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锡就在太湖北岸,有运河可通长江,无锡城内的最大一家酒楼就是这“太湖大酒楼”。
今夜,周全三人来的可真是时候,因为整个大酒楼的第二层楼上全被人包下了,要吃酒也只能在楼下座上等。
酒楼一角有两间雅厢,由于三人来得早,所以才算占到一间雅厢。
这时小二见是三个老头儿,并未把周全三人当成衣食阔客看待,只是先打声招呼:
“三位老爷子,今晚本酒楼有贵客请客吃酒,整个二楼全被包下了,等一些客人到齐,可能有招待不周忽略三位地方,尚请包涵些。”
周全面无表情地道:
“这位请客的人,一定来头不小了。”
小二哈哈一笑,道:
“当然不小,无锡‘盖天翁’盖爷请客,捧场自然是大不相同了。”
周全突地耸肩一笑,道:
“好家伙,是王八老盖呀!”
小二一怔,面色一变,只是未开口顶撞。
祈无水道:
“老盖是无锡地头蛇,龙头老大嘛!”
小二忙笑道:
“这位老爷子可说对了,提起无锡龙头老大,当然也只有盖天翁盖爷了。”
不料司徒大山早沉声吩咐小二,道:
“快快先搬一缸陈年花雕,鱼鳖叨拾四样精致的端上来,别尽在这儿讲什么鳖盖王八盖的。”
他声音大,吓的小二忙伸头往外看,边回身摇手道:
“三位老爷子,说话可得小声些,要是被人听了去,三位挨揍,本酒楼连带遭殃。”
周全道:
“那就快去端菜上酒呀!”
那小二搭起白布巾肩头上,慌忙着去了,周全这才对祈无水道:
“姓盖的泼皮赖场面越发得大了,无锡这地方油水可不比南京差多少,祈老怪,若论排场,看来姓盖的不比你差多少嘛!”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姓盖的什么东西,他给我祈某牵马坠镫我还嫌他不够份量的。”
不旋踵间,“太湖大酒楼”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这时走入“太湖大酒楼”的客人全被挡在楼下座头上。
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婀娜多姿,且又风情万种的女子,正分站在二楼口两边,宛如摆了两盆盛开的玫瑰花,客人们便不时地抬头向上望,眼睛如同吃着冰糖葫芦。
于是,门外面有了马蹄声,那绝对不只是一匹马。
紧接着,就听得这家掌柜的碎步迎上门外面,道:
“盖爷来了,快请楼上坐。”
早听得有人喝问道:
“酒席全准备好了吗?”
掌柜的忙笑迎道:
“全部备妥,只等盖爷客人到齐就上桌。”
又听得那人边往楼上走,边对掌柜道:
“今夜菜单呈给盖爷过目。”
掌柜的忙奔向柜台。
这时雅厢内“江岸一阵风”周全冷笑,道:
“娘的,场面大,派头又十足,姓盖的可真够拽的。”
祈老怪道:
“要不是我们正事待办,我老头子这就去拦住姓盖的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司徒大山道:
“你二人也真是的,我们只管喝酒,管他娘的裹脚布有多长的。”
轻声一笑,周全道:
“还是酒鬼的话对,盖天翁要怎么做,与我何干,还是吃酒吧。”
祈无水端着酒杯却自言自语,道:
“蛇蜕皮变长,人捧人上天,姓盖的今晚摆出这种场面来,对方准是个枭雄人物,二位以为如何?”
周全放下酒杯,道:
“别管了,吃吧,完了我们回船睡觉去,也许……也许今夜我们就放船入太湖。”
司徒大山道:
“你急的什么劲,姓石的未发兵,难道你周老头硬起翅膀去抢人?”
周全道:
“敌明我暗,我们伺机而动,总比住在无锡苦等要好得多吧!”
