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未尝窥见对面那人的底线是在何处。
自习武之来,丁玲,南宫,常漫天,哪怕是面对着了心老尼姑,赵拓也鲜有如此窝囊之时,一双重拐逼得他唯有招架之功,却似尽无还手之力。“***。”憋屈了多时,赵拓手臂已然被右拐狠抽了好几下,酸胀之余,几乎提气运力都成问题。如此再缠斗下去,要不了多时,只怕他便无力再抗。
然而,忍辱负重了许久,终究是被赵拓慢慢摸到了对面双拐调度之法的不同之处。
“老家伙,打得爽吗?”嘴角冷不丁地浮现出一丝冷笑,赵拓侧身避开一记拐,沉声说道。没来由的话语使得烧火老者微微为之一怔,下一刻,对面赵拓已然开足了马力向他撞来。
祭出重拐,身前赵拓却是掌中一变,一路连消带打,右手凝爪,单破突刺左拐,左臂袖中更是不知何时被其装备了类似金属硬板之物,执臂生接右侧横拐,清脆撞击声飘摇一路,随着赵拓飞速向着老者身侧贴近。
对方双拐阴阳一经堪破,撞进对方方阵之中,没了距离依仗,拐杖也就随之破去了一半功力。“老家伙,现在换我了。”右掌翻飞,左臂环护腰身如同磐石,赵拓使尽身法向着老者贴去,一旦近了身畔,他就不信,他会对付不了一个双脚皆废的老头。
“小子,脑筋倒是转的挺快,不过,你未免也把老夫,瞧得太小了吧。”眼见着赵拓一路穷追猛打,烧火老人傲然一笑,身上气势徒然再度拔高。双拐向着身侧一扯,再放之时,左拐隔空横扫,劲风声响,似乎犹在之前右拐之上,而此时右拐却是悄然无声,静静环伺身侧,猛一刺出,有如出洞灵蛇。
好容易适应对方左拐如抢右拐大刀的赵拓,岂料对方猛一调转,右手使出左方拐法,左手变做右拐调度,猝不及防下,赵拓结结实实地精钢黑拐扫中,身子禁不住飞倒一旁,跌落在地。
须知,刚柔并济,阴阳得法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在武学之中能将阴阳贯通的人无一不是武学宗师之辈。刚猛有着刚猛的锤炼路数,阴柔同样有着阴柔的修习之法,阴阳于世间本就是对立两极,修炼路数之间差异自是极大。旁人能练就二者其一已是不易,要做到二者兼备,收发自如,又是谈何容易。
再者而言,武者功法路数,或刚或柔,因人而异,隐隐已然融入在其为人习惯之中。好比你让一惯走刚猛路数的彪形大汉,放下开山刀,拎着柳叶弯刀改行轻灵路线,恐怕不单是他别扭,你看着也同样别扭。
是以,武功路数讲究的大多都是要么刚中带柔,刚为主,加柔为辅,要么反之。一手至刚,一手至柔,刚柔并进,无分主辅的武功路数本就已是少数另类,有所大成者,对敌之时无不占尽了优势。是以交手初始,赵拓方才被逼得手足无措。而要像老者这样,两套截然不同的武功路数在左右手随意互换,阴阳交融汇通者,放眼天下,恐怕都是巅峰顶上,尖座之辈,现下的赵拓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仰面扑到在地,赵拓只觉侧身腰肌一阵抽搐,老者拐身力打落点极巧,劲力仿佛凝成针般直扎进腰身柔软处,击散了悱恻所有劲力。耳中劲风响,未曾留给赵拓多少反应时间,老者拐尖复又自半空迅疾捅下。
依着老者武功,要取赵拓性命,即便不能说是反掌之易,相信也不会有着太多困难。交战良久,老者隐约手下留情,赵拓心知肚明,只是此拐再中,或许老者不会伤自己性命,然而盐帮账目却是会落入对方手中无疑。失落了物事即意味着失败,而失败,永远是赵拓心中最为痛恨的东西之一。更何况,为着这账目,他几经生死,没有半分理由如此轻易间拱手送与他人。
只要留得口气在,我也要•;•;•;就在烧火老人单拐即将落在赵拓后方颈椎之上,其仰倒的身子猛自地上翻起,半空不断翻滚中机构声响,流星短箭挂着丝钢索无声自赵拓脖颈处冲着对面烧火老者面孔射去。
