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林老师,对不起哈,我错了,您别生气,您长得这么漂亮,配着
猪腰子的脸色儿多不搭调,是不是?笑一笑,十年少!”少年嬉皮笑脸,半是
调侃半是挖苦。
“你!!!你给我回到座位上去!!!!!”
“是!”少年歪打了个军礼,露出白渗渗的牙,把手突兀地伸到阿衡面
前。
阿衡愣神,随即开始冒冷汗。
“愣什么呢!”少年咧开嘴,攥住阿衡的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而后,阿衡在来不及自我介绍的情况下,莫名其妙浑浑噩噩便融入了新的
班级。
南方的转学生,长得一般清秀,家里有点关系,知道这些,也就够了。大
家拼命挤进三班,就是为了考上名牌大学,有那闲心管别人的祖宗十八代,还
不如多做两道题。
然而,有些孽缘终究还是埋下了。
辛达夷,也就是Eve,在之后长达十年的时光中,不定期抽风兼悲愤交加,
揉着一头乱发,手指颤抖地指着阿衡言希,恨不得吐出一缸血——“我Eve活了
小半辈子哈,交过的朋友如过江之鲫黄河鲤鱼,怎么就偏偏碰到你们这两个费
治的?!”
阿衡微笑,眉眼温柔——“是吗?“
言希冷笑,唇角微挑——“护舒宝,可真是难为你了?!”
Eve怒——“言希你丫不准叫老子护舒宝!!!”
言希睁大凤眼,眼波清澈流转,半倚在阿衡身上,天真烂漫——“那月月
宝好不好?”
Eve泪流满面——“有差别吗?”
阿衡思索片刻,认真回答——“月月宝没有护舒宝好用。”
Eve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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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txt
对Eve而言,阿衡言希在一起是绝对能让他短寿五十年的主儿,但若是不在
一起,又大抵能让他短寿一百年。所以,每每众人痛呼“俩小丫的,谁要是再
管他们,出门我丫的让豆腐磕傻!”,Eve却誓牵红线,即使做地下党任敌方蹂
躏也在所不惜,被一帮朋友连踢带打,直骂“受虐狂”,Eve一把鼻涕一把眼
泪——“你们这帮兔崽子不要以为咱容易,要不是为了多活五十年,老子宁愿
天天拿月月宝当尿片使也不管那一对小不要脸的!!!”
咳咳,总的来说,在名校西林流传颇久的辛氏达夷“一撞温衡误终身”,
基本上不是野史。
当然,阿衡和言希,自是不清楚Eve的痛苦的,即便是清楚,也往往正直无
比地装作不知道。
那日之后,阿衡在班上,见人带着三分温和的笑,半点不惹人讨厌……总
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半个隐形人的模样。
巧的是,撞了她的辛达夷正巧坐在斜后方,人也不大爱说话,但贫起来绝
对把人噎个半死,偏偏女生们又爱找他贫,气得小脸红紫各半,却也不发火,
只是拐着弯儿地把话往“言希温思莞”上绕。
“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他俩的保姆?”少年说话爽利,带着讽刺。
“你不是和言希温思莞发小吗?”探话的女孩脸憋得通红。
阿衡吃惊,手中的原子笔在练习册上划出一道乱线。
“就丫的那点儿破事儿,老子说出来怕你们偶像幻灭!姐姐们,爱哪哪去
哈,咱不当狗仔已经很多年。”少年不给面子,边挥手赶人边翻白眼。
阿衡想起泼到思莞身上的那盆水,扑哧笑了出来。
“姐姐,您这又是乐啥呢?”少年莫名其妙,看着前面微微抖动的背。
“没事。”阿衡小声开口,声音糯糯的。
“这姑娘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辛达夷小声嘀咕。
阿衡淡淡一哂,闭了口,继续算题。
“呀!老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乱糟糟的脑
门一下,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有些清瘦的背影,而后拿起铅笔,轻轻戳
了戳女孩“你姓什么?”
“温衡,我。”阿衡转身,静静地看着少年的眼睛,口音依旧奇怪,却带
了些别的意味。
“果然姓温。”辛达夷不知怎地,想起另一个女孩,声音竟冷了八度,慢
慢,拿着铅笔的手松了下来。
那个时候,《蓝色生死恋》正是红火时。辛达夷在思尔被赶出温家后总是
想,自己虽做不成俊熙,但做泰锡总该不算难事。可没人告诉他,当恩熙还是
恩熙,芯爱却不再是芯爱,他要拿满腔的愤恨和怨气对准谁?
辛达夷自幼虽鲁莽,做事不计后果,可却从不屑做那些排挤别人的小人行
径,就算是为了思尔要破例,也断然不会朝一个老实巴交土里土气连话都说不
囫囵的小姑娘撒气,是男人,总得顾及自己的面子,不然在言希那厮面前他辛
大爷可抬不起头做人!!!
辛达夷心烦,憋了一肚子火,把书摔得梆梆作响,阿衡心中隐约觉得同她
有关,听着清晰的粗鲁的响声,心中竟奇异地变得平静,眉梢依旧是远山般温
和的线,却带了些淡淡的倦意。
那日傍晚,放学时,司机小刘照例在附近的停车场等着阿衡和思莞,思莞
比阿衡高一个年级,放学晚一些。
思莞出来时,照例背着书包,绅士礼貌,波澜不惊的模样朝车走来。可蓦
地,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朝着石柱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眸中瞬间
积聚了波澜——“尔尔!”
