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明白孟晓燕心中在企盼着什么?这顿晚餐也不是白吃的。但周安邦现在还不能给孟晓燕任何承诺,他现在刚刚上任,工作千头万绪,象一团乱麻一样,还没有来得及理出一个头绪来,还没有时间和心情来顾及为孟晓燕调工作这样的小事,不能给人留下上任伊始就以权谋私的印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烧好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先把屁股下面这把交椅坐稳了再说。再说周安邦也不是一个开空头支票,随口承诺的人,以后的事情还不知会怎样发展呢。
两个人一时沉默了,默默的走着路,前面就到了县电视台了,抬头望去,高高耸立的电视信号塔就在眼前,信号塔下就是县电视台所在地,一个独立的小院和一排两层高的小楼,院内灯火稀落,昏暗,夜已深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周安邦说,“我们是朋友了,我就不说谢谢之类的客气话了。晚安!”孟晓燕抬起头用那双黑亮亮的双眼望着周安邦说,“不进去坐一会儿吗?我现在一个人住的,上去喝杯茶吧!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孟晓燕突然有些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高耸的胸脯也随着呼吸起伏,波涛汹涌。周安邦也知道孟晓燕的邀请意味着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激情难抑,但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已心中的冲动,尽量让自已平静下来,可是声音还是轻微的抖动着,“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呢,你摆脱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向你祝贺,这是我的真心话,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难道还要从一而终?不过时间太晚了,杜小兰还在家里等我呢,下次有机会再说吧。你好好干吧,会有好结果的。”周安邦最后一句话可以看作是在鼓励和安慰孟晓燕,也可以看作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是在给孟晓燕以希望。
孟晓燕低下头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让我崇拜,敬佩,可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因为我配不上你!”孟晓燕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以后就猛地转身跑进电视台的小院,头也不回的进了小院上楼去了。周安邦站在原地,凝望着孟晓燕的背影,心中涌动起一股复杂而暖昧的情感来。
晚上十一点半钟,周安邦回到了自已的家,打开灯却吓了一跳,杜小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独自垂泪,黯然神伤。周安邦心中大为恐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不会的,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家里人应该会打电话通知自已的,自已的手机一直开着机呢。难道是她发现了自已今晚单独和孟晓燕在一起?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周安邦回忆了一遍刚刚经历过的一些场景,觉得自已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头的事情啊,值得你这样伤心吗?周安邦努力作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来,“小兰,你怎么了?半夜一个人坐在这里不睡觉,发什么神经,又看了琼瑶剧了,在这里哭天抹泪的。”
第十六章(2)
杜小兰抹干了眼泪说,“没什么,你去哪里了?到现在才回来。刚才刘耀武的爱人袁丽来了,样子好象很惨,哭哭啼啼的,害得我也陪她掉了一回眼泪,她说要求你出面帮她解决问题。”
周安邦听说是这么回事,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漫不经心的说,“我刚才和电视台的同志谈工作了,弄到现在才回来。袁丽她来找我干什么?她以前不是很傲气的吗?仗着刘耀武的势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现在我能帮她什么忙?再说了她又不归我管,有事找她们单位领导啊?每个人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我,我就不用干正经事了。”
杜小兰说,“你怎么了安邦?你以前蛮有同情心的一个人,才当两天县委书记就变样了?人家袁丽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她们单位领导现在成心要卡她,她找了县里的好几个领导,包括王振华县长和肖青松书记都找了,有的人打官腔敷衍她,有的人干脆连面都不和她见,她男人刘耀武以前太狂了,把人都得罪光了,人家现在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孤儿寡母的真的很可怜。现在这世道人心真是变得太快了,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当初刘耀武在台上的时候那样风光,大家都一窝蜂的往跟前凑,巴结讨好,现在倒了霉了,连一个出来说句安慰话的人都没有了,这人心也太势利了。”杜小兰喋喋不休的发表着感慨,在周安邦的印象中,她平常很少有这么多话的,话题也多是围绕着家庭和儿子的事情转,看来今天她是真的动真感情了,这袁丽还真是蛮会蛊惑人心的,一会儿功夫就把杜小兰给感动了。
杜小兰紧跟着又说了袁丽的一些情况,原来自从刘耀武被双规判刑后,原先贪污的那些脏款被释数没收,还处以罚款,家里的钱所剩无几。袁丽在县工商局上班,夫贵妻荣,眼高于顶,一直很有优越感,连局长老陈也不大放在眼里,这次刘耀武出事了,袁丽托人跟局里请了假,也不管是否准假,就连续几个月时间没去上班,一是感觉没脸见人,二是一直为刘耀武的事情奔忙,托人情找关系,整天往江州市里跑,找韩志军也找了不知多少回了,后来韩志军也怕了她,听说她来了就赶紧躲开了。袁丽两条腿都几乎跑细了,嗓子也说哑了,请客送礼也花了不少钱,企图替刘耀武翻案,争取做内部违纪处理,最好是不要双开,更不要判刑,可是这些都是袁丽一厢情愿的事情,人家纪委和法院的人说了,你还是别枉费心思了,党纪国法也不是你家订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我们包庇纵容你家老刘,我们就是在徇私枉法,我们就该进去了。
