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连这般都未能杀掉丁玲,赵拓的半途杀出击溃了万里获胜的最后一丝可能,余下众人再也无力抵抗,两人倒地,余下的纷纷弃刀奔逃,作鸟兽散。锦服点点血污,大战之后,南宫羽喘着粗气奔到丁玲身旁关切地问道:“丁,丁师妹,你没事吧?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此时陆萍也自一边奔到沫儿同丁玲身旁,脸上挂满着担忧同激动,尖着嗓子叫唤道:“师姐,师妹!你们没事!谢天谢地,真实太好了!”
身旁炸起的声音催得丁玲好容易反应过来,脑中念头猛起,不顾自己肩头尚在溢血,急声问道:“赵拓人呢?”一旁三人这才回想过来,四下寻觅,却发现一脸灿烂的赵拓人已在十步开外同他们摇招着手:“自作聪明的女人,小尼姑丫头,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哦。你们救我一命,现在还给你们了。”至于剩下的一对男女则直接被瑕疵必报的赵拓果断自视线中划去。
终究还是要他跑了,望着身前一脸得意的赵拓,丁玲心中五味陈杂,想到对方即将行到别处,芳心之内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而自地上爬起,沫儿一边嘟起小嘴冲着手掌上擦破皮的痛处吹气,一边用着另一只手轻轻冲赵拓摇晃了几下,目光里竟隐隐透出几分不舍。
孩童心性最是单传,小丫头心底对着正邪黑白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概念,然而她却知道赵拓适才救了自己同着丁师姐一命,现在见赵拓对她笑得和睦,本能地也在同着赵拓道别。身旁陆萍没好气地瞪了沫儿一眼,不客气地拉下了她那只冲着赵拓摇摆的小手。
眼见着距离已拉远,心知追他不上,丁玲索性直直站在原地,一边用手帕压住肩头止血,一边一脸正色地问道:“赵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摆平囚龙针的是吗?”对面赵拓微微一笑,自身侧掏出一黑乎乎的椭圆之物。“磁母?”望着赵拓手中坑坑洼洼并不起眼的石块,丁玲惊呼出声。
此物正是当日巧巧交于赵拓,意在破除雷栎身上囚龙针,能吸尽天下金属的磁母,那日事发,赵拓一直带在身侧,无心插柳,想不到救助雷栎之时未曾用上的磁母,却在不久之后,救了自己一把。正是因为怀揣此物,赵拓才一度对着囚龙银针有恃无恐。有着此物,要破银针易如反掌,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独处的机会。
递交之时,巧巧告诉过赵拓,运用磁母强行拔针,体内紧锁气血流通舒缓,大约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而这个时段,周身都是酥麻无力,动弹不得的。自被封以来,云坊南宫守卫得紧,是以赵拓一直都未曾寻得拔针机会。直到,直到昨晚他用计诱出陈年老盗,扎乱了四人心扉,趁着南宫羽飞扑出屋之时,他才用着磁母强行吸出体内银针。
直至丁玲冲进屋门片刻之后,体内那股酥麻劲方才缓过,那番虚张声势的破口大骂,算是他另外一种掩饰方法吧。银针离体,那晚赵拓本有机会就此抽身,可是他没有,仍就假装着功力未复,借以麻痹众人,如此麻烦,只因他还有一事未做。
“那本东西。”丁玲笑容里带着些许雀跃。方才想明一切,面对着赵拓,她心中不免生出一种挫败之感。对方心思之缜密委实太过可怕,好像打一开始就将自己四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猛然想起一物,丁玲心下一时大快,就如同不肯认输的倔强小孩一般,略带神气地扬起下巴,挑衅般地冲着赵拓说道:“赵拓,你莫要忘记,你的那本东西还在我这,怎么,你不想要了?”一面说着,丁玲一面示威一般地用未受伤的左手向着怀中掏去。胸中涌出强烈的愿望促使着她极力想证明给对方看,她并没有如此轻易地输给他。