黑夜下,如此接近的距离,又是攻其不备,摘星机弩作为赵拓手头的王牌,时机不到,是绝不会轻易展露。弩箭一现,就必定要达到它应当达到的目的。时机未对,宁愿隐忍,赵拓也不会任凭机弩落空。
所谓王牌,就是手底下,有能力扭转整个局势的依仗所在。乘风顺境,或许瞧它不见,然而王牌一现,往往意味着身处逆境之中的那人倾尽全力最后一击的到来。王牌,就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那张牌。它的内容你或许永远猜不到,然而你却知道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它一定会来。王牌,就应当有王牌的气派。
劲弩短箭刺透虚空向着对面之人劲射而去,带着赵拓最后一线翻盘的希望。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用心良苦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1…12…27 17:32:00 本章字数:5127
韶光飞影,流星弩箭夹带着破风之声,直射烧火老者面门。
然而,事无万一,即便是王牌,也未必有着百发百中的保证。短箭擦着老者左侧发迹飞过,半截花白断发自半空徐徐落下,最后的最后,烧火老者撤手弃拐,身形自一旁暴退间将将让过索命飞梭。
背后机弩关构扯回箭头,自地上翻起的赵拓双手紧握老者弃掉单拐,胸前横指,杖尖死死锁定在不远处一脸惊愕的老者身上。
直到握住乌黑单拐,赵拓方才感受到其重量是何等深沉,很难想象一个残疾老人竟然有此手劲,能将如此沉重一双拐在掌中舞弄如飞。失掉只拐,老者单臂发劲,拐尖深深顿进地中,如同南天门柱一般擎起整个身子,稳若磐石。静静杵在泥地之上,正对双手抡拐如提枪的赵拓。黑幕下,两方身影无言对持,赵拓听见自己鼻间沉重呼吸不停。
双手举拐,正欲一鼓作气揉身攻上时,老者一声言语却生生阻断了赵拓动作。“想不到,十余年后,老夫竟能再遇摘星弩。”烧火老者脸上神色已由最初时的震惊变做感慨,望向赵拓得目光愈发复杂,恍如异乡飘零客忽然撞见手执信物的故人之子。
定下前冲脚步,赵拓迷茫地望着身前一语道破摘星机弩之人,良久,迟疑着问道:“老先生认得此物?”听闻此语,那人身子半空猛一颤抖,而后仰天长叹,叹息声中带着数不尽的感慨:“我如此对你,你还叫我老先生?”
依旧横拐自身前戒严,赵拓却是微一躬身,正色言道:“老先生虽是要夺我身上物事,然而出手间处处留情,赵拓怎会不知。为盗者,盗亦有道。先生气度,晚辈佩服。”
听得赵拓话中诚恳,烧火老者狰狞面容之上一阵抽动,隐隐可窥见其内心波动之壮阔。“好,好个盗亦有道。我就说,他平生最重盗义,又怎会将摘星轻易传人。赵拓,你很好。”凝视着赵拓面容,老者神色激动,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吐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性子本不容易激动,久居山间,这些年更是清冷了不少。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故人之物甫一乍现眼前,如潮思绪一浪浪袭上心头,即便冷酷如同老者,喜惊参半下,激动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状况突发,不明所以的赵拓一头雾水,眼见老者神情不似作伪,赵拓不禁上前一步再问:“老先生,你,你怎会识得摘星?”摘星机弩由来悠久,听鹰鼻老者所言,早已不见于当今武林。红尘滚滚,江湖里风波淘洗,后浪如潮,更新换代日夜不断,现在的临街小盗,多半是不识此等盗门古物,然而身前之人居然一口叫破,莫非他同着自家师傅是老相识?