袁丽上下左右折腾了几个月,刘耀武最终还是进了大牢,家里钱本来就不多,请客送礼托关系又花了不少,还欠了一些债,经济拮据,生活困窘。刘耀武那些亲信好友,以前有事没事就爱往家里跑,现在见刘耀武出了事,那些人连影子都不见,更别说主动帮衬了,袁丽一个人带着个十岁大的女儿过日子,挺艰难的。刘耀武和袁丽都是外地人,在清江县没有亲戚,以前刘耀武在台上时,象家里买米面粮油,换煤气罐这种重体力活有的是人抢着帮忙干,根本不用刘耀武和袁丽动手,现在刘耀武倒台了,那些“热心人”也都消失得无影响无踪了,这些重活都得袁丽自已干,可怜一个娇柔不堪的女人,扛着重物颤颤巍巍的往楼上爬,旁边的人见了连搭把手的都没有。墙倒众人推,工商局长老陈又不让袁丽去上班了,说是袁丽私自旷工几个月,请假未获批准就不上班了,要严肃处理袁丽,弄不好要开除,旷工期间工资扣发,刘耀武被双开后,县委家属院这边的房子收回了,袁丽只好搬到工商局的家属楼去住,如果袁丽真被开除了,连住房也没有了,再加上没了工资收入,母女俩人靠什么生活,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周安邦听杜小兰一口气介绍完了袁丽的情况,一时沉默了,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平时杜小兰是不准周安邦在客厅里抽烟的,今天却破例没有阻止他。
杜小兰见周安邦一言不发,于是又说道,“工商局长老陈也不是东西,太混蛋了,这样的人怎么当上了局长?以前刘耀武在台上时,他经常往人家家里跑,大把大把的送礼,现在见人家倒霉了,翻脸不认人,又见人家袁丽长得漂亮,动了邪念,想要趁人之危,向袁丽暗示了好几次,可是袁丽宁死不屈,这个老陈就假公济私,想要逼人家就范,这人心啦,也太毒了。。。”
第十七章(1)
周安邦猛的扭头问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真有这样的事?”杜小兰说,“我听档案馆的同事私下里在议论,我问过袁丽是不是真有这回事,袁丽也不吱声,好象是默认了。”
周安邦说,“以后这种无根无据的事情不要瞎传,在家里说说就算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你出去乱讲话,人家以为是我让你说的,是我在表态,搞得影响不好。”
杜小兰见周安邦对袁丽的事情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还埋怨自已乱讲话,心里气他没有同情心,太冷漠了,这还是我丈夫吗?于是语气一变说,“我什么时候出去乱讲话了,我什么时候管过你的事情?知道你现在是书记了,在外面喝了酒回来冲我打官腔,袁丽的事情我不过就是说说,管不管你看着办吧。人活八十八,不知跛和瞎,谁能知道自已以后会是怎么个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总要宽怀大度,与人为善才好。”
杜小兰平时很少和周安邦吵架怄气,看来今天为了袁丽的事情动了真感情了,她“呼”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噘着嘴进卧室去了。她一生气就喜欢噘嘴,象个小孩子一样。
周安邦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是工商局老陈要整她,又不是我指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男人以前那样对待我,难道我还要感谢他们不成?”
杜小兰赌气钻到被窝里睡了,周安邦随后也上了床,杜小兰还在生气,见周安邦上来了,也不象往常一样往他怀里拱,猛的翻身把后背对准了他。
周安邦只好柔声细语的哄她说,“还在生气啊,刚才是我不对,我认错好吗?人家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说我们两个人为了人家的事情怄什么气?这个事老陈做得也太过份了些,我也没说绝对不管,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俩抽空去袁丽家里看看实际情况再说,好吧?”
杜小兰见周安邦态度改变了,这才转身露出一脸笑容来对周安邦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啊,明天我们上她家去看看再说。我真的不是要干涉你的工作,只是袁丽确实太可怜了,将心比心,如果我们和袁丽换个位置,别人也这样对待我们,那我们心里会有多难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个社会也太现实冷酷了。”
周安邦说,“小兰,你生性善良,以德报怨,这是好事,这也是我爱你的根本原因,但凡事也要前思后想,不能太感情用事,我们毕竟不是在真空环境中生活,我们也要面对各种各样复杂的人际关系,有些事情你也要顾及另外一些人的感受,不然你就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家。”
“知道了,周大书记,我听从您的教诲,以后尽量少管这类闲事好吗?”
周安邦用手抚摸了一下杜小兰的脸庞说,“我家的小兰也开始多愁善感了,你小心啊,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容易老的啊,容易长皱纹的,看你怕不怕?”
杜小兰笑了笑,忽然很认真的望着周安邦说,“安邦,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是满脸皱纹了,你还会爱我吗?你不会抛弃我吧?”周安邦笑着说,“你真是个傻瓜,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也是老了吗?少年夫妻老来伴,到时候我们两个老家伙正好做个伴。”
杜小兰不依不饶,“你别打岔,我要你正面回答我,你们男人老得慢,不象我们女人,说老一下子就老了,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不知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女人愿意跟你呢?”
周安邦知道,杜小兰是较了真了,如果今天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恐怕连觉都不会睡了,于是说道,“小兰,我一辈子都爱你,不管你将来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心中那个可爱的小傻瓜。”
杜小兰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浮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