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仰躺在椅背上,两眼定定地瞧着自己刚写在一张便签上的几行字:
炎阳山庄
流水阁
溱州麻二
“公子爷,请沐浴更衣。”
“好。”云小七站起身后,想了想,又提笔在便签下方添了三个字 ;—— ;轮回堂
'同乐坊会贤雅叙'
蝶衣将手中的瓷瓶递给眼前品茗之人:“你来看看这个。”
如玉葱般的纤指接过瓷瓶,将瓶身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小心拨开瓶塞,将瓶中物轻轻倒了些在一盏空杯中………“玄珠粉。”
“呵呵!不错。那~~~你猜猜我是如何得来这瓶子玄珠粉的?”故弄玄虚。
“听说,前几日楼里接了笔简单的生意,但酬劳却是不简单。”闲情淡定。
“这倒是真的,但~~这可不是那笔酬劳,只是给咱会贤雅叙送的礼,只是让纤竹受了些委屈。”
“有你在这里撑着门楣,纤竹还会受了委屈?”
“那也得看是何人上门来呀!比如说……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陆仁贾’呢?”
“。。。。。。。。。。。。。。。。。。。。。。她?”
“呵呵!没错,是他……慕容掌舵应该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慕容将瓷瓶放在案几上,轻轻嘬了口茶,问道:“纳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纤竹怎会受了她的委屈?”
蝶衣听闻慕容唤自己纳兰,便收了平时漫不经心的调调,正了些神色禀道:“他来咱们会贤雅叙那晚,正是你一早回总堂的那天。长袖节首幕之后进来的,我问了护门的大眼睛阿四,说是当时那人吱唔遮掩不肯自报家门,阿四以为是往常那种不寻常的客人,所以替他说了个名号……齐少爷。”
“齐少爷?”
“没错,他自称家中序齿排七~~~”
'。。。。。。。。。。。家中排行第七~嘻嘻!保重!'
慕容的耳畔似乎响起了那人笑着告辞时,讲的最后一句话。。。。。看来真的是她了。
“但那送玄珠粉之人,却不是他,虽两回都包着脑袋蒙了脸,但我估摸着大约是他的手下。”
“那是为何?”
“那‘齐少爷’是有些功夫底子且轻功也不差,但喂纤竹吃丸子,孤身送礼又全身而退那个人……不止是轻功,连身手也是极好的,况且。。。。。。。。。那个人有一对蓝瞳。”
蓝瞳!慕容心中微微一震,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清晨在阳光的笼罩下,慢慢睁现于她眼前的那对一抹清澈的湛蓝。。。。。。。。。。。。定是她了!
“慕容?”纳兰见着掌舵那不发一言的思虑神情,探头问道:“慕容?你看,我说的是否有理?”
慕容低头转动着手中茶盏,淡淡问道:“是有些道理,但。。。。。。纤竹为何会受她的委屈?”难不成与往常的客人一样,对纤竹起了不轨的心思?但她不是说自己好女色么?。。。。。。她一个女扮男装的,跑到青楼来,却使得纤竹受了委屈,这到底……?
“这本不该与纤竹有关,是我见了那陆仁贾扮了‘齐少爷’来咱们这儿寻花问柳,为了探他底细便给他下了寻梦散。谁知他一回去,他那蓝瞳手下便护主心切,大半夜地过来喂了纤竹一粒丸子,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什么丸子?”
“呸!那杀千刀的,说什么子午追魂丹,其实就一泥巴丸子,哈哈!倒是可怜纤竹紧张了一天一夜,真是作孽了,唉~~~”虽是叹了口气,但纳兰脸上却是一派笑颜。
“纤竹好歹是自小便跟着你的近随,你不为他抱不平,还笑得如此开心?”
“呵呵!你也知道纤竹未曾独自在江湖上行走过,进了咱们这儿会贤雅叙,年幼气盛又无惊无险的,平日里除了你,我,欧阳之外,他从不把别人放眼里。那些个找咱们轮回堂做生意的人,倒是会看我面子不与纤竹计较,但他倒更是不知收敛。这次那蓝瞳之人随手便将他的得意招式轻松化解,让纤竹连着两回都栽在他手里,在我看来……未必是件坏事,也好让纤竹知道这世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会贤雅叙里头让人教训,总比哪天在外头被人玩死的好!”
“纤竹运气不错。她与我们做的是哪桩生意?”
“我们?嘻嘻~~他只在会贤雅叙里头与我和纤竹打过照面,还不一定清楚你呢……可惜呀!这段日子你被召回总堂了~~对了,那件事到底如何了?堂主怎么说?”
“堂主查清楚了,是司徒自作主张,将司徒的左手尾指和无名指削去,以作警示。”仍是淡淡的口气,似乎那夜差点命丧于司徒之手的不是她慕容。
倒是纳兰,气极反笑:“怎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么?他司徒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没被堂规处置了去,就赔上了两根手指,这也太滑稽了些吧?!”
“司徒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堂主要的杀手就是如司徒这样的,所以他对轮回堂还有用处。”
“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轮回堂里还缺那样子的人么?”
“既然司徒露了那心思,以后你和欧阳也小心些吧!”
