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微微一笑,不过骑在驴上,似乎有点儿不太雅观,笑道:“忙完了,不知表妹有什么吩咐。”
周若俏脸上嫣然一红,道:“谁要吩咐你,你若是有空,陪我去买几匹布料吧。”
沈傲笑道:“我这驴子怎么办?驴是一头好驴,总不能抛在路边吧,表哥上了马车,它会不高兴的。”
周若蹙眉道:“谁叫你上马车,你骑着驴跟来即是。”
汗,还以为来了艳遇,原来是空欢喜了一场;不过表妹的要求也不好拒绝,陪她逛逛街就逛逛吧,反正现在也无事。
随着马车走过了一条街巷,前面的马车停下,沈傲下驴,看到这街面上却是一间丝绸店,将驴子栓在路旁的树桩上;陪着周若一道入内。
这丝绸店倒是装饰得极为雅致,各色丝绸绢布摆放整齐,供人挑选,掌柜见来了客人,顿时笑脸迎人地道:“周小姐,您又来了,恰好本店刚从苏州进来的新货,请周小姐过目。”
他返身从货架上拿出一匹绢布来,放置在柜台上,笑呵呵地道:“这是最上等的横罗丝绸,花色也是最新的……”
这掌柜很会做生意,周若想必又是熟客,因而热络极了。
周若摸了摸那丝绸,脸上浮出满意之色,问了价钱,掌柜笑道:“这种丝绸价钱略贵了一些,七贯一匹,周小姐以为如何?”
沈傲在一旁心里冷笑,七贯一匹的丝绸,掌柜真的够心黑啊,这样的价钱,就是买两匹上好丝绸也足够了;不过这种事,他却并不插嘴,一个愿宰,一个愿挨的事有什么好说的,表妹不差钱。
会了帐,二人正要出店,却看到店外竟是布满了禁卫、差役,迎面两个人并肩过来,其中一个儒生见到了沈傲,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道:“沈兄,哈哈……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来人恰是吴笔,吴笔今日精神奕奕,见了沈傲自然掩饰不住欣喜,只是没多久恍然想起身边的人,眼中的欣喜之色一下子消失不见,一丝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沈傲哈哈一笑,道:“老吴怎么也逛绸缎店,莫非有了红颜知己吗?”
吴笔讪讪道:“沈兄不要说笑,我是陪苏尔亚殿下前来闲逛的,殿下久居南国,对丝绸之物很是好奇,是以想来看看。”
沈傲目光一转,却是看清了吴笔身侧的‘殿下’,这‘殿下’年逾三十,皮肤黝黑半暗,鼻梁低矮,嘴唇略厚,唯有那一双眸子,却是显得咄咄逼人,又有一种深不见底难以琢磨之感。
他头顶着纶巾,也是穿着儒衫,想来是入乡随俗,可是这些汉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不伦不类极了;他的一双眸子先与沈傲的目光一错,最后却是落在了周若身上,闪露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周若被这‘殿下’看着,顿时颇有些不自然了。鼻翼轻微地翕动着,突起的胸脯一起一伏,脸色嫣红,却是不自觉的向沈傲的身前贴近,寻求沈傲的保护。
沈傲冷冷一笑,不屑地望了那‘殿下’一眼,专注地对吴笔道:“吴兄既然是在代父公干,在下就不打扰了。”拱了拱手,却难得地享受着表妹贴身而来的感觉,那种如受惊小鹿的羞涩和畏色,却是沈傲从所未见的。
这‘殿下’直勾勾地打量着周若,微微一笑道:“小姐,你好,我叫苏尔亚……”
他话音未落,周若已一下子躲在了沈傲身后,沈傲冷笑地望着这什么苏尔亚,道:“我表妹很不好。”
“这又是为什么?”苏尔亚见沈傲不怀好意,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却是不徐不疾,倒是并没有发怒。
沈傲晒然一笑:“谁若见了殿下,又好的到哪儿去,让开,我们要回府了。”牵住表妹的手,表妹的手有些冰冷,慨然道:“表妹,走吧。”
