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北上京城
青华县的官道上，一架行商的马车飞驰而过。时节不太平，驾车的人熟稔地挥动着马鞭，双眼却随时留意着路旁的情况，以防突然从路边蹿出来的劫匪。他目光游离地左右张望着，忽然间看到路中间凭空多出两个抱在一起的男子，急忙拉住了缰绳。
“吁——！”
一声呼唤，拉车的劣马急停下来。
赶车人满头大汗地望着那两个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戒备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大胡子没理会他，而是转头问身边书生打扮的男子道：“周兄，你感觉怎么样？”
周兄回答：“好多了，至少不疼了。”
大胡子露出欣喜的表情，长叹一口气：“那就好……”
赶车人打了一个剧烈的寒颤，颤抖道：“你们……你们……咦~伤风败俗啊！”他赶着马车从两人身边飞奔过去，持续不停地接着叫骂道：“瞎了我的眼啊！大清早居然就看见这种东西！恶心！啊呸！真恶心！呕……！恶心！”
周秀春终于反应过来，朝着那马车的屁股大吼道：“去你妈的蛋！老子喜欢女的！”
燕赤霞温言道：“周兄弟，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嘛！”伸手搭住周秀春的肩膀。
周秀春身子一抖，大喊道：“摸你大爷！”
“你怎么又无缘无故骂人呢？”
“心情好，宣泄一下。”
燕赤霞：“……”
经过一个晚上，客栈依然没有消失。正如宁采臣和燕赤霞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主要建筑，都是沿着官道修筑的。不用说，既然是官道，多少也沾点官气，也就是所谓的儒家正气。至于为什么会被黑山老妖弄来当迎亲的屋子了，只能说黑山老妖在这片地方势利不小，再加上山高皇帝远，才给他得了手。
匆匆忙忙跟着燕赤霞跑到客栈内，问过幸运值比宁采臣还爆棚的店小二后，两人来到了宁采臣住的房间前。
“宁兄弟！你在里面吗？”燕赤霞敲了敲房门。
房门打开，露出宁采臣泪流满面的笑脸，宁采臣又哭又笑，仿佛精神分裂了一般，激动地对两人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宁采臣扑进周秀春怀里，鼻涕眼泪统统擦到周秀春的衣襟上，周秀春强忍住一拳把这货揍飞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挤出一副慈祥的样子，柔声道：“乖，不哭，不哭。”
此话一出，宁采臣的两只眼睛顿时就跟水龙头似的，嚎啕大哭道：“春哥！小倩走了！她永远地离开了我！呜呜呜呜……”
周秀春点点头：“哦。”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呜……”
“哦。”
“我好想念她！呜呜呜呜……”
“哦。”
“我……”
啪！
周秀春忍无可忍，反手一巴掌把宁采臣打进燕赤霞怀里，道：“有完没完，天亮了就找个地方把小倩埋了啊，就算你不急，人家还等着投胎呢！”
燕赤霞点点头，沉声道：“我觉得周兄说得对。”
宁采臣大叫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俩有奸情！”
周秀春和燕赤霞互视一眼，默契地把宁采臣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眼眶发黑的宁采臣蹲在小倩的坟前，烧完最后一把纸钱，站起身来，留恋地看着握在手中的那幅美女洗头图，喃喃道：“不知道小倩投胎了没有。”
燕赤霞挑着他的大剑，感概道：“其实，人生不逢时，比做鬼更惨。”
周秀春也感概道：“不错，人生不逢时，比做狗更惨。”
“唉，你们都别感概了，我已经放下了。”宁采臣爬上马，看到前方一条彩虹，露出纯真的笑脸，“看前面，我们上路吧！”
燕赤霞忙拍马赶上。
隔着远远的距离听到两个人的笑声，周秀春嘴角一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送君十里，宁采臣在青华县西郊与两人挥手作别。
等宁采臣走远后，燕赤霞终于忍不住问周秀春道：“周兄，你那种可增加功力的仙药，到底是从何而得？”
周秀春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是我师父临终前送给我的，他老人家给了我三颗，我吃掉两颗，剩下一颗，一直舍不得吃。不过幸好没吃，昨晚才能逃出来。”
燕赤霞略显吃惊道：“你的师父已经死了？”
周秀春闭上眼，一脸痛苦地点了点头。
“节哀顺变。”
“没事，都过去了。”
“敢问令师尊，是峨眉的哪位仙师？”
“呃……你猜？”
“莫非是紫阳真人？”
“对，没错，就是紫阳真人。”
燕赤霞露出钦佩的眼神，道：“紫阳真人为斩杀邪魔自爆元神而死，实在是我辈楷模！”
“卧槽！又是自爆元神？”
“诶？不对。”燕赤霞道，“紫阳真人明明是自爆元神而死，又怎么把仙丹交给你的？”
周秀春反应极快，道：“是遗物。师父死后留下很多东西，都被我们师兄弟分了，我高风亮节，只拿了一个小瓶子，没想到瓶子里装的居然是仙丹，唉，都是缘分呐……”
燕赤霞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道：“好人有好报，这是你应得的。”
周秀春继续一脸悲伤。
燕赤霞又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周兄你是紫阳真人的弟子，说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师叔。”
周秀春道：“那你叫啊！”
燕赤霞：“……”
