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好奇心大起,道:“是哪句话呢?竟可说服玉晴。”
安玉晴正处于激动的情绪里,呜咽道:“我爹……我爹说,只有这样做,才可显示他对我们母女的爱。”
尚未说毕,早泪流满面。
燕飞自然而然地探手把她搂入怀内去,心中感慨,他明白安世清,明白他为何这样做,因为如果自己处于他的情况,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只恨当他处于那样的情况下时,并没有选择的自由,只好朝另一方向努力,幸好现在一切难题都解决了,只剩下纪千千和安玉晴培养元神的最后难关。
他更庆幸自己向安玉晴提出与她和纪千千携手离开的保证,不但没有辜负安世清对女儿的苦心,更令他和安玉晴堕入爱河,得到美满的结果。拥抱着她,便像拥抱着一团能融化他心神的热火,一时间,除纪千千外,其它的事物他都忘得-干二净,便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安玉晴默默地流泪,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安玉晴从他怀里仰起螓首,轻柔的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燕飞,便感到你是边荒的化身,你体内流的血脉便像边荒的大小河川。”
燕飞深情的道:“你喜欢边荒吗?”
安玉晴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他被她泪水沾湿了的衣襟去,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我喜欢边荒,更喜欢边荒集,那是个奇异美妙的地方。夜窝子在白天是不存在的,只有当夜色降临,夜窝子才诞生于边荒集的核心处;白昼来时,夜窝子又会像l个美梦般消失。天下间,还有比夜窝子更奇妙的地方吗?”
燕飞从没有想过,对边荒集,安玉晴有这么深刻的情怀,而换个角度去解析安玉晴这番话,她正以她独特含蓄的方式,采迂回曲折的路线,来响应自己对她的爱。
她和纪千千的分别亦在这里。
纪千千热情放任,她的直接大胆,可令人脸红心跳。
安玉晴又道:“你现在是否正要北上去救千千姐呢?”
燕飞点头应是。
安玉晴道:“我有预感,燕飞一定会成功的。我会回到家里陪伴爹娘,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燕飞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安玉晴浅笑道:“很奇怪人家没嚷着跟你去吗?如果玉晴连燕飞这点心意也不明白,怎配是你口中所说的红颜知己?”
燕飞尴尬的道:“我只是不想玉晴卷入人世间丑恶的事里,而最丑恶的事,莫过于战争。战场上,所有平时看来正常的好人,都会变成无情的杀戮者,因为不是杀人,便是被杀,在那种时刻,人性最令人害怕阴暗的一面,会暴露无遗。”
安玉晴轻轻道:“人家早明白哩!为何还要长篇大论呢?如果玉晴硬是坚持要随你去,才说出这番话来吓唬玉晴也不迟呢。”
燕飞感受到安玉晴内在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面,心中爱怜之意更盛,道:“玉晴不用返寿阳去,胡彬会安排支遁大师返回建康,保证路途平安,因为魔门的威胁再不存在。哈!胡彬对刘裕有一个请求,你道是甚么呢?”
安玉晴兴致盎然的道:“不要卖关子,快告诉玉晴。”
燕飞道:“他请求刘裕让他有生之年,安安乐乐的在寿阳当太守。”
安玉晴欣然道:“看看寿阳充满生机朝气的样子,便知胡将军作出了明智的选择,他也是被边荒迷倒了。”
又问道:“你有心事吗?何不说来听听。我吐露心事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燕飞皱眉道:“我的心事,你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唔!还有甚么心事呢?”
安玉晴随意的道:“说说你的爹娘吧!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他们。”
燕飞心中登时像打翻了五味架,各种滋味涌了出来,苦笑道:“这的确是我的心事,可能因我采取逃避的方式,所以似没有这方面的心事。唉!我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安玉晴道:“不说也不要紧。对不起!勾起你的心事。”
燕飞道:“没关系。自出生后,我便只有娘没有爹。每次看到我娘眼内的忧色和寂寞,我心中便痛恨爹对娘的负心和无情。但现在我的想法已改变过来,爹对娘是情深如海的,他看我时的眼神绝不是骗人的。唉!我有点语无伦次了,玉晴肯定愈听愈胡涂。情况是这样的,我最近才晓得年幼时遇上的一个人,他就是我的爹。唉!”
安玉晴紧抱着他,道:“不用再说了,你肯把心事说出来,玉晴已很感动。”
燕飞道:“有机会再告诉玉晴有关我爹娘的事。现在有一件急事,是我必须和千千作心灵的连结,好弄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和位置。此事关乎到拯救她们主婢行动的成败,却会耗用玉晴大量的心力,恐怕玉晴在短期内难以复元。”
安玉晴欣喜的道:“能为千千姐稍尽绵力,玉晴不知多么高兴呢!为甚么要说客气话呢?”
燕飞微笑道:“如果千千正在安眠,效果会更为理想。”
安玉晴柔声道:“那便让玉晴送你一程,好让你进入千千姐的梦乡。我从未想过生命可以这般有趣,燕飞你准备好了吗?”
燕飞提醒她道:“记着要适可而止,妄用心灵的力量,会对你造成永久的伤害。”
安玉晴微嗔道:“知道哩!首先我的至阴会与你的至阴结合,然后晋入至阴无极的境界,阴极阳生,你的至阳之气会强大起来,令你的元神能无远弗届。当你与千千姐的心灵结合为一,我们联手的至阴之气,会令她的元神得到裨益,补充她损耗了的精神力,令你们之间的传信再没有困难。”
燕飞一震道:“且慢!”
安玉晴从他怀襄仰起俏脸,讶道:“你想到甚么呢?”