这个苏尔亚王子,沈傲在从前曾听吴笔说过,只不过他才不管什么外交事务,泥婆罗什么的关他个屁事,这南亚猴子居然这样看表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表哥近水楼台都还没得手呢
带着表妹上了马车,连驴子都不顾了,沈傲也一并进去,大喇喇地掀开车帘对吴笔道:“吴兄,后会有期。”
吴笔略显尴尬地道:“沈兄好走。”他瞥了一眼苏尔亚殿下一眼,却见他灰暗的肤色上显出青白之色,双眉紧锁,眼眸中闪露出冲天怒气。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宫中来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宫中来人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淡香扑鼻,挨着周若,沈傲有一种得逞的感觉,那温热的小臂,因为空间施展不开,不得不和沈傲的挨着一起,此刻的周若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
虽然表妹平日总喜欢冷着一张脸,单终究还是个女人,方才一番心境动魄,终是让她显出女儿姿态,原先那似笑非笑,与人始终保持距离的矜持似被一下子撕破。
上了马车,周若渐渐镇定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是对沈傲道:“你,不会笑话我吧,方才那个王子真是无礼极了,我心中害怕才是那样……”
沈傲从容一笑,道:“我笑话表妹做什么,那个王子确实长得非人类了一点,莫说是你,就是表哥我见了他,心里也发虚呢”
他三言两语就消除了周若的紧张,随即又道:“我看那王子估计是看上表妹了,哎……看到这个王子,表哥突然感觉自己既温文尔雅,又清新俊逸,哈哈,美如冠玉,翩翩少年,胜似掷果潘安。”
一番大言不惭的话道出来,周若差点忍不住要翻白眼,不过唇边禁不住地泛出一丝笑意,语调却是带着嗔怒道:“就你会胡说。”
沈傲不以为然,继续笑道:“表哥只是和这王子相比而已,不过这王子若是提出和亲,要表妹下嫁到他的泥婆罗国去这可就不好玩了。据说大宋朝对这次合议十分看重……”
周若愣了一下,顿然色变:“不会吧?若是那样,那该……怎么办?”
沈傲原只是吓吓他,可是想起方才那王子的眼神,仿佛魂儿都被周若勾走一样,提出和亲,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沈傲见周若的双肩微微颤抖,便知道周若一定是想到这个可能性了,以她的聪慧,也绝不可能将此事当作玩笑,为了不让周若太担忧,沈傲故意地板着脸道:“表妹放心,表哥一定不会让你去泥婆罗和那些猴子同居的。”
接着,沈傲沉吟了片刻,看着周若的目光突然变得闪亮起来,意味深长地道:“山人倒是有一妙计,可以打消这王子的主意。”
周若知道沈傲智计百出,总能有些意想不到的点子,此时看着沈傲,便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依赖,明明这个家伙喜欢胡说八道,可是遇到了正事,还是靠得住的。
沈傲嘻嘻哈哈地笑着道:“不如表妹生立即与表哥闪电完婚,今天夜里就入洞房,到了那个时候,生米已成熟饭,我和表妹已是恩爱夫妻,那个王子就是脸皮再厚,也无计可施了。”
周若一听他的主意,俏脸不禁嫣红了起来,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啐了一口道:“无耻之徒”
沈傲很委屈地将身体往周若身上挪了挪,大义凛然地道:“表妹这话是说我吗?不会吧,明明表哥为了表妹的幸福,委身下娶,将宝贵的贞C献上,怎么表妹反倒不识好歹了。”他胡说八道了一阵,却又突然正经起来:“方才我是故意想激怒这个王子的,他倒是表现得极为克制,这个人看来并不简单呢”
周若微微一愣,在颠簸的马车中,心神恍惚起来。
到了周府,便有门丁向沈傲道:“表少爷,宫里来人了,要见表少爷。”
沈傲道:“他在哪里?”
