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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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红颜-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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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也不为。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每天忙忙碌碌的,现在晚上还要陪外公散步,以前总是您陪他散步的……”

  “我没想到出来一住就这么长时间,倒是我贪图享受了。”

  “妈妈听说您晚上休息得好,很高兴的样子呢。”

  “嗯。也是该回去了,这些日子难为她了。”

  “是呀,这些日子最受不了的还是我妈吧。”

  “您一直这样想,该多好!” 

  蝶儿并没打算责备父亲,但她的话语仍使广春脸上浮现出阴影。

  这十多天来,母亲消瘦了许多。

  看到母亲的这个样子,蝶儿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在父母身上,她并没有只感到阴沉的一面。

  “蝶儿长大了,现在越来越像妈妈了。”广春开口道。他似乎想改变一下此时的气氛。 

  “是嘛。我觉得,我妈有的地方比我更豁达些,只是她总是克制自己罢了……”

  在她听起来,父亲之所以说出自己像母亲这话,似乎是在表达他希望与家庭、与母亲达成和解的愿望。 

  “风枚头七祭日的事,我也该好好谢你的。”

  “事情都过去了,有时候我觉得您在寺里真是在过分地自己折磨自己。”

  “不是这样的。”广春摇了摇头。

  “其实我看发毛师兄倒是想开了。他说现在看这个社会,他就恍如从异常的世界逃脱了出来。”

  “噢?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有人以为自己折磨自己,社会就不再去折磨他了。其实未必是这样。把个人的命运和社会分开,得到的永远也只能是孤单。”

  “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吗……”广春说。“死去的人一切都要被宽恕的。”

  “为了不让所爱的人进地狱,自己活着反而进了地狱。这不是让死去的人更悲哀吗?” 

  “……”

  广春没想到会和女儿讨论这样的问题,索性就不说下去了。

  蝶儿见到河岸的小树倒映在水中。小树树叶都掉光了,那细小的枝条杂乱的互相纠缠着,清晰地描画在水的倒影中。这景象似乎不是映照在水里,而是生长在水里似的。

  蝶儿像是被吸引住似的看着,说:“这样清澈见底的水,在夏天是想象不出来的。”

  河边的正觉寺的土墙倒映在水里。土墙边林立的松树也像生长在水里似的,那颜色比在寺里见到的更为鲜绿。  

  “已经完全是冬天的景色了。”广春也看着倒映在河水里的香楠峰说道。

  “还要买灶神画像呢,妈妈该等急了。”

  “哦,你妈妈还等着蝶儿回去给灶神嘴巴抹蜜吧。”

  蝶儿就掩嘴笑起来。

  经过一年烟熏火燎,灶神画像已旧,面目黢黑。到了小年,就要把旧像揭下,用干稻草为灶神扎一草马。为了让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还要贿赂他,用一块黏稠的糖瓜或者是糕粘在他嘴上,以使其“嘴甜”只能说好事,然后和草马一起烧掉。这个过程被称为辞灶。只是早年间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如今是都不管不顾的了。

  等到年后再把买来的新画像请回贴上。在中间这几天内,由於没有灶神的监督,一般人放量暴饮暴食、聚众打牌,放纵自己做一些自己平时也认为不应该犯的小过错。 

  作糖瓜、祭灶是这一天的主要活动。祭灶时,全家都要诚心祷告,然后其热融融地吃顿团圆饭。从此后就进入准备过年的阶段,人们精神上开始放松。  

  “我知道的那家铺子就在桥北不远,他们家的年画都是宣纸老样式的……”广春说。

  蝶儿默默地跟在广春身后。

  过了桥,正觉寺逐渐隐没在烟霭之中。

  近处的拟砚台周围,淡淡的雾气也从树间涌出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七回 冤家
雪涛的家在陆坑,离羊城有半天的车程。他一直忙着在画室搞创作,拖到过小年了,家里催得紧,他才记得打票回家。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童童特意到他的画室送他。

  雪涛拿起热水瓶来给童童到了杯开水,又把台灯开了。

  童童看见画架上有个闹钟,便拿过来问道:“你明天早上几点钟上火车?”

  雪涛道:“是七点钟的车。”

  童童道:“把闹钟拨到六点钟,差不多吧?”

  她转着发条,那轧轧的声浪,反而显出屋里的寂静。

  童童道:“你的箱子理好了没有?”

  雪涛笑道:“也就随身的一点东西,过完年还要赶回来的。”

  他有一只皮箱放在床上,童童走过去,扶起箱子盖来看看,里面乱七八糟的。

  “也不知带点年货回去?”

  “陆坑离这有不远,再说家里还缺我带的东西?”

  “好歹也是你的心意不是?”

  童童把自己带来的一些特产放进箱子里,又把箱子里原有的书和衣服分类整理好。

  “过完年就回来吗?”

