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发疼的头部,沐瑨璃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床帐。这是哪里?慢腾腾地爬起来,见这不是昨夜她睡的那个房间,顿时吓出一身汗,正纳闷是怎么回事,突然“地板”动了动,霍司崖没好气的声音响起:“你踩着我做什么?”
沐瑨璃这才发现她居然踩在霍司崖的肚子上!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跌坐在床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房间,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沐瑨璃懵懂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晚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事。等到记忆逐渐清晰,霍司崖已经起身,将地上的铺盖收拾妥当了。瑨璃看着他:“既然我在你屋子睡了,你为何不另外再要个房间?”
“以后都这样。”
“什么意思?”她疑惑……
“以后我们住一个屋子。至少这样相对安全些。”霍司崖递给她一杯水,不顾她抗议的嚷嚷,“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到万涉谷之前还有命活着。”
“和你同一间屋子你就能保证了?”
“对,”霍司崖眯了眯眼,“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不会死。除非我也死了。”
“你……”他说到死字,瑨璃的心登得一沉,摇头咬着唇道,“不要说死字。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字。”
“不提就不提。这个给你。”
瑨璃看他手上五个古怪的五颜六色的东西,“是什么?”
“烟雾弹。放在身上备用。”霍司崖转身道,“走吧,还要赶路。”
沐瑨璃仍在想,以后要和他同寝一室?这也太古怪了。就算他们不发生点什么,传出去总是不好!再说了,为了不被那些人袭击就和他住一间……她又不怕死。哦不……她怕的,她怕自己救不到父亲和姐姐!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亲眼去看看,她才能够相信他们是真的不在了!
与江天昊汇合,绿萝居然还没清醒,脸颊被他拍了好几下却毫无知觉,继续沉睡。瑨璃拉住他:“你怜香惜玉一点!这么大力,把她脸打肿了怎么办。”
“咱们不是还要赶路么。”
“实在不成迟点再上路了,她昏睡着有什么办法。”沐瑨璃坏坏地看着他,“你们昨晚共处一室么?”
江天昊的脸蓦地涨红,“那是情况所迫。”
“我又没问你们有没有怎么样,你做什么脸红。”瑨璃促狭地笑笑。
江天昊一阵窘迫,瞪了瑨璃好几眼。
在客栈过了一早上,绿萝方才醒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瑨璃将事情经过略讲一遍给她听,她皱眉道:“这样说来以后这样的事还很多?”
瑨璃点头:“所以刚开始你想跟着我的时候,我才拒绝你。趁着现在还没到万涉谷,你要离开还来得及。否则哪天若是莫名奇妙就死了,做鬼来怨我,那我可太冤枉了。”
绿萝沉默了半天都没有言语,瑨璃只当她是打主意要走,心想走了也罢,万一搭上一条无辜性命倒不好了。没想到绿萝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留下来,瑨璃心想她想必是真的无处可去,回京城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顿时生起了一股怜惜。
这日驾马到戊时,方才找地方歇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在山里随便找个地方过夜。他们往林子里走,马突然间抬蹄嘶鸣,四人顿时警觉,生怕在林子里生出一张弥天大网,来个瓮中捉鳖,那他们连逃跑的功夫都没有了。
他们步步惊心地往前好一段,发现没有埋伏和障碍,才松了口气。找到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便在这儿扎营了,江天昊带马饮水,另外三人则坐在庙子门口就着凉水啃馒头。突的一阵异响,那是嘈杂的脚步声和江天昊叫喝的声音。霍司崖飞快起身将瑨璃和绿萝扔进庙子,关上摇摇欲坠的门。速度之快,让瑨璃难以想象,觉得只撕下一片馒头的功夫,他已经不在跟前。
绿萝继续吃馒头,“霍公子轻功了得,想必功夫也不赖罢。”
“那咱们也不能只在这里吃馒头吧。”瑨璃着急地从门缝往外看。外面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不吃馒头做什么,难道出去帮忙?只会帮倒忙而已。”绿萝兀自坐下,“你和他关系匪浅喔?不然他怎么这么为你。”
沐瑨璃也说不上她和霍司崖是什么关系,而且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瑨璃不知外面情况,心急火燎地,不知如何是好。庙门突的被踢开,本来年久失修,再受以这样的外力,轰得一声,两扇门都往地上倒,扬起好大一片尘土。有四五个男子涌入,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刺刀,直奔瑨璃而来。
绿萝虽然功夫比瑨璃好,但到底没见过场面,顿时吃馒头的动作停住,整个人呆在原地不能动弹。瑨璃将她的手一拉,“快跑!”她们会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与这些人有内力的人比试,那是纯粹找死。四个人冲将上来就围堵沐瑨璃,瑨璃蓦地甩出一颗烟雾弹,趁着他们慌乱之际,赶忙拉着绿萝就跑,绿萝没见识过这东西,被呛得眼泪直流,方向莫辨,不得不被瑨璃拉扯着跌跌撞撞前进。
瑨璃出去没看见霍司崖和江天昊,也没有打斗之声。难道他们调虎离山么?往前跑了一阵方才听到一阵打斗声,瑨璃心想他们应该就在前方,忙往那边跑去。一边回头看是否有追兵,发现没有,才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刚扭转回头,就撞上一个人,瑨璃吓得尖叫一声,拉着绿箩连连后退。那人眉眼有些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瑨璃一时想不起来,那人也容不得她想,出手便来拖她。瑨璃一个闪身,险险避过他的手。他自是迅速地又来捉,嘴里说道:“沐姑娘莫再反抗,乖乖跟我们回去。”
沐瑨璃边逃边问:“你是谁,我为何要跟你回去!”