司徒大山道:
“我以为再等三天,他两家真的各自按兵观望,我们何不再往三门湾去找那雷一炮去。”
祈老怪道:
“我赞成老酒鬼的意见。”
三人正边喝边淡论呢,突然一阵步履声传来,早听得那掌柜的叫道:
“来了,来了,贵客驾到了。”
紧接着就听楼梯上“噔噔噔”一阵响,一连走下数人。
就听得一人哈哈笑道:
“小弟盖天翁已恭候大驾多时了,石爷你请上楼。”
早听得姓石的沉声道:
“盖天翁,又要你破费了,哈哈……”
于是,紧接的声音更见响了。
当然,楼下客厢中正在吃喝的周全三人也同时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掀起帘子一角看。
三个老魔真地吃了一惊。
只见正在上楼梯的前面几人,光景可不正是那石腾蛟与石大娘、石冠军与戚九娘,尚有五六个黑龙帮的大头目,这些人的后面,正紧紧地跟着山羊胡子的盖天翁。
一众人全打着哈哈登上楼,后面立刻又有二、三十个全身青布短装汉子,鱼贯地登上楼去,再加上盖天翁带来的二十多人,“太湖大酒楼”的二楼可真够热闹的。
客厢内,周全一拍大腿,得意地道:
“二位,事情已经循序演进了。”
祈无水道:
“怎的恁般肯定?”
周全道:
“你我三人吃过酒赶到太湖岸去观看,石腾蛟带着他的这帮徒子徒孙全出了窝,不定他就是去找于长泰拼命的。”
司徒大山点头,道:
“有些可能。”
于是三个老魔头匆匆吃完酒,也免了找那盖天翁的麻烦,付了酒帐,暗中来到太湖岸。
可真够巧的,三艘大船全靠在湖岸边,从桅杆上的长旗上面看,隐隐地绣着一条黑色苍龙,正说明这是太湖西山黑龙帮的大船。
原来今夜石腾蛟的大船要在无锡过夜,算好日子,路程三日,准备三日后对焦山实施破晓攻击呢。
就在黑龙帮的大船傍晚时分靠上岸,消息早传到了盖天翁的耳中,忙命人通知“太湖大酒楼”包下二楼一层,准备好生对石帮主表现一番呢。
更知太湖黑龙帮的势力在这太湖沿岸十分雄厚,盖天翁能在无锡拽得开,不动脑筋拉拢黑龙帮,他盖天翁就别想顺当的在无锡混下去。
现在,盖天翁把石腾蛟一众请入上席,自己下手陪着,其余人等,自有他的属下人安排。
这一晚直吃到二更天才散席。
太湖黑龙帮的大船二天一早启碇时候,盖天翁还带领他的小喽罗们在岸上燃炮送行呢,第一艘大船上,石腾蛟高高地站在大舱门口,他挺胸凸肚,金刚怒目,双手叉腰,一副撼天动地架式。
三艘大船缓缓进入运河,显然是驶向江阴入长江的。
至于黑龙帮帮主石腾蛟为何亲率大船走长江,盖天翁自然不知道。
当然对于作战上的秘密,石腾蛟是不会露口风的。
不过石腾蛟却万万料不到,就在他的大船驶向运河时候,附近有艘小船上,三个人正在捧腹大笑呢……
当然,三人就是周全等三个老魔头。
站在岸上还在挥手不已呢,盖天翁的身边已站了三个老人,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盖天翁哪会去注意这三个老人,他大刺刺地对一旁几人呵呵一笑,道:
“真难得请到石帮主吃饭,石老算是给足了我的面子了呢……哈哈……”
“哈……”是三个老头不约而同的笑。
盖天翁面色一寒,回头看,不由得全身一哆嗦,心想:我的妈,怎的三个老魔头聚在一起了。
盖天翁不愧是无锡地头上坐地分赃的龙头老大,忙不迭地冲着周全三个老魔头一抱拳,道:
“无锡地面小怎的这几日人物荟萃,风云际会,做梦也想不到三位前辈也一齐到了无锡。”
司徒大山抽动他那特大号酒糟鼻子,道:
“盖天翁,你小子翅膀可硬了,江面上甚少看到你影子,敢情一口咬住无锡这块老肥肉不放,干起地头蛇勾当了是吧!”