阿衡心口发紧,摇开车窗,看到一个瘦弱的长发女孩愣在石柱旁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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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思莞的喊声,女孩却决绝转身,离开。
而那时,阿衡还不曾想过,一声“尔尔”究竟代表什么,心里只是生出一
种陌生的感觉,好像时刻追寻着的答案就在眼前,却突然失去了所有渴知的欲
望一般。
“尔尔,不走,不行吗?”空荡荡的停车场,清晰而包裹着丝丝痛意的声
音,没有风度,没有礼貌。思莞修长的指缓缓蜷缩,冰蓝色的衬衫贴在皮肤
上,衣角被攥得有些变形,那般委屈郁结于心,象个孩子一般表达了出来。
如此脆弱的思莞,就这样不加掩饰地出现在阿衡的面前,没有了雕琢,却
如践踏尘泥一般夺去了自身温柔自持的假象——阿衡虽然明知是假意,依然细
细品出的几分温暖。
可是,那个被亲密地称作“尔尔”的女孩却恍若未闻,径直朝前走去,一
步步,慢慢挺直背,生生变得白天鹅般的高贵优雅。
阿衡透过车窗,看着思莞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慢慢走近,心中仿佛漫
过一阵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最初这世界本真的模样。
他们,思莞和他口口声声的尔尔,都迷路了吗?
背道而驰,走得那么坚持,却失去了方向。
而她,存在着,即使未曾做过什么,只要姓温,便意味着一种摧毁吗?
chapter4
Chaper4
阿衡有时在想,生活真像一场闹剧,在自己还未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姓云之
前,便又冠了温姓。
姓温,代表什么呢?像张嫂所言,阿衡的亲父是赫赫的海军军官,母亲是
有名的钢琴家,爷爷又是政要,这样人家的女儿,毫无疑问,是有娇生娇养的
资格的。而温思尔,恰恰正是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
自从来到B市,思尔这个名字几乎像乌云一般笼罩在阿衡头上,她隐隐约约
猜出一小部分,却远没有张嫂开口来得清楚震撼。
当阿衡在乌水镇过着简单贫穷的生活,时刻在弟弟心脏病发的阴影下胆颤
心惊地活着时,有一个女孩,代替了她,成了温思尔。
据张嫂的说法,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在婴儿房的她却突然失踪,爸爸妈妈
急得快疯了,而爷爷却在半个月之后,抱回了一个胎记与她完全相符的女婴,
告诉妈妈,思尔找回来了。
而那个思尔,优秀得过分,会跳芭蕾,会弹一手流利的钢琴,长得漂亮,
难得的是,性格又极是乖巧可爱,温家全家人,包括去世的温家奶奶,无不珍
若明珠。即使是爷爷,生性刚硬,在外人面前提起她,也是笑得合不拢口的,
更别提把女儿从小含在心口的温母。
“可惜,这么好的孩子……”张嫂谈起时,总是一脸的遗憾难过。
在温家,阿衡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大概只有张嫂了。这个老人寡居多年,从
温家老太太未过世前便在温家帮佣,极受温家上下尊重。
说起来,阿衡能同张嫂相处融洽,是要归功于厨房的。
云母在镇上是出了名心灵手巧的女子,烧得一手好菜,煲得一手好汤,阿
衡自幼耳濡目染,颇得几分真传。
偶然,张嫂忙着烧菜,做糊了米饭,阿衡一时心急,看到一旁桌上的半个
橙子,便挤了汁到米饭中,而后把青葱叶插在饭中,用小火蒸了起来。
张嫂莫名奇妙,半晌后,竟闻到清醇的米香,心中方对眼前的小姑娘改了
观,闲了便拉着阿衡切磋厨艺,悉心教导阿衡做北方菜。
“翻三下,小心点。”张嫂颇有权威地指挥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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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动作轻松地用木铲翻了两下。
“错了,是三下。”老人较真,握着女孩的手,又翻了一次。
“两下,行不?”阿衡笑。
“当然不行,北方人起锅烧菜时都是翻三下的。”老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
情。
“三下北方,两下南方?”阿衡低声嘀咕。
“小丫头!”张嫂扭头笑骂,顺手抹掉阿衡额上的汗。
“阿婆。”阿衡眼睛温柔明净,声音糯糯的,纯正的南方口音。
张嫂一愣,像是没听明白,转身翻炒鸡丝。
“奶……奶。”阿衡带着认真,唇中逸出温暖,别扭的普通话。
老人继续炒热鸡丝,停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孩子,要是坏一点该有多好。”
阿衡不语,唇角始终是水墨画一般淡淡的笑意。
每日吃晚餐的时候,餐厅都很安静,连咀嚼东西的声音都听不到,阿衡小
口小口地吃东西,虽然奇怪,但她自幼喜净,也并无别扭之处。
“爸……”温母轻轻放下汤勺,欲言又止。
“蕴宜,怎么了?”老人皱眉,看着儿媳。
温家家教甚严,极是忌讳餐桌上交谈,但素日思莞和思尔两个吃饭时极爱
说笑,老人虽训斥过几次,但并无成效,思尔一撒娇,也就由他们去了。
现下,阿衡来了,不爱说话,倒是个清静的孩子,老人却反而有些不习
惯。
“能不能,能不能把尔尔接回家?”温母气度高雅大方,此时却有些小心
翼翼。
“思尔现在住的房子里,我找了人专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老人有些
不悦,目光却扫过阿衡。
思莞依旧礼貌周正地咀嚼着饭粒,眉头却有些发紧。
“爸,您以前不是最疼尔尔的吗?”温母迟疑着,把目光投向公公。
“够了!”老人把汤勺重重摔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