“总之我们不会害你。”
瑨璃蓦地想起来,是他!在京城里曾经和那些胖汉争抢她的紫衣公子。“不会害我为何要捉我?!我又不认得你们。大哥,你就行行好吧,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不行么?”
“是你不让我们安生,”他道,“早些跟我们回去,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人有毛病么,你又不是请我去吃香喝辣,把我当佛似的供起来,我为何要跟你回去!谁知道跟你回去是被供还是被拿去供佛!瑨璃只顾逃跑,绿萝被她拉得团团转,因为睁不开眼,在原地乱叫:“跟他废话什么,快打啊!”
打得过才打,打不过逞什么能。那紫衣公子先时只是抓她,见说要打,倒也真正发起功来,瑨璃只接了两招,便觉得手臂被打得生疼,突的几声嗖嗖响,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顿时将他们包围。正是刚刚在破庙围堵瑨璃的那几个。
紫衣公子跟瑨璃说:“到我身后来!”转眼间便已与黑衣人动起手来。
沐瑨璃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紫衣公子,究竟是敌是友?
………【第三章 一剑穿膛】………
终究双拳难敌众手,渐渐地紫衣公子落了下风。绿萝与瑨璃虽也与黑衣人打斗,但哪里是对手,不过几下,瑨璃胸口已着了一掌,只觉得火辣辣地疼,登时摔到地上,喉头一热,扑得喷出一口血。
紫衣公子见状要来帮瑨璃,奈何五六个黑衣人步步逼近,他也脱不开身。瑨璃抹了把嘴巴,看手上都是血,不觉惊怵。绿萝在和一个黑衣人纠缠,其中一个拿长剑的人慢慢靠近自己,瑨璃从来没觉得死亡离她如此之近,蒙面黑衣人的眼神让她惊惧。她不能爬起来逃跑,因为一转身就会被长剑刺穿身体。她只能往后挪,手里紧拽着烟雾弹,伺机寻机会下手。
以往每一次都有霍司崖救她,可是这次没有。他不知道在哪里……
她飞快地看四处一眼,哪儿有他的白色身影,看来她死定了!目光回到黑衣人脸子上,剑气划过,剑尖已直指瑨璃喉头。刹那间瑨璃伸手掷出烟雾弹,黑衣人的眉一挑,在烟雾弹还未弹出烟雾之前一剑已经刺进她的胸口。突的眼前一片雾气,强烈的刺鼻味道让他难以睁开眼睛,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似乎踩到谁,正想回头,冰冷的剑已穿越他的胸膛,整个人亦凌空飞起,摔出很远。
霍司崖箭步上前一把捞起被浓雾包围的沐瑨璃,有片刻慌乱。血染红她的胸口,她双手下垂,软软地瘫在地上。江天昊解决掉那几名黑衣人扑过来,见瑨璃这个样子,顿时红了眼眶,“她有没有事?”
“不知道。”霍司崖飞快地抱她回破庙里,平放到地上,低头观察她的伤势。手指在她脖颈间探了会儿,指尖传来的跳动让他的心沉沉放下,整个人像卸去了所有负担一般。她的衣襟染满鲜血,伤口仍有血不停地往外喷。他飞快地按住她的胸口,吩咐江天昊:“把我包袱拿来。快点。”
江天昊见他手压在瑨璃胸部上,身为尊长的使命感不禁又冒了出来,但是在此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了,飞快地取了包袱,抬头间看他正在给瑨璃喂药丸。“给她吃什么?”
“清血丸。剑上喂了毒。”霍司崖头也不回,接过包袱迅速打开,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他单指打开,里面全是小小的瓶瓶罐罐,他从中取了一个出来,拿到鼻间闻了闻,方才对江天昊道,“你背过身去。”
“做什么?”
“不解她的衣服怎么上药。”
“你……”江天昊说不出话来,“绿萝是女子,让她来。”
“她速度太慢。”霍司崖伸手解她的衣带,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江天昊见他这样,立刻转过身去,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哪能让这小子就这样占了便宜……只是不知璃儿伤势如何,此时也只能信赖他。江天昊心里有着愧疚,如果不是因为霍司崖赶着来支援自己,璃儿就不会受伤了。
绿萝还未从烟雾弹缓过劲来,不停地在旁边拭泪。霍司崖嫌她烦,说道:“到后面去,准备一条布巾给我。”
解开瑨璃的衣带,里面是白色肚兜,上面破了个大口,鲜血正从破口缓缓流出。鲜艳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将她的肚兜卸去,止不住颤抖,她皮肤白晰微凉,他只盯着伤口,道:“把布巾拿来。”
绿萝果然拿了布巾来,见瑨璃衣服被解开,她都不自觉红了脸。又见霍司崖心无旁鹜,不禁暗暗惊奇。他从一个瓶子倒出点儿什么来抹在白布巾上,在伤口附近擦了一圈。顿时布巾整条便红了,伤口很长很深,鲜血仍然不停往外冒。刚好伤在左胸口上,看到那边缘隆起的柔软,霍司崖的心一跳,继而慌忙取药,撒在她的伤口。
白色粉末的药效相当奇特,一上伤口,顿时血便停止外溢,霍司崖喘着气,“再拿布巾来。”他认真仔细地将伤口缠好,当她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胸膛,衣裳半解,裸露着一半香肩和半边酥胸,若不是她正受伤昏迷着,这情景该是多么迷人香艳。
将她的衣带系好,霍司崖抱起她,对他们道:“走罢。”
江天昊紧张地问:“她要不要紧。”
“伤口很深,只是暂时止了血,我毕竟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她要不要紧。”他飞速往前走,“我带她去二十里外的流云坡,你们随后跟来,到即墨驿站来找。”
“她正受着伤,如何能经历快马颠簸!”绿萝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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