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更是把计生常抓组的几个提溜得团团转;赵本杰写了几百副标语到处张贴,为即将开工的公路建设大造声势;县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一个月来七次报道了黄狮寨乡……
李无言提出的“过苦日子,想新路子,迈大步子,齐心协力让黄狮寨变样子”的口号在黄狮寨到处可见,白的、红的、黑的,纸上的、墙上的、路边比较光滑的石头上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虽然没有什么讲究,却也透漏出一些生机。
黄狮寨被李无言搅动了。
洪亮带着他的手下,从这个山头走到那个山头,向农民们宣传他的高山反季节蔬菜。洪亮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在他看来是件大好事的事情怎么就跟农民说不通,农民们的理由是“过去政府发动种红麻、白术、苍术多着呢,有几样见了钱的?还不如种点稻子实在!”,洪亮和干部们向他们表示,这一次不同的,一切种子肥料钱都是政府先垫着的,等见了效益再还钱,而且政府和你们签订有保底价的收购合同,赚不了钱你们就和政府打官司。一些农民将信将疑地同意种一点试试,另一些人就泼冷水:“和政府打官司,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和政府打官司?”到村庄开会,到农民家里做工作,一个月下来,洪亮他们总算完成了一千亩合同任务。
赵本杰从交通局请来了技术人员,用二十天的时间按照李无言“拓宽拉直填平,一次到位“的要求对乡内主干道进行了测量和计算,将最后的工程量和预算交到李无言的手上。李无言接过,大致看了一下,也没看出个头绪,丢在桌上问:“预算总共得多少钱?”赵本杰说:“加上两座桥,三百二十万,没办法再省了!”李无言点头说:“我想也得这个数,原先我说是只按这路线铺上柏油就算了,现在想,如果不趁此机会把路基拓宽了改直了,只怕以后多少年也搞不成。”赵本杰说:“这样搞肯定是好事,我们也听一些百姓说了,都表示支持!”李无言说:“还没到时候,只怕以后收集资款时就不这样说了!”赵本杰说:“我想了一下,如果缺口一百二十万全部用以资代劳名义向农民收恐怕不现实,全乡三千劳力,一个劳力得四百块,农民负担不起。”李无言说:“这些天我正愁着这事呢,我的设想向农民筹一半,其余的先欠着,以后再想办法!”赵本杰说:“今年收这一半也难,蔡涛说今年的统筹提留款已经比去年的加重了,再加这六十万,不容易!”李无言说:“蔡涛已经在我面前诉了好几次苦了,我也知道难,但这已经是我们尽最大的力了,稍微外面能找点钱进来,我一分钱也不向百姓收!”赵本杰点头,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要早点做通蔡涛和各村的工作,尽快把这六十万的任务分到农户去。”李无言点头称是。
又是做思想工作,又是施加行政压力,好不容易做通蔡涛和各村干部的工作,正要把任务分下去时,县财政局副局长王勤却以农民负担监督领导组副组长的身份带着一干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黄狮寨。
王副局长向李主持宣布了三件事:一、今年的农民负担总额不得超过去年水平;二、检查组将用三天时间在乡内调查黄狮寨乡去年农民负担情况,主要是查有没有暗中加码或是搭车收费;三、对去年黄狮寨乡在税费收缴过程中因干部违纪违法行为引发的上访事件进行彻查。
李无言听完:“第二、三两件事,我没得说,一定配合你,这第一件事正是我准备过一天两天就报给你们审批的,你们现在来说这事不是要我的命吗?”
王勤说:“要命也没得法子,我跟你说,你别千万顶风上,这个事说小它是一点事也没有,要说大那也是能上纲上线的,去年省里通报了几起农民负担过重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地方领导都受了处分的,有几个都撤职了!”
李无言苦笑着说:“有一点别的办法我还找农民要钱?我们缺口一百二十万,只向农民收以资代劳款六十万用于路基改造,还缺六十万没着落呢。照你这样说,我们这路也不用修了。”
王勤不满地说:“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就这样铺成柏油不就行了?还路基改造呢,我看你是自找苦吃!”李无言说:“我当时也这样想,可后来一想就觉得不对了,如果不趁此机会一次性搞好,以后不知道那一年能做得成的。”王勤说:“你们就不能不以资代劳,直接叫农村劳动力出义务工不行吗?前二年好多乡镇修路不都是靠民工建勤修的吗?”李无言说:“可以当然可以,但民工建勤修的路那叫路吗?降方的降不到位,填方的填不到位,做的驳岸经不得一场雨,你看现在还有几条路是好的?我原想大家苦一点,收了钱找个工程队来承包了一次性整改路基,现在好,只怕全泡汤了!”王勤说:“政策就那样,叫你有什么办法?我跟你说,这件事上你千万别发傻蛮干,今天是我来的,而且一切都没发生,什么都好说,如果你真这样干,来的就不是我了,只怕杨书记要亲自来摘你的帽子了!”李无言叹口气说:“这事以后再说吧,你说的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李无言用黄狮寨的吊锅菜招待了检查组,因为是县里的领导,吊锅里除了红烧肉外还加了只兔子,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有趣。酒杯、筷子、碗有三样东西却只有一双手,王勤捧着它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助地看着李无言,李无言笑着在她面前放了一张只能放下这几样东西的小几,自己却直接把碗放在了地上,把筷子插在吊锅里。
李无言拿起一把泥酒壶,说:“这是山里人自己吊的酒,纯粮食的,大家都尝一尝!”众人接了。李无言又叫大家先尝尝黄狮寨的吊锅菜,众人拿了筷子往锅里去,那吊锅就来回地晃悠,李无言笑道:“大家也都是文明人,这吃吊锅吧,那筷子就不能去得太快,当然更不能太重!”众人笑起来,说:“李书记你这人也特小气了,菜不好也就罢了,还叫人夹不到嘴里去!”尝了那菜,却又都说好吃。
那山里的吊酒本来就是作热的,再加上已经烫过,热热的酒加上热热的菜还有火笼里那缓火一烤,没多长时间众人都呼太热,李无言叫人拿来些啤酒,一人倒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众人也学他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清凉透腹而下,众人都大呼“爽!爽死了!”
