后矛盾的行为不明所以,仍清楚感到,她这刻对自己不单没有丝毫敌意,且是出于善意,着他燕飞离此险地。更心知肚明留在这裹不会有好结果,车厢内至少还有个高深莫测的曼妙夫人。
“哎呀!”
惨叫声从四人恶斗的方向传来,燕飞认得是荣定的声音,显是死前的呼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燕飞深深瞥安玉晴一眼,展开身法,穿过后门迅速开溜。
燕飞刚掠入镇西的密林,轮到荣慧的惨叫响起。
三道中以荣智功力最高,仍在苦苦撑持,与任遥剑来剑往,鏖战不休,不过,看来也支持不了多久,任遥的武功确是非常叮怕。
燕飞并没有立即离开,在密林疾掠百来步,又往荒镇潜回去,偷入镇西靠林的─间破屋,借黑暗的掩护,无声无息的在两堵塌墙的一角盘膝坐下,与马车只隔─间破屋。
绿焰在天空爆开,瞬间又从灿烂归于平淡,夜空回复先前的暗黑。
另一端再不闻打斗的声音,荣智应是凶多吉少。
马蹄声由远而近,当是那群护送马车的逍遥教徒去而复返。
曼妙夫人的声音传来道:“帝君大发神威,重挫太乙教的气焰,看江凌虚还敢否插手到我们的事来。”
一把男子悦耳好听的声音笑道:“江陵虚岂是肯轻易罢手的人,终有─天,我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荣智确有点本领,中了我一剑仍能以太乙真气催发潜力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