然而触手之处,丁玲面色猛然一变,眼见着对面赵拓笑眯眯地自怀中掏出一物,脸上更添得意:“嘿嘿,刚才救你的时候,我已经顺手牵过来了。”狭促地将账本方自鼻间一嗅,布帛之上,女子清香犹在萦绕。长笑声中,赵拓猛一挥手,口中再无言语,转身向着树林深处发足狂奔。桎梏多时,他已许久未曾如此快意地奔跑了。
贝齿轻咬着朱唇,望着逐渐消逝在远方的背影,丁玲脸色愈发不甘,而后做出的动作,震惊全场。仿佛受气小女人一般猛一跺脚,丁玲自原地冲着赵拓逃走方向发声大喊:“赵拓,你逃不了的,我一定会重新夺回来的!”袅袅佳音徐徐飘散开去,深木树林,除了隐隐回音,却听不见赵拓答语……
“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黄昏,夕阳已落,拔草深涉,齐腰草丛中,赵拓面带笑容,步履轻盈。他本非性情外放之人,只是这次委实窝囊憋屈了太久,想想临走时南宫羽同着陆萍脸上震惊之色,即便性子沉稳如赵拓也不禁在心底大呼痛快。耳边似乎又回响起离别期,丁玲略带些气急败坏味道的话语,赵拓唇角微扬,一时莞尔。能将冷若寒冰,喜怒不形于色的云坊仙子逗弄到此般地步,赵拓心底有种邪恶的快感。
很快,这般心情便被赵拓抛诸脑后,他并非得意忘形之人,何况,前方的路,还长着呢。丁玲为避开百川领着众人一路东行,倒是给赵拓剩去了不少麻烦,自奔跑出巴陵,一路风雨飘摇,现今距着同师傅约定之日已然只余下一月多的时间,看来,要加快速度赶赴金陵了。
“不知巧巧他们怎样了?”如今死中逃生,赵拓这才想到身侧需要自己操劳担忧之事,似乎不在少数。百川同着盐帮争斗,也不知哪方占了上风。而且,用手轻轻按了按胸前账目,赵拓心里默默想道:看丁玲的样子,流云坊对着这本账目也有兴趣,它到底有何用处呢?早知道,当初应当多探探那女人口风的。不过看她对自己师妹都不言明的架势,估计对我就会更加防备了。
一面想着,赵拓一面轻轻摇头,昏迷中鹰鼻老人话语他仍记得,只是此刻内心委实没有半点头绪:盐帮账目,应当是同着盐帮倒卖私盐有关吧。不过,这是朝廷应当担心的事啊?老头昔日不是大盗吗?怎么,他自己都不顾王法,还惦念着为官府捉奸?
越想越迷糊,无奈下,赵拓也只得作罢。一路沉思,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月露初梢,苦笑着望着身前犹自无垠的深草群,赵拓无奈地在心底盘算:看来,今夜是找不到地方投宿了。
行人赶路,一旦错过了沿途客栈,在野外对付一夜是常有之事。何况荆楚之地,陆路之上,驿站本就稀少,赵拓又不识路,昨日方才别过一处酒家,更弄不清下一站点身在何处。江湖儿女,风餐露宿本就平常,更何况,赵拓幼年流落,在寻到破庙之前,通常都是在街边他人屋檐之下草草对付一宿,睡在草垛中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只是时下腹中饥饿却是让他难受,打小,赵拓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饥饿。看来,需要在深草之中寻些野味打打牙祭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对饮无三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1…12…27 17:32:00 本章字数:4658
深草丛内,羸弱火光点点,落进四周仿若无尽的黑暗之中,顿显突兀。一手支着干草火把,赵拓佝偻着身躯,狰狞面目上满是痛苦。五脏庙内难受得如同火燎,一面大呼晦气,赵拓一面在心中狠狠道:早知道,大爷吃饱了再跑也不迟啊。