门丁回禀道:“安排在了正厅,就等表少爷过去。”
沈傲听罢,只好先向周若告辞,心里不由地想,莫不是那杨公公又来了吧?这杨公公很会做人,和他狼狈为奸倒是很有意思。
等到了正厅,却看到了个生脸的太监久侯多时,见到沈傲来,顿时谄媚笑起来,碎步过来朝沈傲行礼,道:“沈公子,杂家叫王含,奉杨公公之命,请公子参加后日的国宴。”
“国宴?”沈傲一时愣了,惊讶地道:“什么国宴?我只是个监生,去那种场合不太好吧,公公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一直都比较低调的。”说着,他郑重地面东拱拱手:“况且官家发了旨意,教我闭门思过,要谨慎甚微,这国宴这样的场合,还是免了吧。而且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很内向,见了生人就脸红。请公公回去转告杨公公,就说沈傲谢谢他的美意,无奈学生脸皮浅薄,见不得那种大场面。”
王含无语,他才说了一句话,沈傲就连还珠似的放出炮嘴来,就这样还内向?还脸红?
王含笑着道:“沈公子,杨公公也只是传话罢了,让你参加国宴,其实是官家的意思,沈公子就是再如何抽不开身,如何也需走一趟的。”
沈傲听罢,顿然满脸敬仰之色,道:“噢,原来是官家要学生赴宴的,你为什么不早说,官家日理万机,殚精竭力,操劳国事,竟还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过问学生,学生感激涕零,喜不自禁,仿佛滔天碧海中望到海岸,孤烟大漠中遭遇绿洲,又如甘泉入口滋润心田,夜黑风高眺望星辰。不过,学生倒是想问问,大皇子举办鉴宝大会,为何大会的奖励迟迟未到,公公莫怪,我绝没有诽谤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品行高尚,德配天地,孚尹明达,实乃我等楷模,可是是人都有忘事的时候,公公回去,能否向官家说一说,请官家过问一下,小小奖励,对于官家和大皇子自然算不得什么,所谓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可是对学生,却是很重要的。”
王含汗颜,这七拐八弯的,先从官家,之后说到大皇子,最后又说到鉴宝大会,这个沈公子一张嘴还真是厉害。
王含虽然如此想,却是谄笑道:“是,是,奴才一定回禀杨公公,至于这国宴之事嘛……”
“去,当然要去,官家开了口,学生敢不去吗?”沈傲慎重其事地样子,然后继续道:“有劳公公这么远来知会,公公先喝一口茶,我还要和你说说鉴宝大会的事,这件事说来话长,学生至今回想那大皇子的风采仍是挥之不去,那一日……”
王含哪里还敢喝他的茶,这小子是在给人挖坑呢,向大皇子要奖励,还要杂家去说,杂家在宫里连个屁都不是,敢向谁说去,连忙道:“杂家还有公务,下次再聆听沈公子教诲,告辞,告辞,沈公子不必送,不必送了,来日方长嘛。”
沈傲还是将他送出了门外,在往回走的路上,心里却是在奇怪,国宴?哪门子的国宴?为什么叫本公子参加?居然还是皇帝老儿亲自开口的?莫不是鸿门宴吧?
随即,沈傲却是晒然一笑,鸿门宴未必,皇帝真要整他,还需要摆个鸿门宴吗?捏捏手指头就够了。
接下来的这两日,沈傲心无旁骛,继续研习经义;经义的技巧,还是在于练,不断地做题,而后不断地修正,现在恰好是放假,可以多和陈济学习,光阴似箭,沈傲的时间耽搁不起。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靠小聪明永远只是点缀,若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仍然只有科举一途。
陈济这一次出的题是《女与回也孰愈》,这句话摘自论语,原话是: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意思是孔子对子贡说:“你和颜回比,谁好些?”子贡说:“我怎能和他比他能闻一知十,我只能闻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