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就算争不得天下,这荣华富贵却也是决计少不了!何必在旁人帐下受这等闲气看别人脸色?”
沈浣微一眯眼,“刘福通当我是什么,那是他的事请。与我无关,与你无关,与抗元更无关”
韩普听得沈浣拒绝得斩钉截铁,她每说一句,韩普脸色便青黑一分,待到沈浣说完,韩普竟是大笑出来,一步后撤到得阿瑜身前,揪住阿瑜长发,怒道:“沈大将军,咱们今日来不是征询你意见的!哼哼!今日你若想要这贱人的小命,愿意也得答应,不愿意,也得答应!”
韩普此言一出,果然得意的见得沈浣的脸瞬间冷厉起来,“我们重情重义的沈大将军,连自己的相好的都保不住,啧啧啧啧,说将出去,您这脸……?”
沈浣蓦然冷笑,“韩普,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侍妾,不顾手下十万士卒性命?”
韩普狠狠一愣。颍州军中谁都知道沈浣与阿瑜情好,将这随军夫人捧在手心里,甚至有人传沈将军惧内。他原本把阿瑜做手中王牌,却没想到沈浣一脸冷肃如此坚决,全然不顾阿瑜性命。
一把揪过被困的紧实的阿瑜,狠命一推到得崖边:“沈浣!你可想好!只要我这一推,这么个人间绝品的尤物可就要掉落这百丈悬崖,摔成肉泥了!”
沈浣尚未开口,但听得阿瑜道:“哎呀呀我说韩将军,你这脑袋怎么便这般不开窍呢?这般威胁我们将军大人,她要是就这么就范了,岂不很没面子?你好歹得给她个台阶下,这事情才有得谈么!”说着娇腻一笑,竟也不惧自己已经半个身子悬在崖外,一探头俯在韩普耳边,吐息如兰,极是撩人地道:“韩将军,你实在是不了解将军大人为人呵!以妾身看不如这般,你我二人合作,我保将军大人答允给你兵权,而你呢,分妾身五分好处,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半个身子极是“恰到好处”的倚在了韩普身上。这一倚不要紧,但那方位、姿势、角度,配合上她如兰气息轻吐在韩普耳际,韩普再如何也是男人,几乎是瞬间呼啦一下,全身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这一声喝斥还没出来,便觉得耳际一热,竟是阿瑜樱唇轻吻了他耳际一下。阿瑜虽然发髻凌乱,但是仍旧一派风流媚色,韩普这一声喝斥便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然则脑中却又转念想了起来沈浣便在身前,控制不住心上燥热,脑中却是一急,“沈将军,你莫信这□……”
自从沈浣到了,这阿瑜一瞬三变,真真假假,已经全然将他弄的糊涂,看着方才诬陷于他、转瞬嘲笑于他、复又勾引于他,韩普被这反复无常的善变弄得头大,如今不由得被阿瑜的动作弄得瞬间失神而疏于防范。然而几乎就在这极短的一瞬间,沈浣身形暴起,手中长枪如闪电般急扑韩普而去。
韩普功夫不及沈浣,却也是沙场战将出身,反应极是迅捷,电光石火间,竟是左手扣住阿瑜,右手抓过身边一个士兵去挡沈浣长枪。沈浣手上长枪一抖,避开那士卒,枪尖一挑,又复向韩普攻去,左手却是去拉阿瑜,欲将她带出韩普手上。把阿瑜当做护身符的韩普又如何会轻易让沈浣得手?论功夫招式他快不过沈浣,然则却见他腰中匕首出鞘,寒光一闪,并非攻向沈浣,竟是架在了阿瑜颈间。韩普手上微一用力,青光森森的刀刃瞬间在阿瑜白皙的颈子上浅浅划了出一道口子,血迹渗出,极是刺眼。
“沈浣!你要是不想要她的命,就尽管动!”韩普恶狠狠的道。
他这一招令沈浣投鼠忌器,只得长枪一转,“韩普,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你先把手中的枪扔下崖去!”说着匕首一紧,阿瑜细颈之上便又是一道血口,眼见便要破开血脉,“快点!”
