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吴掌柜的要巴结,吴三儿却是跺脚,道:“我要找周少爷,周少爷在哪里?”
那门丁道:“周少爷一早和沈傲出去了,现今还未回来呢,怎么?吴三哥寻他有什么事?”
吴三儿更是急了,道:“那我去见夫人。”便要进去,门丁踟蹰不决,说起来吴三儿已不再是周府的人了,让他进去,于理不合,可是谁都知道,吴三儿与周公子近来关系不错,经常见他们厮混一起,又不好得罪,只好道:“吴三儿要进去便进去,只是夫人在内府,吴三哥只怕进不去。”
吴三儿哪里管这么多,风风火火的冲进去,心里却在想:“沈大哥,今日我一定要将你救出来,衙门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还不知那些差役有没有为难你。”他想着,想着,泪水便磅礴出来,沈大哥被官府锁拿了,他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去了主心骨,心里乱糟糟的,彷徨无依。
到了进内府的月洞,便有人拦住他:“你要到哪里去?这里是公爷亲眷所在,是你随意闯得的吗?”
“我要去见夫人。”一向有些懦弱的吴三儿此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吼叫。
“快走,快走,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内府的门丁要赶人。吴三儿却要往里面冲,两个人冲撞起来,厮打在一起。
恰在这个时候,有人慢悠悠的过来,威严庄正的喊:“放肆,你们在做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两个人放开,身上都满是抓痕,吴三儿认得来人,原来是赵主事,赵主事长的颇为端正,又穿着一件洗的浆白的衫子,有一种庄严的气息,他的眸子落在吴三儿身上,微微一愕,脸上便笑了起来:“吴三儿,你不是已经赎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哎呀呀,你也是我们沈府的老仆了,怎么连规矩都忘了,发生了什么事?”
吴三儿这时乱了方寸,更不知道赵主事与沈傲之间的龌龊,见了赵主事,便如见了亲人,呜咽着道:“赵主事,求你让我进去见夫人,我……我有事要禀告,再迟,沈大哥只怕要完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随身带着宝贝
赵主事听到沈大哥三个字,关切的问:“沈傲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吴三儿道:“沈大哥被公人捉走了,牵涉到了官司。”
赵主事心里狂喜,却是皱眉道:“官司?沈傲一向并不惹事的,是不是得罪了谁?呀,这可不妙,这件事得通报国公爷,让国公爷设法营救。”
吴三儿愕然,道:“国公爷会救吗?”
赵主事道:“这个自然,不管怎么说沈傲也是国公府的书童,若他真的蒙冤,国公岂会坐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
吴三儿感激的道:“那么就拜托赵主事了。”
赵主事板着脸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傲这孩子我很喜欢,他出了事,我能袖手旁观吗?你也太小瞧我了,莫说只是去通报一声,就是去为沈傲奔走,那也是我应分的事,还称谢做什么。”
说着便嘱咐吴三儿在这候着,急匆匆的去国公爷的书房了。
祈国公周正刚刚下朝回来,心里正想着烦心事,在书房看了会书,便教人来,问起周恒的功课。这位国公爷每每有不顺畅的时候总是如此,而每次问起周恒,多半是要寻这逆子出气了。偏偏那些下人谁都不敢说周恒坏话,便回答说现在太学还未开学,可是少爷在家里也很用功。周正岂是好糊弄的,便教人去寻周恒,要考校他。
下人们哪个还敢为这小祖宗说话,多半这纨绔少爷来了,若是答不上话,是少不得责罚的。
谁知周恒没来,赵主事就心急火燎的来了,莽莽撞撞的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书房里壁灯摇曳之下,周正倚着太师椅,手中握着书卷,一双如电的眸子尽数落在书卷之中,仿佛对身边的事物充耳不闻。
赵主事又咋咋呼呼的道:“老爷,府里的书童被官差拿了,京兆府欺负到我们国公府上来了。”
周正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却连抬都懒得抬起来,目光落在书卷上,斥道:“你是第一天进府来的?这般的没有规矩,天塌下来也不必教你去顶,慌个什么?”
赵主事愕然,连忙告罪,口里说:“老仆该死,老爷恕罪,实在是事情紧急,老仆竟是连方寸都乱了。”
周正放下书卷抬起眸来,风淡云清的问:“到底是什么事?”
赵主事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夫人为少爷选了一个书童,今日不知怎的,竟给官差拿了。这书童叫沈傲,是个顶好的人,阖府上下都很喜欢他,老爷,您要不要发个话,教京兆府放人?”
周正一听,噢,原来是府上新近来了个书童,这个书童很招人喜欢,却是在外头犯了事,被京兆府拿了,闹出了乱子。顿时勃然大怒,拍案道:“国公府的书童出去犯了事还教我去要京兆府放人?你老糊涂了吗?他若真是触犯了国法,流配杀头由着他,和府里没有干系。”
赵主事苦着脸道:“夫人也很喜欢他的,老爷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周正皱起眉,道:“看来此人很狡诈,竟博了夫人的欢心,更是不能留了,这种横行不法之徒该立即开革出去。”
赵主事连忙道:“老爷,不能啊,沈傲人很好,不但是夫人,就是少爷、小姐,还有寻常的下人都很喜欢他呢……”
赵主事越是这样说,周正越是生气,怒道:“不必再说了,这件事谁都不许管。”
赵主事只好怏怏不乐的走了,出了书房,他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心里想:“沈傲啊沈傲,你也有今日。嘿嘿,这一趟就算官司了结了,这府上你也呆不下去。”他太清楚周正的秉性了,这位国公爷一向讨厌那些刁钻圆滑之人的。这件事若是先通报夫人,夫人必然叫老爷过去,说些沈傲的好话,国公爷还真说不准要插手这件事了。可是自己急匆匆的过去,先是说他犯了法,国公自然很不痛快,再说此人在内府博取了许多人的欢心,国公会怎么想?必然是认为这个沈傲阴险狡诈,又仗着国公府的干系在外横行不法,有了这个想法,沈傲还能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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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下,聚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议论沈傲这桩案子,这些人中许多是从邃雅山房来的,此时见通判话都没问,便听一个宦官的话要叉沈傲下去行刑,顿时对沈傲多了几分同情。当然,这种同情也源自于对那宦官的厌恶。
文人和宦官,那是延绵了千年的死敌,更何况这曹公公如此跋扈,跑到京兆府来教人判案。
几个拿着水火棍的官差正要叉沈傲出去行刑,沈傲高声道:“大人,我要告状!”
