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种种困惑。
政君思忖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感受不到时光过得慢了。岁月步入了快车道,是人快乐了?还是生活变得丰富了?真像绷紧的发条,让你蹦着走,以至于让你分不出生活的滋味。回忆起骑自行车上班途中,偶尔过地下通道,总见有无家可归之人在此过夜。那次已是冬天,气温已到零下,仍有六个人蜷缩在地上。政君的内心在问:他们来自何处?有多少人?他们是生命吗?他们过着人的生活吗?他们与“现代化”和“温暖的大家庭”多么不和谐!
政君感叹着:今天来到西方世界,看到了自由、*、平等、*等概念推进了人类的文明。开放的中国,让世人看到中国文化和社会主义文明比之西方更加进步,强调“以人为本”的和谐观,但现实生活中,物质文明的丧失和人的精神、情感的缺陷,动摇了我们的信心。政君从报纸上获悉:中国每年有万人自杀,精神障碍者已达1600万人。我们在关心什么?是GDP?还是人的精神的麻木或痛苦?有人说,现代化是少数人的天堂,人类的陷阱!
政君难过着: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没有交流,这样的日子很难过。在北京“火热”的日子里寻求孤独,在孤独的多伦多找不到打发寂寞的办法和去处。天堂式的“资产阶级生活”让我难过。我除了享受空气,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到这悠闲的地方,猛然闪出了这样可笑的念头:人在活什么呢?读大学的时候,同学搞了个“人生观讨论”,那时,人们都像白活了一场,悔恨自己糊涂,不问一下“我是谁”?那就活个明白吧,“改革开放”吧!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人没有明白。怎么办?那也要活呀,学着别人活;学不来咱不学,那就看着别人活。其实,是活明白了还是活钝了并不重要,怕的是较真。
心印 七(10)
那个晚上,政君突然想起了在飞机上记下的杨溢霖的邮箱地址,他迅速翻出通讯录,打开电脑,上网,不是太麻利地往那个邮箱给西儿发了封信。其实有没有回信对于政君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发,想要表达。
他的信是这样写的:
西儿,能平淡地把一个个明天点亮、串起来,那可是了不起的修行。对于宗教我没有信仰它的可能,但对于你散开众生的苦恼和淡泊的生活让我一个近五十岁的人感慨。
我为了明天的看开或是逃避,来到加拿大学习。加拿大的生活给我留下了什么?这里没有太多我能做的事,不用愁时间怎么分配,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想法,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会生活的人总是不停地找感觉,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多数活着的人把欲望约束到最低标准,来解决温饱。人生是戏,千姿百态,外行对号入座,内行座是空的。
我时常困惑人的真正解放是人能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思考是一种痛苦,求得圆满是播种痛苦。世上的事都需找到一种理由吗?我不愿去多想什么,但也排不掉那搁置很久的迷茫和渴望。做人的工作,时常为一些人的高贵品德所感染,但同时,也看透了人的自私、虚伪,让人感到为人的渺小、龌龊。中国是靠人际关糸启动的社会,靠相互制约维持平衡。人治是中国政治的最大特色,构成了中国悠久缓慢的历史。传统是一种锁链,没有哪个中国人不深受其害。每一时代都有高墙围起来的大院,即使主人换了,院墙塌了,新的主人还会重新建起来。
不愿求人,这是我的习性。求人是无奈的事,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完全摆脱被人“求”和被人“关心”。永远不答应别人的请求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做到适度,也会有人指责你装模作样,在外搞两袖清风。其实已经被吐沫淹到“黄河水”里了,还要艰难地游回岸上找地儿洗干净,费力不讨好。在单位里,在接触的关系中总被别人提问点什么。“关心”别人是中国人的习惯,但实不敢恭维。我也时常切记:“关心”常是两方面的。官场上多言是大忌。
实属有感而发。
李政君执笔于加拿大
那个晚上政君又做了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只不过,早上他发现眼角有了两滴冰冷的泪。后来回到多伦多他又重复地做这个梦。
没多久政君他们又去了蒙特利尔,之后又回到了校园。多伦多的记忆能留多久?枫叶、空气比这里的人和法律更让人亲近。政君在日记中写道:我一直赞美加拿大清新美丽的环境,但对于像我这样过惯了“土”日子的人来说,我不喜欢加拿大。在我看来,人要活出一个味道来,自然环境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喜欢;更何况在一个没有文化继承的土地上心灵不会生根!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选充满汽车尾气味的北京。
日子慢条斯理地过着,曾经渴望逃离的政君却开始倒数着回国的日子。同时他开始反复做着那个很奇怪的他是一位武士的梦。每当梦到那个女人,梦中政君的心就会酸痛,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在眼窝处总有一两滴冷冷的泪水。
他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在异乡的沉闷中出了“抑郁”的毛病,他有些担心,到医院检查,希望得到解释。医生并没有检查出他精神上有什么问题,但对于他梦中的故事颇感兴趣,于是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你前世真的是一个武士。我去过西藏,那里有个古格遗址,还有武士的遗体。也许你还真能找出你的前世呢?” 。 想看书来
心印 七(11)
政君并不觉得梦的奇迷古怪。“难道这是神示吗?我的心为什么这样烦躁?为什么在被人羡慕的境遇中如此沉重和不安?”这个晚上,政君打开了他搁置已久的邮箱。他的邮箱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热情上网去翻看什么,还是他儿子明明为了让父亲不要落伍给他申请的,平时除了一堆垃圾邮件,他几乎就没有收到过正经邮件。突然他看到了一封来自西儿的回信。
政君你好,终于看到了你的信息。我很高兴,可以和你联络了。
看到开头的陈述,政君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西儿真有那么神奇,已经预知了他的渴求?他接着看下去。
你是一个真诚的人,表达出来的是真诚,没有表达的仍是真诚。你生活在自己定义的黑与白中,最终色彩的混合,让你躲在了灰*域,被灰色色调的不足影响着让人颓丧、迷茫和困惑,同时表达为无助。除非你认识到灰色的两点,它是时尚的、清雅的、归隐的,你才能够在观赏它时有着喜悦和平和。尘土是灰色的,普通得甚至于让我们一扫即去。但它是我们生存的根基,只有读懂它,才能变成种庄稼的黄土地。汉传佛教的小僧侣们的僧服不就是灰色的吗?只有高僧大德才可以穿黄色的僧服。连僧人都要在灰色中开悟,更何况你是在社会的烦杂中呢?
