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开开合合,最后只破碎的拼出两个字来“教——主——”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这个轻飘飘的称呼似乎坠上了千金;让人吃力非常。
我看着眼前的人,青衫白袍,端方如玉,只一眼我便认的出他来,这人不管多少年过去,依旧还是一副样子,看起来平和近人,温文儒雅,实则据人以千里之外,却是个谈笑之间决策千里的人物。
而他能认出我,我也不觉奇怪,毕竟他长我几岁,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一条红腰带闪了进来。
“宫主”
看向汉尧生身后的人,这个人对于我来说也不算陌生。
“宫主,这个孩子?”看到汉尧生身前的小小孩童,寒潭不由一愣。
宫主?我猛拍一下额头,原来那些似闯进来的人是汉尧生的人,随即想起傅青云所说的事来,汉尧生带人反出幽冥教创立天玄宫,他是天玄宫的主人,不称宫主称什么?
汉尧生现在哪有心情答礼别的什么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定在眼前人身上,生怕眨下眼就没了,三十年他何尝不是等怕了,找怕了,担心怕了。
“你——”我瞧瞧一脸魂不守舍的老部下,再瞄瞄一边上的显然弄不清情况的寒潭,蓦然想起离傲生来。
啊呀一声,抬脚就走,这一会耽搁不知道能出什么事呢,若是有所损伤,那岂不是要我老人家悔的肠子发青。
“教——?”汉尧生看着突然蹿起来的小小人影,慌忙跟了上去,从始至中都没有顾的上旁边的寒谭。
宴席分了三处,内席设在堂内都是些要命的人物,中席大都为幽冥教教众和一些教为亲厚的门派,而外席所包含的人就多了,五花八门几乎什么人都有,三流九教个个都在这里露了一下脸,三层人算下来至少有千人众,层层围在天音广扩殿外着实壮观,近看去竟没有一处是没有人的,要想找个空地方那还真不容易,就连刚才坐的那张桌子这时候也已经被别人占了去。
本想着离傲生跟丢了人会回到这里与他人商议;可现在不但离傲生没在这里竟然连言卜子东方少等人也都不在;难道说这些人全是去找我了吗?不是没有可能;怕只怕这些人是干他们计划好的事情去了。
我从不认为离傲生会不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若他与言卜子等人分开行动的话;只怕更是危险。
想到这里;我转身往天音广扩殿而去;要找人还是人多些好,而要在幽冥教找人,没有比幽冥教内的人更适合的了。
碧色的琉璃瓦夺尽千峰翠色,高耸的白玉石柱上层云迭起好似接晓天际,三十年前我曾无数次坐在这金碧辉煌高高在上的宝座上一呼百应,而三十年后我也被人捆成粽子在那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滚过两圈,而罪名是——通奸——
想起上回实在是称不上愉快的经历,我不禁有些抽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误会,实在是颜面无存。
天音广扩殿外一侧这时聚了很多的人,这些人都是外层内能数的上号的,被获准了来这里敬酒贺寿的,这些等待的人无论模样如何都必恭必敬的,一群人站在那里竟然连半点响动也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跟着压低了。
跨步上前,却在殿门处被人拦了下来。
“站——”站在殿前的司仪一愣,他当职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除教主以外的人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连他的小腿都不到的孩子。
身后的殿门里匆匆跑出个人来,在那司仪耳边低语两句。司仪本到嘴边的两个字只来得及蹦出半个,虽然不明白来那孩子身后的人是何许人物,但还是必恭必敬的退到了一旁。
从殿内跑出的人对汉尧生行了一礼,也跟着退到一旁。
这时殿内的锣鼓丝竹突然静了下来,而白蔹已经迎了出来,银袍玉带雍容华贵,头顶的白玉冠更是将他衬的清华绝代。
“不知天玄宫宫主驾临鄙处,有失远迎,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清和音调,依旧是冷脸一张。
听到白蔹口中的称呼,旁边大部分的人都是一震;显然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天玄宫的主人。
而让他们更加不安的是,天玄宫历来与幽冥教不合,这次天玄宫主亲来幽冥教不知道所为何事。
“白教主客气了,匆忙之中贺礼都落在山下,怕要过一会才能送到。”汉尧生勉强拉回一些神智,谦礼的应答了。
“不过是些俗物何必挂怀,能得宫主亲自前来,本座已然欣喜万分,请。”
若当真只看这两人互通的话,还真看不出天玄宫和幽冥教对立多年的迹象。
我老人家暗淡的站在一边,看着那两个如玉如璧的人寒暄应对,我还道自己怎么能够畅通无阻走到这里来呢,原来是身后的人面子大,确实,天玄宫宫主的头衔确实是不用阻拦的,因为即使是拦了也是白拦,幽冥教上下够资格挡的住天玄宫宫主的人可不多。
白蔹比了个请的手势,可那天玄宫宫主却没有进去的意思,反而盯着跟他一起来的小儿看,那模样好似是请示什么?
荒唐,先不说这天玄宫主人是何等身份,就是按年纪说也不当请示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小公子是?”
