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爷。”
祈无水手指门外,道:
“三匹马好生加料。”
司徒大山也把他的宝葫芦放在桌上,道:
“上好的二锅头,装满。”
小二连声应是,且伸手一让,道:
“三位老爷子,后面睡着去,不会有事惊扰爷们好梦。”
石腾蛟四人离开了周全三人,看是往西走,但在未接近黄河岸时候,突然拨马往南,因为石大娘十分清楚有一条小路可行,而且是十分便捷的路。
那石大娘年已六旬,但精神奇佳,夜里开封城一战,也只有她一人未在身上挂彩淌血。
这时她抖擞精神,一马当先,往前奔驰。
黑龙帮帮主石腾蛟一再的加以关切,却吃她一阵白眼,一路奔驰中,石大娘问那一旁的媳妇戚九娘,道:
“你确知那飞龙寨后面住着一个疤面人?”
戚九娘点头,道:
“一点不错,那人长的可真憨实,面上的刀疤半尺长,红嘟嘟的肉翻卷着,眨着眼睛还真是怕人呢!”
石大娘道:
“你是怎么看见的?”
戚九娘道:
“说来也真巧,镇江焦山本不算大,比之我们太湖西山来可就小多了,焦山之上的定慧寺大雄宝殿我去过,那日我们被邀请到焦山飞龙寨,我抽空去游那定慧寺,回来的时候,见有一个大汉,一个疤面大汉手提食盒匆匆而过,绕过山脚不见,我曾跟了一段路,却被人拦住,说是那儿住着他们老寨主夫人小姐,不愿人打扰她们清静,所以我就没有再去。”
石大娘马上嘿嘿笑,道:
“前后一凑,八成就是那个疤面人了。”
戚九娘忙问,道:
“飞龙寨戒备森严,我们如何去找那疤面大汉?”
石大娘回头高声问那纵马疾驰的丈夫石腾蛟道:
“传言依水寒老婆女儿是被那于长泰软禁在焦山吧!”
石腾蛟道:
“有此一说。”
石大娘道,
“这么说来,事情较为好办了。”
戚九娘道:
“婆婆的意思——”
石大娘道:
“直接找上依水寒老婆,自然可以问出来的。”
于是,四个人兼程南下,当真是马不停蹄。
一艘双桅帆船,静静地停在江面上。
江水悠悠东流,船舷发出清脆悦耳碎浪声,浪声不大,但响在人们的心中有如雷声。
石腾蛟四人坐在船舱中,石大娘不时地望望西天,西天仍是红日高挂,离日落总还得个把时辰。
戚九娘道:
“那个红太阳好像挂在天上没动嘛,等,总是令人不耐烦的事。”
一向不太喜欢说话的石冠军,搔着嘴巴上的粗胡子,道:
“我看大家还是睡上一觉,一定晚上还会动上家伙呢!”
石大娘点头,道:
“最好别动家伙,因为我们这是去找人,再说师出无名,又何苦未得到东西,先与飞龙寨结下梁子。”
石腾蛟道:
“既然我们摸上焦山,就不能不做最坏打算,真要不得已,也只有凭本事了。”
石冠军一捋短须,道:
“真要动上家伙,我接姓于的干。”
也就在这时候,早见两个太湖黑龙帮小头目,各人手上捧着吃的送进舱来。
石大娘道:
“天黑的时候把小船送下去,操舟的有三个就行了。”
其中一个小头目忙应道:
“回老夫人话,全照夫人的话办,要去的人我已分派好了,就等帮主四位调遣了。”
石大娘点头道:
“好,叫他们今夜惊觉些,天一黑就行动。”
两个小头目去了,匆匆地退出大舱。
石腾蛟这才叫各人边吃边听他的计划。
计划也是四人商定的,石腾蛟只不过加以详细分派。
于是,夕阳落山了。
江面上由红变黄,变灰,黯淡的像是蒙上一层黑布。
远处一里外,焦山那雄伟的山崖,酷似一头水中怪兽,恁般高不可攀地屹立在江中,点点碎浪,激起一溜溜白色浪花,带着慑人的声音,无止境的拍向小沙滩,小礁岩,以及暗礁附近的一艘小船。
小船上正低着身子坐了三个人,三个远自太湖来的黑龙帮小头目。
湾岸的岩石堆中,石腾蛟低声问身后的戚九娘,道:
“你能确知是这个方向?”