“哼!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现在撕破脸皮了,反而痛快些的!堂主虽惩治了司徒,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待欧阳从溱州回来,咱们三人再好好合计合计。”
“纳兰……”
“这是那蓝瞳之人与咱们做的那笔生意,掌舵请看。”纳兰将一张折纸展开,放在慕容眼前。
慕容随即看到纸上方方正正写着:
敢问两年中来往帝都之江湖人物可知悉否
正当慕容奇怪那人为何想知道如此繁杂之事时,那提问之人正自帝都的南华门外,一骑跨鞍绝尘而去。
第十九章
自帝都往泾州去的官道上,时不时有些车马来回交错,徒步行走的旅人也是加紧赶路,为的就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个打尖儿过夜的地方。
云小七抬头眯了眼那晴空万里中的一轮高阳,此时正值午间,暖暖的日头照在身上很是舒爽,但因着一路骑马疾奔却颠出了一身的细汗,额头上的更是如滴水般滑到了腮边下巴。用雪白的汗巾子将脸庞和脖子擦拭了一番,就着水囊口子灌了两下凉凉的,觉得一阵爽快!
“找个地方歇会儿吧!”云小七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便放缓了马缰按辔徐行,不久即远远地眺望到了在前方官道的三岔口处,有一间不小的茶寮。哈哈!真乃天助我也!于是她赶紧踏着马鞍轻轻敲了敲马肚子,胯/下黑马立刻“噌噌噌”一路小跑了起来。在离茶寮入口还有三丈距离便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一甩让黑马自己去一边儿啃草,云小七进了茶寮找了个凉快通风处一屁股坐了下来,要了壶茶叫了碗面,还特意交代了面条最好煮得烂一些。
由于此时正是用晌午饭的时刻,茶寮几乎客满且龙蛇混杂,客似云来自然是闹哄哄的不得安宁。云小七喝着小伙计刚送过来的清茶,习惯性地看着一个方向处的天边发呆,等着自己的那碗面上桌,对周遭的聒噪充耳不闻。
当云小七喝完了大半壶茶之后,自己的那碗面却还没动静,她刚想招呼小伙计去厨房催催,突然整个茶寮都安静了下来……云小七有些疑惑,正要转动脖子四处张望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即听闻一道娇声:“师姐,我好饿。。。。。。”
这……!!怎么觉得这声音有些似曾听闻??还未及细想便又听到一句男子的话语“小师妹别急,想吃什么?”。。。。。。。。。。云小七忙把头颈一硬!再慢慢将自己的脸轻轻扭回,正对着放在桌面中央的那一竹筒子木筷,乖乖坐好了,一动不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位客倌~~您的面条,劳您久等了。”茶寮小伙计将一碗竹笋双菇面端给云小七,眼睛却偷偷地往云小七的身后瞟个不停。
云小七见这小伙计的那副一脸赞赏的偷窥相,忍俊不禁地道了声“多谢!”,随即举箸挑起面条,边搅和散热边轻轻吹凉,心里其实也想转一下脖子往身后瞧一眼,好奇那群来人是怎样的一副风景,竟将原本嘈杂吵闹的各色人物震了个噤若寒蝉。
“茶博士。”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嗓音将这茶寮小伙计召唤了过去。
“哎!来啦客倌~~~伺候点儿什么?”小伙计眉开眼笑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招呼了。
“将你们店里那些个新鲜的时蔬炒了送上来,来点儿嫩嫩的小牛肉,清淡些的汤,要快!给我们这两桌都上齐整了,再来九碗稻米饭,另外,包上三十个馒头带走。”
“好咧!几位客倌先喝着茶水,小的这就为您通报准备去。”
不一会的功夫,便看到店里仅有的三个伙计都统统出入厨房去端饭上菜,虽是忙得不亦乐乎,却是个个咧着嘴笑得乐呵。
云小七低着头,慢慢地嚼着碗里的面条,心想着今天怎么会遇上这群人的,虽然长袖节首幕那晚黑灯瞎火,但还是低调着些,千万别被认出来才好!否则一拳难敌四手……被一顿群殴是在所难免的了。。。。。。。。。。咦?他们吃饭的时候还真是安静,食不言寝不语喽?挺有规矩的么!还真不愧是出自于名门正派。
“嘿!真是个绝色的!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样美的姑娘还是第一回遇见,真是老天开了眼了!”跟云小七拼桌的一个古稀老头撸着胡子,笑眯眯地轻言赞叹,脸上红光满面。
云小七捧起碗喝着面汤,乘隙瞥了那老头子一眼,心中鄙视道‘呸!为老不尊!’
“呸!为老不尊!你个老不死的!”坐在拼桌另一边儿的那个老太太白了那老头子一眼,随后侧脸看了看云小七身后,端详了几眼,轻哼一声便转过脸去。
同桌的两个老人家也如此反应,更让无法转头回望的云小七好奇得心痒痒,但却只能硬生生按捺住,将脸塞进碗里,嚼一口面条喝一口面汤。。。。。。。。。。。。。你们这帮子人吃得也太慢了!还不赶紧结账走人??再这样下去我连这个大汤碗都要一口一口地啃下来吃进去了!!
就在云小七怨念腹诽之际,忽闻那男子说:“小师妹可吃饱了么?”
“嗯!我吃饱啦花师兄,不曾想这家店的牛肉挺嫩的。”
“呵呵!那就好。一会儿还得继续赶路呢!得吃得饱些才好……”
云小七翻了下眼皮。。。。。。。。。。。。急着赶路却吃得饱饱的,那不是等着犯阑尾炎么?
又听那花师兄说道:“师姐觉得如何?”
“吃得太饱不宜即刻动身,大家再喝些茶歇会儿吧!”
云小七听得那温软嗓音,握茶盏的那左手不由一僵,随即红着脸闭着眼把盏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位小哥儿,这是茶,不是酒,可别将自己灌得咳嗽了。”拼桌的老太太看着云小七,慈眉善目地劝诫。
云小七稍感意外地瞧了这素不相识的老太太一眼,随即咧嘴一笑:“您老人家说的极是,晚辈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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