站在官道的岔口，一阵沉默后，燕赤霞又恢复了正常的脸色，装作之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说道：“周兄，我要回兰若寺继续修行，你以后若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周秀春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仅剩的几瓶丹药，递给燕赤霞，道：“此去京城，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这些药你留着，省着点用，别再一抓一大把那么浪费。燕兄，咱们就此别过吧！”
燕赤霞问道：“你为何不跟着我一起修行？”
周秀春目光远眺。
“京城里，有蔡胜祥啊……旺财！咱们走了！”
周秀春胯下骏马一声嘶鸣，往北奔去，在官道上掀起大片尘土。
燕赤霞望着周秀春远去的背影，心生佩服道：“本以为你只是一个胆小鬼，没想到……好一个京城有蔡胜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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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纪念我死去的狗狗
明明是大暑时节，天地间却是北风凛冽。曾经人来车往的郭北县城，再不复昔日的繁华。县城主干道两侧，几乎没有开门的店铺，路中间随处停着破烂的板车。一些板车上覆盖着薄薄的凉席，风一吹，掀开席子，便露出已经发黑的尸体。忽然一只野狗跑过，嘴里叼着一只人手，零星几个路过的行人见了，纷纷加快脚步，急匆匆跑开。
周秀春骑着马，捂着口鼻，眉头皱得紧紧的。
离开长清县三天，才知道王县令简直是天下难寻的好官，至少相比起这几天途径的三个县城，长清县根本就是人间天堂。
沿着大街走了许多，周秀春终于看到一家做生意的客栈。
牵着旺财走到客栈门口，店里的小厮立马跑出来，殷勤地帮周秀春牵过马缰，笑嘻嘻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周秀春淡淡回答，走进了屋里。
客栈不大，大堂里零散地摆了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着三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最里面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造型别致的独眼龙。
周秀春随意地瞟了他们一眼，并不怎么将这群杂碎放在心里，依然神情淡然地问小厮道：“有什么吃的吗？”
“有，有。什么都有。客官你想吃点什么？”
“来十个包子，半斤牛肉，一壶酒。”
小厮又问：“包子要荤的还是素的？”
周秀春道：“素的。”
小厮却道：“客官，我推荐你吃荤的，我们店里的肉包子，皮薄馅多，回味无穷，所有吃过我们肉包子的人，没一个不说好的。”
周秀春摇摇头，坚持道：“就要素的。”
“唉，客官你也太小气，又用不着几个钱。”小厮抱怨着，进了后厨。
没一会儿，包子和牛肉就被端上了桌。
周秀春拿起一个包子，掰开来看了看，见里面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古怪的气味，也不多想，三两口吃下一个。
边上几桌坐着的十几个人，看到周秀春把包子吃下去后，齐齐露出笑脸。他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个头最大的那个，忽然开口道：“包子的味道怎么样啊？”
周秀春头也不抬，回答：“没味道。”
“怎么会没味道呢？”大个子一脸阴笑道，“包子里面可是加了十香软筋散，一般人吃了，只要数十下就会躺下去。我看你是个高手，特地让人加了两倍的分量，你现在没有感到头重脚轻，全身发软？”
周秀春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角落里的独眼龙站起来，走到周秀春对面坐下，拔出刀往桌面上一插，狞笑道：“你说呢？”
周秀春看了看左右，平静道：“我看此地乌烟瘴气，各位又面目狰狞，如果所料不错，这里应该是一家黑店。”
独眼龙猛地一拍桌子，喝到：“知道你还敢进来？”
周秀春淡淡一笑，反问道：“黑店又怎么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独眼龙哈哈大笑道：“老子管你是谁，一会儿等你没力气说话了，我就把你扒皮抽筋，拆了做肉包子！”
“哈哈哈哈——！”
屋里一大群人，跟着哄堂大笑。
周秀春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无知者无谓，你难道还没察觉，那十香软筋散，对我根本就不起作用吗？”
独眼龙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笑声戛然而止。他急忙地将刀从桌子上拔出来，退后两步，神情凝重地看着周秀春，安静了两秒后，突然大声喊道：“老子管你中招了没，你一个人，我们一群人，你还想往哪里跑？兄弟们，给我上啊！”
满屋子流氓，齐刷刷拔出刀，朝周秀春砍去。
周秀春冷冷一笑，抬脚踢开身前的桌子，将两个正面过来的流氓撞飞回去，然后左手握住一柄刀，轻轻一掰，只听一声脆响，那砍刀断成两截，继而顺势将手上的半截断刀朝右侧一扔，刺穿一个流氓的手臂。
“啊——！”惨叫声起。
周秀春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拔出腰间钢刀。
刀出鞘，刀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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