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襄?”我有些讶异。
“嗯,”他应一声,“你……你好些了吗?”
“什么?感冒啊?”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身体复原能力很棒的!”
他又嗯一声,半天没了声音。真不知道是他不正常还是信号不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低地说,“江莱,其实你过得不好,因为我。”
我一头雾水,他的声音像在压抑着什么,“你过得不好……”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倒地不起的自己的死尸,肖襄的话响在耳边,似乎有讶异的痛苦和自责,“我都知道了……都是我不好。”
我动动嘴,声音小小的,“谭川告诉你的?”
“不是,”他还笑一下,“你们,大概是不准备告诉我的吧,但是没办法,被我发现了。怎么办,我现在想去杀人,怎么办……”
我一哆嗦,平稳声音说:“肖襄,你现在在哪里?”
半晌,他说:“楼下。”
我换上件衣服就跑了出去,蹬蹬蹬跑下楼,真看见肖襄垂头站在长椅旁。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叫他,“肖襄?”
他抬头,我看进他的眼睛,落魄毫无神采,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有些担心,傻乎乎地拉他衣袖,“坐。”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我像给小学生讲数学题一样,慢慢地说:“肖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看向我,目光里有些茫然。
我肯定地说:“没错,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将来也会很好,我会继续念书然后工作,结婚,一切都很好。你不要多想,自始自终,都没有你的错。”
肖襄的眼神暗了一暗,嘲讽地笑一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为什么会有一种,欠你欠得多到还不完的感觉?”
。
我看着他,诚恳地说:“肖襄,你想多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别再提起,是为我好。”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颤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耳畔有风拂过,我又说了一遍,“都过去吧。”
肖襄却好像有些激动起来,他有些咬牙切齿,眼神冰凉,“对,都过去了,你的事情,从来就和我没关系!我对你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喜欢你想你心疼你,为你伤心为你抱歉的事,从来都轮不到我来做!”说到这里他顿住,好像牙齿咬得紧紧的。
我难过地看着他,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天,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看向前方,突兀地笑一声,“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就算我再想你,又有什么用呢?徒劳罢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眼睛有些发酸。
他站起来,低声说:“送送我吧,江莱。”
*****
到了小区门口,我说:“这边不容易打车,走远一点去香格里拉门口吧,那边车多。”
肖襄不发一言,我默默地陪他走,我们中间隔了有一步远,不说话,在外人看来很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如果就这样隔着一步,从来不相遇,不相识,该有多好。
我们沉默着,随着人群过马路,等车。
肖襄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叹息,“对不起。你承受了那样的事,对不起。”
我低头看脚下,“我谁也不怪,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他低头,看着我,半晌,说一声,“好。”
我抬头,笑一笑。
他忽然说:“你回去吧。”
我,“你坐上车我再回去,反正都出来了。”他却坚持,“你回去,让我看着你走。”
我,“……”“
我说:“好吧……你带钱了吗?”
“……带了。”
“那么,就这样了,回英国的时候说一声,我为你践行。”
“好。”
我迟疑一会儿,还是说:“肖襄,你别记着我了,我们没可能的。你会有,更好的姑娘,比我好。”
他却没有说话,我无可奈何的,踢踢脚下的一颗石子,低声说:“那我走啦?再见。”
我还没有转身,手被他捉住一把拽进怀里,我挣扎了两下,他抱得太紧,我动不了。
肖襄的声音有些颤抖,响在我耳边,“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许久。
他松开我,眼睛里亮亮的,“你走吧,我让你走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开。
心头涌上深深的疲惫,我好像置身一个泥潭,即便苦苦挣扎出来,那种深陷泥沼无助下沉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可是,肖襄他也没有错,有人错了吗?我不知道。
红灯,等待的车辆如死水,正好过马路。
我有些分神地走着,感觉头顶日光渐炽,过眼的都是碌碌繁景,和我都没有关系。每当这种时刻,我都会分外地想念谭川,好像那句歌词。
懂我的人就你一个。
……
一股压迫感,似有车辆疾速驶来,我侧头,真看到一辆车疾速驶来。
车子里的人……
我正要喊出来,身子却被谁拼命一扯,狠狠地甩了出去。我踉跄几步跪在了水泥地上,脑子里天旋地转根本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呆了好久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回头。
一辆车的车轮前,路面上有殷红的血迹,肖襄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血泊里。
我跪在地上全身发颤,像被抽干了力气溺进水底,简直透不过气。
视线里出现一双脚,有人走下车,站在肖襄面前。
我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莫深深。
36 面对
监狱探访时间。
我隔着玻璃板看莫深深,她眉眼弯弯,依然很漂亮。
“肖襄,还活着么?”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冷冷地说:“没死透。”
果然,她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了。
“江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肖襄,肖襄他是为了救你,该死的是你!”她语声怨毒,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直直地向我身上扎过来。
我平静地说:“不错,该死的是我,你开车要撞的是我。”
莫深深冷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去死,不是因为你,肖襄就不会……就不会……”她有些说不下去,情绪也很不稳定。
我暗暗握紧了手,指甲掐进手心里,冷汗一浸是蛰蛰的疼。
我不躲不避地看她,慢慢地说:“莫深深,你为什么要撞我,我已经被你整过一次了,而你还逍遥法外,这样你还不满意?”