寻访多时,别说野兔,天寒地冻,深草之中赵拓连只虫子也未曾寻到。听得肚中叽叫一声紧似一声,无奈之下,赵拓也只得骂骂咧咧地强自忍受。人在饥饿的时候脾气总不会太好,至此早在被其列为一些事则的始作俑者…鹰鼻老人又免不了被赵拓在心底好一通数落。
正伤神间,前方一缕香气徐徐飘来,半空里只往赵拓鼻子里钻。久旱逢甘霖,闻的风中烤肉香味,赵拓口水都欲滴下。细耳听之,不远处深草内干柴烧动噼啪声响,一时无数串烧美食自眼前闪现,催得赵拓拔足向着那方疾行而去。
拨开身前草木,视线豁然开朗,篝火之上,木枝架起整只肥硕野兔,粘稠油脂不断自金黄肉质之上淌下无声滴在下方炙烤火堆之上,香味弥散中隐隐带着种不可抗力,令见者食指大动。深深吞了口唾沫,赵拓喉结一阵急促滚动,若不是怕惊吓了火堆旁兔肉主人,几乎就要展开身法向着烤肉扑去。
似是听到赵拓到来,火堆一旁取暖之人微微抬了抬头,面容深陷进背光阴影处。捉过身旁黝黑长物,正坐那人缓缓拨弄着堆中柴火,似乎并未把过多注意放在咋到的不速之客身上。
眼光落在身前金黄烤兔之上,赵拓一面强忍着美食诱惑,一面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张口搭讪。“年轻人,深冬夜行或有寒冷,兔肉不多时就可入口。小老儿腿脚不好,劳驾帮我将那垛干柴抱来,一并坐吧。”正在犹豫之时,对面拨火之人却是当先张口冲着赵拓淡淡地说道。嗓音甚是沙哑,似乎是使用得年份太久,喉咙都已遍生铁锈。话语听在耳中,仿佛那人嗓子眼里塞满了石砂,自其间每迸出个字都要带起一片摩铩。
然而此刻注意力全在喷香烤兔之上的赵拓,却是未对这人奇怪的嗓音有着过多留意,反倒是美滋滋地躬身捧起一旁不远的干草,快步向着火堆走去。
脚步临近,遮蔽眼前的阴影自对面一寸寸消减了去,那人衣着轮廓自赵拓眼中逐渐清晰:粗衣褴褛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补丁,洗不净的油渍墨迹比比皆是,衬得一件破衣愈加邋遢。端坐在地,一头稀疏乱发披散在肩头,两条空荡荡地裤腿格外扎眼:那人双腿自膝盖以下部分丝毫不见,齐刷刷仿佛被人用刀斩断一般。干枯的左手之上筋肉重叠,掌间拨火之物原来是根黝黑拐杖,也不知是用何物制成,黑乎乎地外表虽不起眼,然而杵在熊熊烈火间煅烧,竟是丝毫不见其上星点变化。另一支拐相同模样,横放在那人右手边平地上。
静静凝视着双拐,此时愈近,赵拓的脚步反倒是舒缓了下来,其貌不扬的一副拐杖带给了赵拓一种熟悉的感觉:同样细长的外形,同样黝黑深沉的色泽,同样的沉寂低调,危险感自内心突生。视线交织在双拐之上,赵拓没来由地想起当日那柄恍若传自幽冥地府,沉静滑过虚空向自己递来的三角棱枪,那柄神秘杀手掌中,险些让自己命丧其下的绝世凶器。身前这人绝不简单,然而赵拓得脚步依旧未停,他已是身在居中,此时方想抽身离去,只怕晚了。
再近得几步,慢慢俯下身子,轻轻将柴火放置一旁火边,目光静静锁定在正前低垂着脑袋的那人身上,赵拓张口道:“老先生•;•;•;”
仿佛听到赵拓言语,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立时将整张面容暴露在火照之下,赵拓眼中。就仿佛猛地撞见一张残缺不全的破损图画,千疮百孔的一张老脸映在火光之下,有如九幽恶鬼:苍老如橘皮的肌肤之上千疮百孔,盐碱地一般凹凸不平。两道宽眉仿佛是被蘸着浓墨之笔横拖在高额头上,粗犷之下,显得整个人极尽的霸道飞扬。脸上鼻梁向内凹塌了一块,那片肉色较之周遭要白淡了许多,仿佛脸上打了块补丁模样。一指来宽的刀疤自左眼角下方横跨半面脸颊直直拖到下颚处,仿佛千足长虫盘踞在那人脸上张牙舞爪,显得戾气横生。
火旁老翁的脸就仿佛铸满着人生厄难的浮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