告状?真是好笑,如今他就是人犯,还告的什么状。通判不去理会他,冷笑连连,这个少年太不晓事了,东窗事发,又得罪了李公公,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讨巧卖乖,当真以为这京兆府衙门是客栈酒肆了,容得他胡闹。这么一想,原本对沈傲存留的那点同情无影无踪。
水火棍在沈傲胸前一叉,便有几个差役扭住沈傲的肩膀向后拖拉,沈傲只好高声道:“且慢,再等一等,既要行刑也由着你们,只不过我身上有一件宝物,为防止被你们打烂,能不能容我把宝物先拿出来再打?”
哇,这个家伙居然还想着宝物,而且一点紧张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咆哮公堂,无礼太甚。差役们望着通判,等通判回应。通判惊堂木一拍,吹胡子瞪眼道:“叉下去,叉下去,掌嘴,杖打,先打了再说,等他知道了规矩,再教他来回话。”
沈傲被四五个人拉着,口里大喊道:“大家都来做个见证,若是宝物损坏了,官家追究起来,可和我没有干系?是通判要打的,还有你,你,你……”沈傲说的你,是几个很卖力的差役。尼玛,混口饭吃而已,用的着在上司面前这么卖力表现吗?
官家?这个官司太有戏剧化,先是来了个公公,接着又撞见了个狂生,这也就罢了,居然连官家都牵扯进来了。公堂外许多人唏嘘,都暗道自己不虚此行,这样的场景当真是难得一见。
通判这时脸都变了,痛斥道:“大胆,这公堂之上,你胡说什么?”
差役们总算是停止了拉扯,沈傲有了喘气的机会,慢吞吞的道:“草民没有胡说,草民身上恰好有一件官家的画作。这画尚未装裱,若是大人对草民行刑,若是那水火棍子不小心捣烂了画,不止是草民,只怕这衙门里所有人脱不开干系。”
说着从袖子里,沈傲徐徐抽出一卷画来,微笑着将画往身边的差役手上塞,口里说:“公差大哥,这画你先拿着,再带我去行刑,免得打烂了画,连累了诸位。”
那公差哪里敢去接,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就等于是御赐之物。我的娘,官家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看沈傲,却是一副很真挚很从容的样子,一双眼睛很期盼的望着自己,仿佛在说:“小兄弟,拿了这画,明天就有人来杀你的头了,满门抄斩的。”
哇,混口公家饭而已,你也不必这样害人吧。边上五六个同僚,你偏偏给我做什么?他不敢去接,连连后退。
沈傲又拿画去塞给另一个差役,很动情的道:“公差大哥,这幅画你先替我保存吧。若是我被你们打死了,官家问将起来,你便将这画呈上去,就说沈傲命苦,被一群赃官、死太监害死了,不能与他老人家讨教画技。”
那公差目瞪口呆,很是无语,这样的事他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眼看那画就要递过来,唬的他连忙用手去挡。
正文 第四十九章:君子之交淡如水
“喂,没人帮忙拿画吗?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拿,只好继续寄放在我身上了。”沈傲把画塞到怀里,很悲壮的道:“打板子还是掌嘴?老虎凳、辣椒水有木有?来吧,草民生受了。”
沈傲大义凛然的要受刑,目光中闪露出嘲讽和不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傲不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差役们后退一步,就连那通判也骇然起来,官家的御画,为何在这人手里?单这幅画在身,他要动刑之前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听这人的口气,好像画是官家赠予此人的,那么这个人与官家是什么关系?难怪这人有恃无恐,原来是这个缘由。
堂外的人见案情突然逆转,攻守之势顷刻之间就天翻地覆,心中甚是痛快,他们并不一定支持沈傲,却绝对反对那耀武扬威的死太监,纷纷叫好,要朝里涌,人浪有些遏制不住了。
差役们横着水火棍拦着,竟是有点儿招架不住,那都头满头是汗的带人去帮忙,口里骂骂咧咧:“没王法了吗?竟敢冲撞京兆府?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退后退后。”
这一边通判正想着如何收场,侧站一边的幕僚低声道:“大人,是不是叫王押司来,王押司颇通字画,只教他来验验这画,大人再决断不迟。”
通判这才醒悟,今日的变数太多,让他一时间竟是懵了,此时才想起画的真假未知,现在决断太过孟浪。若是真画,自然好说。可要是假的,通判不在乎在此人头上再安放一个罪名。
曹公公见通判犹豫,顿时冷下脸来,咬牙切齿的道:“大人,官家的画岂会在这人手里,未免太荒谬了吧,此人是个骗子,在这公堂之上,竟还敢行骗。”
通判踟蹰不语,只低声嘱咐幕僚叫王押司来,却并不回曹公公的话,孰轻孰重,他心里能掂量,这种事就怕万一,真要遇到那万一,那可就不好玩了。
曹公公见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