戚九娘也低声应道:
“错不了的,爹,只一绕过这处山脚,就会看到有间小瓦房的。”
石大娘道:
“当家的,我们依计行事,你与冠军附近守着,我同九娘摸过去。”
石腾蛟点头道:
“最好多注意暗处,小心遇上守夜人。”
于是,石大娘一挥手,当即与戚九娘二人匐伏鹤行,沿着一堆岩石往右方拐去。
果然,就在石大娘与戚九娘二人才越过岩顶,前面不远处已见灯光一点自一间屋中露出来。
二人互望一眼点点头,突见灯亮中走出一人,那是个女人的影子,隐约中这女人手中还提着东西,另一手提了个灯笼,缓缓往另一面行去。
石大娘当先向屋旁潜去,没有多久,她已到了屋后面窗子下方,只见有一扇窗子半掩着,自外向屋内望,石大娘一眼看到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显然就是那依水寒的夫人与女儿依霜霜。
这时戚九娘也到了窗下面,她见屋中只有依氏母女二人,立刻与石大娘二人互点着头。
就在这时候,突听得屋中的依夫人道:
“霜霜,备茶,有客人来我们这寒舍了。”
依霜霜年不过十五,却长得亭亭玉立,眼如秋水,齿若编贝,面如芙蓉,端的一副美人胚子。
这依霜霜在十一岁那年父亲率领船队出海遇风以后,小心灵中受此打击,原本十分活泼乐天的她,渐渐变得沉默寡欢起来,继至渐长,更是早晚依在母亲身边而足不出户,如今虽令她母女二人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感受,但在其母的呵护下,日子十分平静。
依夫人原是江南武林世家,姑苏城中林一飞的女儿,五十年前,江南武林中提起姑苏林一飞,又有谁不肃然起敬的,林一飞的女儿林红红,在一次武林大会上遇到当时年少英俊的依水寒后,没有多久就嫁给了依水寒,只可惜三十多年来的婚后日子,她只为依水寒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现在依水寒海上失踪,生死不明已有四年了,母女二人自是过的日子十分凄凉。
就在依夫人的不疾不徐,不惊不惧的话声中,后窗外的石大娘低声一笑,道:
“安静的生活果能修得耳聪目明,依夫人呀,是我老婆子来打扰你了。”
屋内的依夫人却淡淡一笑,道: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早听得石大娘道:
“恕我老婆子冒失了。”话声中,石大娘伸手一推后窗,人已穿窗而入,戚九娘也跟着跃入屋内。
依夫人一见,指着靠桌边的两张椅子,道:
“原来是太湖石大娘到了,请坐吧。”
石大娘也不客气,与媳妇一齐坐下来。
石大娘望望屋子,口中“啧啧”两声,道:
“果真是因陋就简,这种日子在我石大娘看来,何异阶下囚犯。”
戚九娘也冷然道:
“他们怎可以如此对待贤母女。”
石大娘与戚九娘二人如何知道,如今的依夫人早就知道她二人的企图,企图在于“八步一刀”秘籍,因为雷一炮与小癞子南来的时候,早把听自小癞子的话全告诉了依夫人,几乎,小癞子就跟着她母女去了太湖。
现在——
现在依夫人心中可雪亮。
平静地望望石大娘,依夫人道:
“二位请喝茶。”
端起桌上茶碗,石大娘望着站在依夫人身边的依霜霜,赞美有加地道:
“这大概就是你的千金了吧,看看长的多美呀。”
边喝了一口茶,又接道:
“人言杭州美女俏,姑苏美女娇,可是我老婆子就没有见过像她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能有此女儿长伴身边,足以解除不少苦闷了。”
不料依夫人听后,只是面含微笑而已,却并不开口问石大娘的来意。
当然,石大娘深知自己的行动愈快愈好,绝不能在此久留,今见对方既不发问自己来意,更不以敌人对待的赶自己出去,尚且待之以礼,一时间有着无所适从之感。
戚九娘一见,开门见山地道:
“依夫人,实不相瞒,今夜来意,志在向你打听一个人的,只一有这人消息,我们立刻走人。”
依夫人一笑,道:
“谁呀?”
