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婵回过头看了身旁的芍药,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安详极了,她是微笑着的,这样的笑容是被定格住了的,再也消失不掉。其实,能这般的笑笑,也挺好。
芍药身着的这件霓裳彩裙是茗婵最喜欢的一件,但此刻她想送给她。没有谁的人生可以过得逍遥自在,也没有谁的人生会过的苦不堪言。这一切,都不过是心里给的那一份感受罢了。
那日,菽离当众指证楚留金的罪行,楚留金仍矢口否认,他狡猾至此,竟然说带兵来是为了护驾。而芍药,便自愿站出来,做了最有说服力的人证,可是话才说到一半,芍药就吐血身亡了。
楚留金早就留了一手,趁芍药不注意的情况下给她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要引发这个毒,同时还要种下蛊,当然,这些早在还在琴煊阁的时候就偷偷弄到了不少。只是楚留金千算万算,他却没算到芍药在这之前特地写下血书一封,指控楚留金要害国主和公主,血书为证……
这场没有硝烟却满是血光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茗婵心中,是无尽的落寞,为了救人和让更多的人送命,这样真的值得吗?
茗婵独坐停下,举着一支杯盏,浓郁的烈酒入喉带来的是一种火辣辣的疼。
可是茗婵不觉,她摇摇晃晃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一株木兰树旁,她甩开来了酒杯,抱着木兰树,抬头望着树顶,好像这样便可以看见清城了。
茗婵抬着头,眼睛使劲睁得大大的,一阵发酸。
现在哭一会儿,不会有人看到的对吗?
茗婵别下头,立刻用手抹去了眼角的些许泪水。若真的要流泪,她更想把这些眼泪攒足了,留在最后的最后,痛痛快快的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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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挖眼
楚留金死了,他的一切都会随着岁月,紧紧残存于历史的几页中,留后人唾弃。
他的玉坊,他的势力,他的敌国财富现在却是天阳国最急需的资助。
敌国步步逼近,天阳国却几经这般闹腾,国力更加大减。
那日,茗婵身穿孔雀金缕裙,长长的裙摆显露出的是无尽的霸气,她便是穿的这般已宣告,从今日开始,楚留金留下的一切财产,都交给国库。从今日开始,天阳国全心备战。
茗婵接管了楚留金的地下玉坊,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奇珍异宝,想着这些珍宝的背后却藏着无法想象的剧毒,茗婵笑了。楚留金的这份产业她不仅要完好无损的留下来,她还要把它做大。
国家面临着破国的灾难,却缺将相之才,茗婵计划着借这玉坊的名义进行扩招,挖掘国中的将相之才。
正思索着,茗婵好似想起了什么,赶忙叫轿夫载她去了楚留金的府邸,可是,茗婵没有大大方方地让轿夫将轿子抬进去,她在大门口喊了停。
“我进去有些事,你们都在这候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茗婵看着眼前熟悉不过的府邸,淡淡说道。
府邸还是如从前一般的奢华,似乎自茗婵离开后,楚留金又把府邸重新整修了一般,只要能彰显华丽的角落,他均不落下的镶嵌上了光彩熠熠的珠宝。可是这样的府邸,应该再也感受不到那雍容下的污浊之气了吧。
可是,有一个地方,永远与这府邸现在背驰,冷清的可怕。
茗婵走近了膳食局前的那块空地,劈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茗婵顿了顿,那个大娘,还在这劈柴吗?
“大娘。”茗婵叫出了声,伴着微微的颤抖。
大娘仍是那般的枯瘦,举着沉重的斧头,竟这般不知疲倦的劈柴。
“谁?”
大娘警惕地停下了动作,却始终背对着茗婵。
“大娘您不记得了,那日我误打误撞走来了这里,您和我说了很多您的事呢,我说了我会就您出来的,我现在来了。”
大娘低下了头,是在沉思么?
她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姑娘,快走吧,不要为了我这个老婆子害苦了自己。”
茗婵笑了笑,走上前,“别怕,大娘,楚留金已经死了。”
“什么,他死了!”大娘的语气显得很是惊讶,她显然是不知道这府中的变故。
大娘丢下了斧头,大笑着,踉踉跄跄摸索着走到了一旁的草棚里,躺了下来,笑着笑着,茗婵觉得大娘是哭了。
“死了,终于死了死的好啊……”
“大娘——”茗婵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看着大娘始终背对着自己,茗婵心里一阵酸酸的,她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大娘摸索着去了草棚,她就明白了。
“大娘,您的眼睛……我会找名医治好你的。”
听着这话,大娘停住了笑,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布衣,却道不出一声。
茗婵看着揪心极了,大娘,让我看看您怎么样了。
“别……”大娘慌张地别过头,手胡乱挥着,不愿意让茗婵过来。
可是她看不见,茗婵早已走到了她身边。
“怎么会这样!”