虽说没好酒好菜,但那也算是酣畅淋漓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2
田晓勇回来了,是被上海的警察当作盲流遣送回来的。头发长得把耳朵都遮住了,两只本来就有点小的眼睛瘦得陷下去,都快让人看不见了,长袖T恤和牛仔裤已经辨不出颜色,油黑发亮。
他在上海各处的遣送站里呆了一个月,身上的几百块钱被没收,手机禁止使用,每餐两个馒头和一袋榨菜,稍不留意就会被拳打脚踢。前天晚上他和还有另外一大群的人被送到省城,交给省城一个收容所,那个收容所让他们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就按每个人的籍贯远近发了一点路费让他们回家。他很感激省城的那个收容所,伙食不好但他终于吃了餐饱饭,还发给了他路费,最重要的是收容所里的人说话也比上海那些不知道是警察还是什么别的人和气得多,签完字领了钱出来时他差点要和他们说“再见”,想想以后还是不再见他们的好,这才没说出声。
他走进大哥田晓勇的家门时,大嫂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瞧出是他,惊得一咋一咋的,说:“可没把你大哥急死,他已经打了几个电话问你回来没有,说几个四川佬怕你付不起工钱跑了,把他当人质看起来了呢!你可总算回来了。”田晓勇也不管,只说:“家里还有肉没有,要有你赶紧煮几斤,我吃完了就去救大哥!”
洗完澡,换了衣服吃完肉的田晓勇并没有立即去救他的大哥。他坐车去了东溪镇,他知道李娟带着孩子在东溪镇上又开了一家裁缝店。
几个月过去了,田晓勇还是没能够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怎么也没想通李娟为什么会那样,他田晓勇虽说不是什么能干人,但好赖也是个高中生,比一般的农村人强得多了,就拿过日子来说吧,在黄狮寨虽说不是数一数二,但也算是冒尖户了,况且他还爱她宠她,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为什么她就会那样?
越想不通就想要想,想得烦了,白天他就拿一把扳手到脚手架上挣命似的干活,直到累得脚酸手软什么也想不了倒床就睡才肯罢休,有时活也不想干了,就把工地上的事交给大哥看着,自己到街上游荡。
上海的大街和工地虽然只有一道薄薄的院墙隔着,但那完全是两个世界。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偶尔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有一扇只开了一条缝的半透明的玻璃门,门里闪烁着诱人的幽暗的红光,映出玻璃门上“休闲按摩”的字样。
田晓勇知道那里面是干什么的,过去他也曾对它有过心动,但只要一想到李娟他就会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心动自责,会骂自己象个畜生。
如今的李娟,她背叛了自己,她和别的男人在他们的婚床上颠鸾倒凤,完全忘记了他田晓勇。
田晓勇也知道那种地方下作,他也数次警告自己不要沾上那种坏东西,可最终他没能控制得了自己。
第一次推开那扇玻璃门时他被迎上来的女人作弄得满脸通红,女人穿得太少了,大半个乳房都露在外面,不仅如此,那女人还伸手来拉他,笑着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屋里还有几个衣着差不多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笑,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们一眼。
也许是很久没碰过女人的原因是吧,第一次嫖娼给田晓勇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不然以后也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以后的数十次了。
那个女人领着他走进一道狭窄的门,又转了几个弯子来到一个只放着一张米把宽的小床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他觉得女人其实也很漂亮,最主要的是丰满、白。
女人让他躺在床上开始给他按摩,那手就直接奔他两腿中间而来,田晓勇冲动了,一翻身压住了女人,女人格格笑着让他*服……
女人的动作和叫声都很夸张,明显就是一种做作,但冲动的田晓勇早已无暇顾及,他奋勇地动作着,李娟和女儿在九宵云外。
尝到腥味的田晓勇不时地走进不同的玻璃门,终于在一天深夜里从玻璃门出来时被几个巡街的警察抓了盲流。
在收容所艰苦的日子里,田晓勇终于从那个假温柔乡里醒过来了,他开始疯狂地想李娟,想女儿。若不是身无分文又一身脏臭怕被李娟看不起,他下车时就奔东溪去了。
田晓勇在东溪镇上找了小半天才找到李娟的小裁缝店,进去时已经是傍晚了。
李娟的裁缝店太小了,小不说还有点偏和简陋,十几匹不同颜色的布用一根木棍桃起悬在屋子中央把一间本来就不大的屋子自然分成两半。前边一半是工作间,靠墙用两条板凳支着一块木板算是工作台,一架缝纫机放在工作间中央街上能看得见的地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缝纫店。后面半间是厨房带卧室,叮叮当当的摆满了一些日常生活必需品,靠窗的一根铁丝上挂满了女儿的尿布和衣服,床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