“哦,啊——”汉尧生猛然回神,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再次看向身旁的小孩,那意思明显是请示。
这一下连旁边的人都看出来了,不过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所以众人尽皆选择了沉默。
我本就是来这里找白蔹的,这时候见到了,自然是凑上前去,旁的人弄不清楚我的身份不敢贸然出手阻拦,却全都戒备起来,虽然不认为眼前的小小孩童能伤到他们武功高强的教主,但天玄宫主的诡异态度却让人不敢轻视这么一个孩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我伸手油油的爪子抓住了那银白色的袍子,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一只鸭子,看着白蔹那银白色的袍子上大大一个手爪印,不禁有些尴尬,讨好的给他擦一擦却弄油了一片。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也就在这个时候殿东侧传来一声高喝“太上教主到”
何麟生的到来无疑让众人吃了一惊;若说天玄宫的宫主突然驾临让人感到惊讶的话;那这位隐居七年不问教务的太上教主突然露面就更加让人费解了;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是以才引得这两个人出现?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连白蔹也不例外,只除了我除了汉尧生。
何麟生是接到消息之后赶过来的;悬了两日的心在见到那怀抱鸭子满手油腻的小小身影时总算落回了原地;可刚落下的心在看到站在那人身旁的另一人时再次悬起。
何麟生自然认得汉尧生;在属下向他汇报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会是谁了;此时不过是确定了而已。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回来了,我自然也要回来的。”汉尧生看着何麟生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只怕,现在这里轮不到你作主了。”
“你——”何麟生恨恨撇过脸去,却无法反驳汉尧生的话,他早就知道,汉尧生迟早会回来,就如他当年会走一样,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来的这么快,在他还没有万全准备的时候,他感觉害怕,害怕这个人抢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三十年前他在怕,三十年后他更怕了,三十年前他至少没有得到什么,更说不上失去,只是危机感而已,可是现在呢,那一夜缠绵,在那人已经接受他之后——这样的失去他承受不起。
何麟生想过去将一心挂念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的人抱过来,只有人在他手里他才会安心,哪怕隔了几步的距离也足以让他不安,更何况另一个怀有同样心思的人站的比他更近。
汉尧生一闪身成功的挡住了何麟生的去路。
“你做什么?”
“你又做什么?”
“我做什么轮不到你管,让开” 这个人总是挡着他,三十年前是,三十年后的现在他竟然还要挡着他,哼,挡有什么,挡到现在他不还是什么也没得到,他那一份心思,只怕被他挡在身后的那人丁点也不知道,从这一点上来说,汉尧生不如他。想到这里何麟生笑了,几十年来他终于有一次感到满足。
“你笑什么?”
“笑你痴人爱做梦,做了三十年还不清醒。”
“总比痴心妄想肚子里肠子乱转的人好。”
“哦?是吗?也许三十年前是痴心妄想,可三十年后可不一定——”何麟生笑的更欢了。
汉尧生面色变了变“你——”
就在这时,何麟生突然一掌打向汉尧生,身子如鬼魅一般来到我面前,正张手要抱,却被横里一个人抢了先。
“傲生?”我一惊随即一喜,正想抱他大腿,却被他一把扯到身后。
“何教主乃是前辈,不觉得出手对付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有失身份吗?”
“原来是离少盟主”
汉尧生一愣,随即蹙眉:“你是离傲生?离邱的儿子?”
“晚辈离傲生,家父确是离邱,汉宫主有礼。”
“——白眉老儿是你——?”
“晚辈师承白眉老人”
汉尧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正想再说什么,离傲生却突然深施一礼,言道:“晚辈曾多次听家师提过宫主,还请宫主看在家师面上将舍弟送下山去。”
汉尧生点点头“我与你师父也算是旧交,你把身后的人交与我,我送你兄弟二人下山便是。”
“多谢宫主”离傲生一喜,刚才情急现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身旁的小人平安送下山去,可幽冥教处处凶险想要下山谈何容易,他若没伤在身还能闯上一闯,现在却是插了翅膀也难飞,汉尧生的保证无疑是给身边的小人添了一条活路。
说着又是一礼,同时还压了我的脑袋“虚儿快谢过汉宫主。”
他这一声虚儿出口,着实将汉尧生惊的无以复加,半天都说不上句话来,良久才艰难问道:“令弟是?”
“舍弟离虚”
看着被推上前的我,汉尧生深吸一口气,在我身上看看,又转回离傲生身上看看,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有些头晕,摁揉起太阳穴来。
而此时的我亦被打击的不轻,白眉老儿——白眉叟——白眉儿——
天啊,离傲生竟然是、是那个无赖的徒弟?
我老人家只感觉天在旋,地在转,眼前的人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学着汉尧生的样子揉眉头,我的打击决不在他之下,只不过我二人被打击的原因不同罢了。
就在我二人持续于打击之中的时候,何麟生上前一步“离少盟主,本座后山关了些人,你这次来怕也是为了那几个人吧,本座这就让人放了他们,你们大可一道下山,至于你身旁的这个孩子——”
“小徒承蒙离少盟主照顾,本座感激不尽,不瞒离少盟主,本座寻他已经寻了——好久了;”何麟生顿了顿“现在既然他回来了,断没有再离开本座身边的道理,离少盟主于小徒的恩情本座自会记得,至于小徒——以后就不劳离少盟主费心了。”
“小徒?”离傲生久久不能回神,虽然早已经怀疑过身后之人的身份,可——
“晚辈并未听说何教主新收弟子。”
“他确是我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