看着大娘眼处两个深深的凹陷,却没了眼珠,不大的凹陷里布满了伤痕。茗婵赶忙扶住了身旁的墙,俯下身,胃里道不出的难受。
“楚留金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大娘呜咽着,她是在哭,却掉不下一滴眼泪,“我一日不小心看错了针眼,给那楚留金缝补砸了衣裳,便被他挖了眼睛……”
大娘痛苦地挣扎站了起来,抱着身旁的柱子,仿佛是想从那汲取一些安全的感觉,“我再也看不到我儿子了。”
茗婵抱住了大娘,轻轻拍着她,尽管她能给的安慰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她还是想让大娘能体会到温暖,哪怕一丝也好。
“大娘,茗婵带您去看大夫,然后就去找您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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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隐情
茗婵将大娘带回了长鸣宫,当天便下了在全国内征集名医的征集令。
“阿婵,这是哪儿啊?”听着身旁的人的对话,都是主仆间毕恭毕敬的对话,大娘心里很是不安,或许“主仆”二词已在她心里深深地烙下了印,是余半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茗婵倒了一杯茶,款款走来,她盈盈笑道:“大娘,放心吧,您在这好好休养,茗婵一定会治好您的眼睛,让您的儿子来接您回家。”
“哎!”
无论怎样,听闻这句话,大娘都还是很开心的。她愉悦的接过茗婵递来的茶杯,大口喝了起来。
看着大娘心情好了些许,茗婵也放心了许多,嘱咐好身旁的侍女照顾好大娘。
而自己转身去了膳房,她有许久没有去看三婶了,趁着今日还不算太忙,做几样三婶喜欢吃的菜去看看她罢。
茗婵特地用了一个檀木做得盒子装食物,因为她记得三婶的宫中,很多东西都是用檀木做得,想来她大概喜欢这个吧。
茗婵不明白,三婶为何就这么匆匆离开人世,连半句怨言也不曾留下。叔叔说,三婶这一生跟着他,背负得实在太多太多了,是叔叔下的毒让三婶失去自己的孩子,并再不能生育,叔叔知道,不能生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惩罚,三婶是无辜的,叔叔也再无颜见她,已至三婶在大火中奄奄一息时,叔叔仍跨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叔叔说,这或许对三婶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不是个好丈夫。
可是茗婵懂,即使茗婵也想不明白叔叔此番的行为,叔叔一路走来,失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他甚至都把自己失去过,这对于一个人的人生是不公平的,可是琴煊阁就这样残忍地剥夺了他对自己的意识,成了一个傀儡,若换作常人,只怕早已经受不住这屡次袭来的折磨了。
茗婵把食物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三婶的灵位前,点燃了三炷香,跪拜着。
“三婶,阿婵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在阿婵心里,您是伟大的,阿婵知道您从来都没有怪过叔叔,对吗?”
茗婵跪在地上,望着身前的灵位,满眼清澈如水,诚恳。
话音刚落,灵位旁的帘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谁?谁在那儿!”茗婵赶忙站起了身,死死着帘后。
白色长帘后的哭声仍不断传来,帘上的褶皱随着哭声有规律的变化着,亦如深不可测的湖泊上诡异的水纹。
茗婵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一只手已经紧紧揪住了长帘。
“你若在不出来,我便不客气了。”
茗婵目光一沉,心里确实是有些胆怯的。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将长帘扯开……
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正所在长帘后的墙角哭泣,瑟瑟发抖, ;茗婵有些惊异,轻轻走向了她。
“青诺!”茗婵惊讶地叫出了声。青诺是三婶的贴身侍女,自三婶出事后,她便也随之失踪了,多次派人寻找也屡次未果。
“公主。”青诺瑟瑟跪着,给茗婵行了礼。
“快起来,你这些天是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宫女私自逃走是要判腰斩之行的!”茗婵显得有些激动。
“公主——”青诺泪眼盈盈,嘴角却微微笑着“贵妃在地下会很开心,您还能理解她的。”
听着这番话,茗婵竟觉得紧张了起来,“青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三婶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
青诺跪着的身体一下软了下来,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根,“贵妃娘娘是自杀的,但她自杀的原因是为了逃脱楚留金的控制。”
“什么!”茗婵睁大了双眼,这事竟与楚留金有关。
“楚留金要贵妃娘娘在宫内配合他,除掉你,贵妃娘娘知道你于国主的重要,死活不肯答应。为了挣脱楚留金的束缚,娘娘平日里便表现的与你有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一般,这样,便没机会让楚留金抓住机会,迫使自己伤害你了。”
青诺呆滞地靠着墙,言语里皆是苦楚,“只是娘娘不答应,楚留金便日日折磨她,比她喝下一种药,喝完后便全身如爬满蚂蚁般,被咬的疼极了。娘娘深知国家现在奈何楚留金不得,只能默默忍受。每晚的疼痛都要拼命憋在心里,死死咬着被褥,生怕发出声,被大家发现。”
茗婵不知不觉竟已泪如雨下,三婶,为何这般傻呢,让自己默默承受了这么多苦。
“公主,知道您从来没有怪过娘娘,青诺真的很开心,娘娘泉下有知,也会安心的。娘娘再也受不住楚留金变本加厉的折磨,在自己的宫中放了把火,那日青诺去宫外采购了,回来只得到了娘娘不在的消息。为了躲开楚留金,青诺只能躲开。今日看到楚留金被斩首,青诺才安心了许多,敢来祭拜娘娘了。”
青诺蜷缩着,回忆道。
茗婵看了看青诺,又看向了三婶的灵位,终于再次呼唤了一声“三婶”,而这声“三婶”所包含的情感,实在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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