  “过完年就回来。”

  平日里,童童是个果断刚毅的人,只现在,她亦有些伤感了。

  童童曾经问过雪涛,他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她的。他回答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雪涛绝对相信那不是谎话。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她的,根本就记不清楚了。

  因为童童是燕子的同学,顾而每次欧阳家的聚会,燕子都会拉着童童、蝶儿来给哥哥捧场。雪涛是欧阳最要好的朋友,欧阳家的聚会他总是积极的参与者,所以在欧阳家总该也见过她的,可是并没有印象。大概也是因为他那时候精力都沉浸在讨论的话题中,见到女孩子又总有点拘束,觉得不便多看。

  待到大家都熟起来,雪涛偶然听童童唱了一段《对花枪》,才听得几句,不觉身体坐直起来,也不同书力他们胡扯,只细细的把它听完一遍。

  私下问起欧阳对童童唱腔的看法,他亦说好,只是雪涛仍是于心不足。

  倒是蝶儿,听欧阳说起雪涛刚从西北考察回来,对佛教东传有着不一般的体验,如今是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潜心创作。蝶儿便说有机会和童童一道往他画室去拜访拜访,雪涛听得童童也会来,不禁大喜。及到约定的时日,却天降大雨。蝶儿、童童都心懒下来,估计雪涛看见这样的大雨,也不会等了,就跑到学校图书馆呆了一天。

  可怜雪涛在画室准备停当,还到欧阳家借来一套茶具,足足等了一下午却不见她们的身影,心里升起一丝伥然。

  欧阳后来对蝶儿说起这事,蝶儿才醒悟过来,央着欧阳陪她跑到雪涛的画室去道歉,不曾想雪涛却画了满屋童童的线稿。蝶儿便笑起来,雪涛象是让人无意间瞧见了内心的秘密,脸都红起来,直说是要参加学校的秋季画展,应付了事的。

  书力是最惟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有一日跑到画室来玩,先是诧异雪涛居然撇得开洞窟的神佛菩萨,画起当代仕女图来,仔细一瞅,却分明是童童的模样。书力便拿话试探雪涛。

  雪涛不喜道:“拿童童也不过是做个模特罢了,有什么神秘复杂。”

  书力又拿话激他,说了有贼心没贼胆之类的话,哄他打赌画展当日敢不敢请童童来。

  雪涛明知他是闲得无聊,什么事也只是逗个闷子,却偏接受他的挑战,也好给他看看自己的贼心贼胆。

  童童受到邀请参加展览之后,也是大感意外。开始时疑心大家合伙做弄她,把蝶儿、欧阳也埋怨上了。然而童童到底是个女儿家家,闲下来不免也思前想后,心里像翻了油盐罐子。

  本来也无事,偏书力去触蹩脚,对童童说雪涛请她去是为打赌,事后还请雪涛绰了一顿。童童听完一阵的心酸,又是羞,又是恼的。往后俩人见面不是她气我,就是我气她的,如此俩人反倒是斗到了一处。

  常言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是什么?是痴男怨女的呼唤。男欢女悦,也有这样的相斗,在戏台上有薛仁贵与代战公主两军阵前相遇,有陶三春与郑子明的瓜棚较量。在民谣里有苏小妹三难新郎,有翘秋香三笑留情。

第三十八回 瓷碗
放假前的一天,雪涛接到童童的电话,原来上次童童在正觉别院借了女师傅的雨伞一直没还,赶着中午有空,就邀雪涛陪她一起去。

  碰巧那天下午雪涛还有一场考试。俩个人一同出去吃饭,因为要节省时间,一人叫了一碗面,草草地吃完了,便向城外正觉别院走去。

  童童还给女师傅捎去了一包龙井,女师傅很高兴,引着俩人到后殿来。原来她请了一位老匠人正在修风火神庙取回的陶缸的残片。

  女师傅说:“如今这样的手艺也要失传了,老先生明天还要赶到景德镇陶瓷馆去,也真是难为他了。”

  童童忽然笑道:“嗳呀,我们没把上次拾到的瓷碗带过来,说不定也能修好的。”

  雪涛道:“那瓷碗残片还搁在我寝室呢,可以回去取。”

  这时候其实已经快到上课的时候了,怕耽误了雪涛的考试,童童也就说:“算了算了,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她说是这样说着,却多少显出一点怅惘。

  那一天从正觉别院回到学校后,天又下起雨来。等雪涛考完试出来,天色已经昏黑了。

  想想明天老匠人就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心境的驱使,雪涛到宿舍取了瓷碗残片,冒着雨重又向城外正觉别院走去。

  出了文昌门,沿河堤一路走下来。因为下着雨,河堤上泥泞不堪非常难走,一步一滑。雪涛扭身下了河堤,想着抄条近路穿过去。

  沿河的人家正吃着晚饭,划拳行令的吆喝声在河面上飘荡,谁也没注意门外的青石板路上走着这样的一个青年。

  从桥上往城外看,沿河一带似乎永远不会改变,乌黑的瓦,青灰的墙,几条小船,数屡炊烟。顺着石板路一直往里去,雪涛发觉那些熟悉的房屋门脸、商铺人家都改变了模样,变得陌生起来,原以为就要到了,等绕过新盖的矮墙柴垛,却又迷失在这迷宫似的巷陌中。

  小巷往来的行人更少了,偶尔有出来抽材火的妇人,撑着杏黄色的大伞,望见他便和善的点头微笑,面目却朦胧得难看清楚。

  雪涛暗暗想着,一定要赶在老匠人走之前把碗修好,甚至无端的把修碗的成败与自己的幸福联系到一起,仿佛这样才有寻下去的动力。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冒着雨走上这么远的路,万一人家已经走了呢?何必一定要把自己的幸福押上?

  走了不少时候,才找到出去的路口。不知怎么,自己居然已经转到了正觉别院的后山门。他老远就看见寺内灯火阑珊的景象,心里一阵的高兴……

  第二天中午,他跑到戏校来找童童。

  雪涛从书包里掏出那只修复的瓷碗,他本来想好了很多的话,但是结果他一句话也没有。仅只是把它放在她面前。

  童童先是怔了一怔,拿着那只瓷碗看看,说:“嗳呀,你后来真又去了?那么远的路──还下着雨──”

  正说到这里,燕子与蝶儿进来了。

  “哟,什么稀罕物?巴巴的中午送过来?”燕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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