“识得摘星?呵呵”烧火老人闻语不由得轻声一笑,飘散在夜空中,笑声里数不尽的尘埃落寞。“砰”老者执杖右手劲力突生,一掌重击在身下拐杖头上,整个身子借力腾起,在半空如陀螺一般不断旋转。飞荡漩涡正中,一点寒芒自其背后向着赵拓急速射来。迅疾之下,赵拓尚未来及反应,只听那物撞在手中铁拐之上,金器交接,铿然作响。再一愣神,迎面一股大力扯得单拐脱手,向着对面飞出。
自空中旋下,老者单爪稳稳接住拐杖,落在地面。对面赵拓却是身子如遭雷击,定在原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自老者背后飞出,隔空夺物的飞点流星,分明也是•;•;•;“摘星,他也有摘星?他到底是谁?”一个声音在赵拓心中猛喊。
自师傅手中接过摘星,对着这件精巧机构,赵拓爱不释手,日夜把玩之下自认为已然熟稔机弩用法的他,今夜看到老者背后飞星取物,手法准度,同着时机掌控之精妙,令自己居然丝毫未能有所防备。这时的赵拓方才幡然猛醒:原来,通向天下盗魁的那条路途,依旧漫长。
“你也有摘星?你是何人?你,你•;•;•;”若不是师傅信中对着盗门忌讳颇深,赵拓几欲张口询问那人是否是昔日盗门旧人了。对着师傅笔下的盗门,虽未明说,赵拓心中却隐隐藏着诸多向往。“为何盗者不能开宗立派?难道盗者就应当一生孤独?”师傅信中话语有如佛前梵音,直透赵拓心底。
自他逃离巴陵身入江湖以来,南宫,流云,盐帮,百川,一个个响亮帮派门号环绕耳旁,望着江湖中人自报家门时眉眼间轻轻流转的骄傲神采,赵拓内心对着盗门——一个真正属于盗者的门派的向往愈加深远。如今猛然遇见神秘老者,赵拓迫不及待地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盗门的消息。
望着结结巴巴,欲言又止的赵拓,老者释然一笑,撤下双拐,缓缓又自坐回火边,同着赵拓招手道:“拓小侄,老夫这还有瓶酒,且来坐下,你我各自慢慢道来。”
听得老者称呼悄然由拓小弟变做拓小侄,赵拓内心愈加肯定他同自己那甩手师傅是旧相识。未有半分迟疑,赵拓快步上前,坐至老者身旁。适才交锋,两方高下已然立判,自己远非老者双拐之敌,他若是心存歹意,根本不用如此费神。看着身旁赵拓,老者目光愈发柔和起来,隐隐竟带着几分欣慰。
解下身侧另一酒葫递与赵拓,老者抬头仰望着夜幕苍穹,良久,方才悠悠开口说道:“你师傅,他还好吗?”默默停下送到嘴边的酒葫,赵拓转头望着老者,沉声问道:“老先生,你怎知道谁是我师傅?”
哂然一笑,深夜碧空仿佛勾起了老者无尽的回忆,并未转头望向赵拓,老者依旧痴迷地仰视着星空,而后低声喃语,仿佛在告诉赵拓,又像在告诉自己:”摘星古物传至今时,普天之下,总数已不出三把,一在我这,一在那人手上,最后一把常伴你师傅身侧。你既不是我的徒弟,更不可能是那人弟子,那么你师傅自然也就只能是天魁盗人了。“神秘老者这才将目光对转向赵拓,残破脸上此时温情流露,就连刀疤都显得不那么可怖了:“我说的没错吧?”
对方一语报出家师字号,赵拓此时更不迟疑,忙在一旁出声问道:“前辈,那你究竟是谁,与我师傅又是何关系?”“当年你师傅开宗立派,老夫身任盗门右使,右使天涯这个名号你总听过吧?”烧火老人一脸傲然地说道。提起盗门,老者橘皮脸上突然多了几分肃穆,仿佛提到他这一生最为珍视宝贵之物。
心中想法得到证实,赵拓大喜之下,忙出声道:“前辈果真是盗门中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