戚九娘道:
“上次我婆媳二人被于寨主请来这焦山飞龙寨作客,那天我顺游山前的天王寺,无意间发现一个疤面大汉,他手提食盒匆匆到你这儿,请问那疤面人夫人可认得?”
依夫人点头道:
“当然认得,他是我夫在日的飞龙寨副总管,他叫雷一炮,二位找他?”
石大娘与戚九娘二人互望一眼。
二人的精神也都一振。
石大娘忙低声问:
“他人呢?我们可是有要事找他呀!”
依夫人轻摇摇头,道:
“你们来的十分不凑巧了。”
石大娘一惊,道:
“怎么说?”
依夫人摇头一叹,道:
“几个月前他就失踪了。”
戚九娘忙问:
“夫人可知他的去向?”
依夫人摇摇头,道:
“我深居在焦山断崖下,怎知他的去向?”
石大娘一拍大腿,道:
“八九不离十的就是这姓雷的干的,我们——”
未等石大娘话说完,依夫人又道:
“那雷副总管忒也可怜,一片忠心无处报,一身是胆却又无法见到他的老主人,久而久之的他就疯了,这事不用我解释,全焦山的人都知道这回事的。”
石大娘与戚九娘半信半疑地互望一眼。
戚九娘道:
“一个疯子怎会失踪的?”
依夫人手指屋外,道:
“一场大雷雨夜,雷副总管投入江中,再也不见他的人了,未投江之前,他还常在嘴巴上不停地叫着,要去大海中找他的主人呢,唉!可怜啊!”
后面的一段话,是依夫人的说词,无非是把事情说得肯定些。
不料几句话却被戚九娘听出语病来。
试想一个既被称做失踪的人,怎能肯定他是投江的?
既是投水,就是自杀,怎能说是失踪。
更何况雷一炮人虽发疯,但他能在焦山飞龙寨当上副总管,水中功夫必然高人一等,长江的水绝淹不死他。
那么,雷一炮的发疯,投水,全是假的了。
心念间,戚九娘道:
“这么说来,雷一炮确是具有一副赤胆忠心的英雄人物了,倒是令人十分惋惜的事。”
依夫人道:
“二位寅夜来找雷副总管,不知为了何事?”
石大娘道:
“实不相瞒,有人看到酷似雷副总管的人出现在中州开封城,所以——”
依夫人摇头笑道:
“那是不可能的事,雷副总管去开封何事?”
戚九娘道:
“难道夫人不知那飞龙令中藏的‘八步一刀’秘籍在开封城出现的事?”
再次的摇摇头,依夫人道:
“自我夫海上失踪后,飞龙寨已由于长泰掌管,我母女但求过个安静日子罢了。”
这时依夫人心想,这石大娘当真是太湖毒虫,别人家的东西,她竟然找上门来了,这该是岂有此理中的岂有此理,莫名其妙中的莫名其妙。
戚九娘道:
“飞龙令原是依寨主之物,遽尔被盗,难道夫人不急?”
淡然一声笑,笑的有些凄凉,依夫人道:
“就算我手中握有飞龙令,飞龙寨八舵三十二船队又有几人听我母女二人的?”
她一顿又道:
“于长泰说的也有道理,女人不适合在水上讨生活的。”
石大娘拍腿怒道:
“这是什么话,他于长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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