我知道你不信佛,但我还是想从佛法的角度去探讨。
信佛并不是迷信,应该是让思想开阔,而不是作为信仰让思想狭隘。因此经历过世俗的我,才可以如此地修行和开悟,用自己的感悟去开解别人。
其实,人本身就是唯心和唯物的。两种心源的纠结,促成了人的主观意识和能动性的改造,人字的两条腿好比唯物和唯心,向上支撑起一个人的身躯,我们始终摇摆在唯心和唯物的两种根源上,因此我们常常有困惑,有无奈,有恐慌,有焦虑……这让我们人走了中间的路,多了一个心源,那么人字底下又多了一个心源的支撑,就变成了“个”字。个人的“个”,就是自我,普遍社会中的自我,也就是个体的存在。“个”字像一把伞,撑起了自我和信念,保护了自己的身体。伞是广泛的概念,是自用的,也是他人用的,因此是互相的关系。我认为,佛法应该是人字支撑的上半部分,也是贴近人本质的一种开阔的力量。人不可能都想明白自己的事,任何人都需要一种倾诉和指导。我首先认为佛法给了我这种指引,所以我有了帮助自己和众生的勇气与信心。佛法的智慧和力量的指导,被“个”人架成了伞,也是人生活的保护。因为思想正确了,情绪顺畅了,行动的表达都会适合。个人的行动适合了你,适合了我,适合了他,保护了身心平衡的同时,由个人组成的社会就适合大家的需要,就和谐了。伞是互为使用的,佛法与思想也是互动的,你有用的,同时也是别人有用的,那就是佛法好的开悟,因为每个人都会认可好。撑起的伞坏了,除非修好它,否则只有扔掉它,东西如此,更何况面对自己无用的思绪和思想。
发心愿的开始,影响人的意识,用放下小我修道此心,修心与舒心皆为同源。
“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社会上所有的人都在为功名利禄奔走,只是发端的愿望、方式和收获不同,我们自身的小我没有理由要求他人对自己好,不强求别人的友谊、奉献和爱,多用自己的宽厚仁慈和能力去获得忠诚,用舒心法则的平和去获得超然的处世态度,成为一个内心安详、为众人欢迎的人。
心印 七(12)
人无完人,既然是人就有缺点,从心理学上研究,希望别人做人做事都好,是绝对的自私。人们通常习惯严格要求别人,坚决放任自己。心要装得下你梦想的成就,你需要的人,也要藏得住你讨厌的一切。孔子提出主动改变自己的最低要求:端正仪容、和颜悦色、语言温和。世上的事,常因心情而变。心情好,事情就有缘向好的方面转化;心情坏,事情也就有可能向坏的方面转化。子张所谓“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尊重品德好、才能高的人是一种气度;容纳普通人,同情才能品德有欠缺的人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能够得到众生的尊重与爱戴。
你在信里问:人真正的解放是人能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吗?我想说:不管信不信佛的人都会说:“因果。”社会给了我们一个框架,规矩和法律又给了我们一个枷锁,因此我们可以把人定为一个“因”(口为社会,人脑袋中间一横,用枷锁制约你的思想和言行)而存在的社会人。有了这个因,就会有个果。人总是要在口子里生活,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只是存在于遵循社会的原则下的生活状态。人没有真正的解放,既然形成了有秩序的社会,那么人必须服从社会所产生的规矩才可以。否则脱离了“枷锁”和原则就变成了“囚”,那就是犯罪,就是结果。要被关进去的,就更谈不上解放和自由。我们要适应这个社会所给我们的因,不要悲伤我们得到得少了,也不要幸运我们吃穿无忧的果。解放自己应该是在构架的规则和要求中,让心习惯于平常,习惯于平淡。这个因果是不容易的,也是最难得的。
你每每的痛苦思想和圆满的内心苦求,让遥远的我感觉到你的内心如此沉重。从你的名字上看你是一个正义感和道德观很强的人。事物的正反两性,是人为规定的,规定了一个正的,那另一个就是反的。如果这个社会最开始把你的正义感和道德观定义为反的,那这个社会就变成了另外一种状况,那时正的人同样痛苦。世界上没有好坏之分,把事物区分开来在于人的头脑中立场和观点的对立和选择,以及意识形态的影响。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沉重带给别人?我们没有义务让别人与我们同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