沈浣恨得牙关紧咬,“好!”她人就在崖边,抬手一甩,手中长枪疾飞而出,抛出悬崖,直落入崖底滔滔沙河,不见踪影。
恰便在此时,但听得“喀喇”一声,三人随即只觉得脚下不稳。原来方才沈浣一枪逼的韩普急退至崖边,三人此时同时站在崖边一块凸石之上,那凸石被韩普做过手脚,将断不断,原本是打算若是沈浣拒绝与他兵权,便一不做二不休,用得阿瑜骗她到得这凸石之上摔落悬崖。如今这凸石之上一下立了三个人,立时便要断裂。韩普暗骂自己糊涂,正待要挟持了阿瑜退回,突然间阿瑜“哇”的一声蓦然大哭了起来,瞬间如梨花带雨,语声凄厉,“呜呜呜……元帅大人啊,妾身我虽然出身下贱啊,可、可好歹也伺候了您三、三四年,这房里房外床上床下,吃穿哪样不是亲手过问?您看上了谁,妾身我、呜呜呜,我是一劲儿地往您帐里送啊!……何、何、何尝怠慢过半分?……呜呜,您怎能这般绝情绝义,丝毫不顾惜妾身性、性命,您要妾身可怎生活啊……嘤嘤嘤嘤……”
韩普不知阿瑜又要用什么手段花招,紧急时分怒生心头,大喝:“闭……”一个“嘴”字还没出口,便觉得右腕上一震剧痛,手中抵着阿瑜颈子的匕首被身形急速扑来的沈浣左手死死的握住锋刃。电光石火间,阿瑜猛地一挣,挣脱他挟制,被沈浣顺势以右手揽到身前。韩普大惊,知晓今日若是让沈浣脱得此地,自己绝无活路,心中一横,用尽全力向阿瑜后背一推,竟是要将两人一起推下崖去。沈浣空手夺下了他匕首,顾不得手掌被割破的刀伤,翻手一甩,那匕首瞬间没入韩普小腹。也便在这一瞬间,那凸石再也吃不住重量,喀嚓一声完全断裂开来。
生死关头韩普竟是勇悍异常,探手抓来身后剩下的一名士卒,猛地向沈浣和阿瑜二人抛去。千钧一发之际,沈浣顾不得脚下一空无处着力,一把拔下阿瑜发中一只翠玉金簪激射而出,那簪子犹若流星直插入韩普咽喉的时候,沈浣一推阿瑜,将她向崖内甩出三丈有余,自己半空中被那迎面砸来的士卒“砰”的一撞,向下坠去。急速下落之间,她连翻两个身,双足在崖壁上连点两下,将自己身体推离崖壁避开正下方的嶙峋怪石,随即“噗通”一声,狠狠栽入沙河急流之中,激起的水花竟达丈余。
这几十丈的悬崖,沈浣虽是落在水里,半空中又借崖壁泄力减缓坠落势头,却也仍旧被摔得脑中发懵,分不清上下左右,脏腑如翻江倒海一般。隆冬之际,沙河水如寒冰刺骨,迅速将她周身四肢冻得麻木。沈浣长于北方,不熟水性,加上几十斤的重甲在身,立时将她向水底压去。她欲以内力挣断铠甲锁子系带,然则一提气,四面八方寒冰刺骨的水便涌进口鼻之中。四周水流湍急,她无处借力,越是挣扎,越是直往漆黑水底沉下去。
便在此时,沈浣耳际传来“噗通”一声闷响,随即便觉得有河水流向紊乱起来。水流太急,沈浣全然睁不开眼,无以看清发生了什么,然则只片刻间,她便觉得手上一热,竟是有人拉了她的手。一触到那只手,沈浣几乎立时认了出来,那手修长有力,棱骨分明,其上热力在这冰冷黑沉的湍急河水之中竟然让她瞬间安下心来。
沈浣看不清四周,但觉得自己腰际一紧,下沉之势立缓,随即便被揽着,一股力道直拉着她往水面疾速浮去。
第四十五章 且执素手不成说
俞莲舟自幼生长在江南之地,水性极佳,一入水,片刻间便寻到了不通水性兀自挣扎不已、却因一身重甲而直往水底沉去的沈浣。他急速游过去拉住她的手,另一手揽住她腰际,果然见她立时停止挣动,被他带着往水面浮去。
沙河水急,幸得隆冬之际河水虽冷却非汛期,俞莲舟揽着沈浣往岸边游去。甫一上岸,便去查看沈浣情状,见她模样虽然狼狈,神智却是清醒,亦不似受了内伤,只是因为呛水而不停咳嗽。俞莲舟一掌拍她背后,助她将河水吐出。沈浣刚一缓过气,便要开口,却听俞莲舟道:“阿瑜姑娘无事,狄将军和罗兄弟已经在崖顶了,你可放心。”
沈浣一颗心这才放了下,随即狠狠打了一个冷颤。隆冬之际她全身衣物已被河水湿透,其上又是沉重寒铁战甲,如今寒风一吹,实是难受得很。俞莲舟见了,四野一望,正见得不远处有一处石洞可以避风,便扶了气息仍旧不稳的沈浣过去。
石洞不大,四处皆是岩壁,也算干净。俞莲舟扶了沈浣找了一处大石坐下,帮她卸去战甲,问道:“可要我助你运功驱寒?”