一手捋着山羊胡子,盖天翁笑道:
“小子盖天翁这口饭还不是道上朋友戮力促成,三位前辈难得来到无锡,盖天翁斗胆,还请三位前辈赏脸,‘太湖大酒楼’我摆宴为三位洗尘如何?”
祈无水道:
“你的诚心令我感动,没话说我们叨扰你一顿酒菜。”
周全笑道:
“这时候才一大早,谁有心情喝你的早酒。”
司徒大山道:
“我们等呀,等到竿时正,好生喝他一顿呀!”
周全想想也对,太湖黑龙帮的大船才驶入运河,赶到焦山,只怕还得两天,再说现在也不适合入太湖上西山,何不先喝上一顿。
心念间,周全笑对盖天翁,道:
“也好,正竿我三人自会上‘太湖大酒楼’去赴你的宴,不过有件事情你可得记住。”
盖天翁忙低声笑道:
“周老你吩咐。”
周全道:
“我三个老头儿不沾腥,你不用弄几个女子伺候我们。”
盖天翁哈哈一笑,道:
“光景是昨晚三老已到无锡了?”
周全道:
“盖天翁,你昨日对石腾蛟的亲切表现,令我老人家看得不舒坦呀!”
盖天翁忙道:
“黑龙帮帮主亲率众兄弟过境,盖天翁只是略尽地主之谊,三老总该体谅我盖天翁,黑龙帮我得罪不起呀!”
冷冷一笑,周全道:
“你得罪不起黑龙帮,难道就不惜得罪焦山飞龙寨?”
盖天翁一愣,道:
“飞龙寨我盖天翁更是得罪不起。”
周全道:
“你知道石腾蛟领着他的一帮徒子徒孙去干什么?”
盖天翁道:
“石帮主未曾说,我也不好问。”
周全一指头点到盖天翁的朝天鼻子上,道:
“石腾蛟是去找于长泰拼命去了,你小子想想看,于长泰如果有一天知道你曾中途对黑龙帮加以慰劳,他会轻易放过你。”
盖天翁忙施礼不迭,道:
“能在于寨主面前说上话的人,放眼江南,也只有三老了,尚望三老多多体谅我盖天翁。”
祈无水笑笑道:
“有什么话我们午时‘太湖大酒楼’说去,我三人还有事要办呢。”
盖天翁一听,忙施礼告辞而去。
就在当天午时,盖天翁又在“太湖大酒楼”摆了一桌酒席招待周全三人。
酒足菜饱之余,盖天翁还每人送了一封银子,算是给周全三人程仪,实则是封住三个老魔的口,别把他招待石腾蛟之事传入于长泰的耳朵。
月黑风高,湖面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犹似太湖披上一层薄纱,美丽中便更见神秘了。
一艘快船,宛如一头水中虎鲨,毫无顾及的地进入这淡淡地薄雾中时隐时现。
是的,这就是从无锡来的周全与祈无水、司徒大山三人的快船。
这艘快船不上帆,但船尾有两人摇槽,两舷更各有两人施力划,比之平常来多了一倍人力,小船便就在这种情况下,箭一般地向太湖西山驶去。
“江岸一阵风”周全早把大计设定,现在是展开行动的第一步,三个老魔全都掩不住内心兴奋,坐在舱内满面含笑地养精蓄锐呢。
快船箭一般行驶中,突然一阵船身抖动,紧接着一阵“哗啦啦”响声,周围瞬间一暗。
周全忙伸头向外看,急对摇橹地吩咐:
“往左摇,这是西山右侧芦苇林,不定里面藏有人呢。”
摇船的把橹向左打,快船才刚刚快要脱离这片犹似水上矮林的芦苇,便在这时候,突然附近发起一阵胡哨声,尖亢刺耳,扣人心弦。
早听得有人喝问道:
“什么人,半夜三更竟敢擅闯西山来。”
真够快的,水面上只见两只细长独木小舟,贴着水面分前后拦住周全三人快船。
三个老魔见这西山黑龙帮戒备森严,而石腾蛟又领着一帮高手远征焦山,心中大是佩服。
周全这时站出舱来,灰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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