莫深深嘲讽地笑一声,也慢慢地说:“我没有开车撞你,车子出了故障,我没有办法。”
“你以为我会信?”
“我管你信不信。”她漫不经心撩撩头发,“江莱,你别指望套我的话,我告诉你,你动不了我。”
我抑制住骨子深处冒上来的愤怒,俯身凑近她,轻轻地说:“莫深深,咱们走着瞧,肖襄出了事,我要你偿命。”
她说:“你真够贱。”
然后我们两个就干坐着,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大概都是一些很不堪的话,捱到探访时间结束,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走了。
*****
下午我去了医院,没去肖襄的病房,自己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下午。
城中暮寒的时候,我起身,去肖襄的病房。
这个时候,肖叔叔阮阿姨和谭川,应该都不会在吧……
走廊上的灯发出冷冷的光,脚步声格外的清晰,我走到转角,听见谭川的声音,“……成功几率有多大?”
“说不准,但是无论怎么样,左手都已经废了。至少,拉小提琴是一定不可能了。”
我心里一咯噔,像是脱了力,必须要扶住墙才能支撑自己站着。
“……做好准备吧,多给病人打打气,毕竟已经算恢复得不错了。”大夫的脚步声渐远,响在空旷的走道里,让人想起雁阵惊寒,大雪肃杀。
我背靠着墙壁,深深闭上眼睛,不是不愿意接受,而是不愿意去想这之后可能发生的一切。
轻轻的脚步声,等我睁开眼睛,看到谭川出现在转角,他抬眼望过来,眼神空茫。像是一个行者走在沙漠中却遇见大雾,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来人。
我转头看着他,说:“肖襄睡了吗?”
他点头,“刚睡下。”
我张张嘴,想说话,他看着我,先说了,“我们谈谈。”
我点头,“好。”
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但是路在这里,无论如何是要向前走的。
。
37 别来无恙
就连肖襄,大概也不知道我和谭川的那个约定。
我说:“我们先分开。等到,等到以后,如果你还爱我,我还爱你,也许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这是现在的我们没有能力去做的事。
过了很久,天地间好像寂寂无声,我才听见他低声说:“好。”
*****
中国这么大,一旦要躲一个人,却好像还是只能跑去国外。
从这一点说来,我们的邻国们也不是只会给我们添乱。当然,除了朝鲜这个二货国家。
而谭川选择的地方,是瑞士。
他是学建筑的,去那里,对他的前程也有帮助。
我说,将来我去旅游,可以找你吧?
谭川看了我很久。
他走的那天,我在医院,没有去送他。
大概是大家都有意瞒着肖襄,所以他并不知情。
我坐在他病床前,给他削了个苹果,递给他,“呐,我的手艺特别好,你尝尝。”
肖襄接过,啃了一口,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树木的叶子有些泛黄,自枝头坠下,飘飘摇摇的。
他转过头看着我,纳闷地说:“人都去哪儿了?”
我趴在他床边,闲闲地说:“大家都是喜新厌旧的么,看你看得烦了,你失宠了呗。”
“滚!”他驱逐我,“我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损!”
我闭了闭眼,过一会儿说:“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肖襄皱着眉头打量我,“江莱,你不大对劲儿。”
我笑笑说:“呀,你还会看相了?”
肖襄却平静地望着我,认真地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摇头,“没有。”
他说:“你有!”
我说:“这个真没有。”
他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吩咐,“你打电话叫我妈过来。”
我望向窗外,“阿姨她有事情,今天晚一点会过来。”
“江莱,”肖襄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消瘦的脸上一派严肃,“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事?”
我笑笑,“你怎么老疑神疑鬼的,这样老得很快的。”
他也不逼我,直接掀开被子,下床。
我站起来,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他一身病服,坐在床边蹬上鞋,也不看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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