燕飞露出苦思的神色,遽震道:“我想到令你们的元神兼具阴阳的方法了。”
安玉晴倏地坐直娇躯,呆看着他。
燕飞看了她好半晌后,道:“关键处就在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两句话上。”
安玉晴摇头道:“我仍不明白。”
燕飞道:“安公送给我的道家奇书《参同契》内指出,阴之中永远藏有一点真阳,阳之中也永远藏着-点真阴,只是未显露出来吧!我想到的,就是把玉晴至阴之内这点真阳点燃的方法。至于能否成功,我们立即町以知道答案。”
安玉晴皱眉道:“现今的当务之急,不是要和千千姐的心灵连结吗?”
燕飞道:“两件事并没有冲突。当我们的至阴之气,浑融无间,我的太阳真火自然而然在真阴内发生,此为天地自然之理,不能勃逆。”
安玉晴道:“可是水中火发,火中水生,不但非是自然之象,且是逆天行事,你的愿望落空的机会很大。”
燕飞道:“那便真的要多谢著述《参同契》的魏伯阳。他在第三早便提出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关系。由先天至后天,乾坤逆转,先天为体,后天为用。所谓无极而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地一切变化尽在其中。我们正是要逆天返回浑沌前的先天状况,我们要顺应的是先天之道,而不是后天的道。”
安玉晴沉吟道:“可是尽管你能令水中火发,可是那个真阳,只是你的真阳,与我并没有关系。”
燕飞微笑道:“如果我真阳发生的地方,恰是玉晴至阴中那点阴中之阳又如何呢?”
安玉晴娇躯遽震,秀眸明亮起来。
燕飞道:“玉晴的至阴之气,经洞极丹改造后,由后天转化为先天,故能练成至阴无极。问题在玉晴那点阴中之阳,仍处于后天状态,故不能和先天之阴结合,生出水中火发的奇事。我要做的,就是令玉晴的阴中之阳,从后天转化为先天,令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这期间玉晴可能还有一段路要走,但不可能的再非不可能了。”
安五晴呼唤道:“燕飞啊!”
燕飞再把她拥入怀里,道:“奇异的心灵旅程即告开始。玉晴不要害羞,我需要的是你全心全意、没有任何犹豫的心灵结合,双方间再没有任何界限。当你成为了我,我也成为了你,我方可捕捉侦测到你那阴中之阳,再加以改造和引发。玉晴须仅记着四句歌诀,就是“太极图中一气旋,两仪四象五行全,先天八卦浑沦具,万物何尝出此圈”。所有的可能性,无不被包含其中。”
安玉晴用尽力气抱着他,心满意足的道:“燕飞啊!玉晴把自己托付给你。”
燕飞心中燃烧着爱的焰火,那不单只是对纪千千和安玉晴的爱,而是一种广衍的爱;对天地万物的深情,无穷无尽的爱。
天穴变得模糊起来。
燕飞闭上眼睛,退藏往心灵的深处,肉体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心灵的触感。
在这片神秘的净土里,安玉晴在等待着他、期盼着他。
一反上回与安玉晴作元神会合的步骤,燕飞把至阴真气注进她正全力运转的至阴无极内,便若千川百河,奔流进大海里去。
他们的心灵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难分彼我,支持着他们的,是烈火般的爱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只是剎那的光景,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这阴气的汪洋核心处冒起,登时激起阵阵涡漩,由内而外往汪洋扩展。
天地旋转飘舞,他们两心合-的在这动人的世界里翱翔,一股莫以名之的火热,如旭日初升,打破了黑暗,光耀万物,为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安玉晴在他心灵至深处欢呼道:“燕飞!我们成功了。你预期的事,正如你所料般的发生。”
燕飞响应道:“五晴快乐吗?”
安玉晴答道:“玉晴从未试过这般满足和快乐,令我再不假外求,不作他想。至阴和至阳的结合,便像心灵的结合般,本身已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终极梦想,一切是那的动人,那么的完美无暇。”
燕飞唤道:“我要去寻千千了。玉晴必须排除万念,一念不起的守着那点不昧的阳火,我自会懂得如何借取玉晴的至阴无极。”
安玉晴欣然道:“燕郎放心去吧!玉晴全心全意的支持你。”
燕飞感受苦安玉晴对他没有任何保留的爱。这种爱并不止于男女之情,而是超越了人类的七情六欲,-种对生命和存在的热爱。
在安玉晴亲昵地唤他燕郎的声中,燕飞化作一股能量,越过茫茫的黑暗,寻找被万水千山远远分隔的另一个与他有亲密关系的心灵。
第八章誓师出征
建康。
黄昏时分,刘裕返回石头城的帅府,与江文清在内堂共膳。
江文清喜孜孜的看着刘裕夹起饭菜送到她的碗里,欣然道:“看我们小刘爷的开朗神情,是否有好消息呢?”
刘裕轻松的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坏消息是桓玄比我们早一步抵达寻阳,掳走司马德宗,再挟持往江陵去。幸好我们早拟定应付之法,否则会手足无措。”
江文清不解道:“可以有甚么应付的方法呢?”
刘裕道:“在司马休之的支持下,我们声称由他处得到司马德宗的秘密诏书,任命武陵王司马遵,代行皇帝的职权承制,且大赦天下,桓玄一族当然不包括其内,如此我们又可名正言顺的让朝廷保持正常的运作。”
江文清道:“此计定是刘先生想出来的,他特别擅长处理危机。好消息又是甚么呢?”
刘裕道:“好消息便是桓玄还不死心,仍认为自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竟于此军心动荡的当儿,派重兵守卫寻阳东的湓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