沈浣抹了一把脸上水渍,摇了摇头,“我自己便可。”见得俞莲舟身上亦是湿透,不由道,“这天寒,俞二侠也莫要着了寒凉。”
俞莲舟应了,当下二人各自闭目运功驱寒。俞莲舟的内功却要比沈浣深厚不少,片刻间周身热气蒸腾。待到衣衫干透收功之时,他睁开双眼,只见得沈浣仍旧闭目运气,水汽袅袅,衣衫仍旧未干,脸色也不甚好。他悄无声息起身出洞,探查了四周并无他人,这才展开轻功往近郊树林而去。
于是沈浣收功之时,一睁双眼,便见得方才阴冷洞中正生了一堆篝火,将阵阵寒风隔绝在洞外,橙红色火光将石洞内映得暖意融融,而火上正架烤着两只野兔,嗞嗞冒着油,落入火中噼啪作响。两军对阵,沈浣身为主帅已经整整一天未有来得及吃过东西,佯攻、诈败、围谷、追敌,再到收到韩普书信独自来落雁谷救人,如今早已饿得胃中难受。如今见得这烤得香气四溢野兔,腹中顿时“咕容”一声。
俞莲舟不由笑道:“再等片刻这肉便好了。”
“哦。”沈浣点了点头。许是这一天一连番折腾使得她实在是累了,又或许是这山洞之中火光温暖让人不由心思舒展,沈浣只觉得脑子有些惫懒而发木,浑身软软的靠在石壁上,一双大眼盯着那火光,或者说是烤兔子,连答话声音亦是慢吞吞的。
俞莲舟见了她模样却是起身,坐到沈浣身边,拿起她左手细看。那处方才她为了救阿瑜,情急时分以手握住匕首锋刃,伤口极深,几近见骨。沈浣上岸之时不及打理,只胡乱撕了衣襟下摆潦草一缠,恰落入俞莲舟眼中。如今这一番折腾下来血虽是止了,却是皮开肉绽,伤口泛白外翻。一动之下,立时又有血涌了上来。俞莲舟看得一皱眉,却不说话,取了条干净帕子替她清理了一下伤口中小粒沙石。人手本是周身最为敏感之处,那伤口又甚深,这一下沈浣疼得钻心,强咬住牙没吭声,手却不由一颤,随即觉得腕上一紧,手被俞莲舟牢牢扣住。
“忍一忍。”俞莲舟看了她一眼,手下动作轻了些,指间用起武当云手的路数,混不着力,将她伤口深处的沙粒清理干净。随即取出金疮药替她厚厚敷了一层,随即将伤口裹得密实整齐。这几下干净利落,轻车熟路。
处理停当伤口,俞莲舟一握沈浣手背,不由皱眉,问道:“怎地还这般寒凉?”
沈浣有些怔愣的看着俞莲舟,但觉得手背之上热力透入,暖得近乎有些灼人。
她这些年来征战沙场早已习惯了生死,只是方才在沉冷黑暗的沙河水中,不断下沉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力不能运,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头当真掠过一丝恐惧。然则在水中触到他手的一刹那,她却近乎本能一般一颗心立时安定下来。汉水之畔,元军后营,她都曾触到过他的手,彼时心中悸动之感至今依旧鲜明异常。然则却没有这一次这般让她难以抑制涌动的思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